高甜請人去調查那天闖進醫院要債的那夥人, 跟她聯系的人回複說,查到一些眉目了。
查到的線索和消息就是這兩天發到她這裏來的。
她拜托的人對這事還是挺上心的,就想着不能讓高甜什麽都得不到, 甚至還聯系到了之前鐘千碧待的那個小縣城, 硬是把消息給她套回來了。
人家有自己的不欲被外人所知的獲取消息的渠道,也沒有跟高甜說的太細致, 七拐八彎的關系也沒跟高甜明說,就是簡單說了一下,然後把消息和線索發過來, 甚至都不用人家明說,高甜自己都能看出來,鐘千碧跟那夥人之間,确實不僅僅是欠債和要債的關系。
但要想獲取實證, 就沒有那麽簡單的。
有些證據, 那就得親臨其間才能得到。
要不然,怎麽會有卧/底警/察這一說呢?
高甜可以确定, 跟着自己這輛面包車上的人,應該跟那夥人脫不了幹系, 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夥人。
有可能是她讓人去調查那些人的底細, 那些動靜被他們給發現了。
畢竟, 就算是再小心,也有一定的幾率讓這些人察覺到。
不管怎麽說,這輛面包車上的人肯定是來者不善, 高甜現在被盯上了。要想脫身不容易。更何況,她現在還不想打草驚蛇, 她甚至充滿戾氣的想着, 她要是被這輛面包車上的人堵住了, 帶走了,又會怎麽樣呢?
高甜沒有直接面對過那些找鐘千碧要債的人。從小到大,有幾次遇上了,給她帶來的傷害也很大,可是那些人,盯着的都是鐘千碧,不是直接盯着她的。
傷害都是鐘千碧帶來的,這一點從沒有變過。
但是,她想要報複,想要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對付這些人,她可能是真的要做出一些犧牲了。
要犧牲,要付出代價,高甜不怕。她的心都已經埋在一片黑暗之中了,她現在甚至覺得在酒店高層透過落地窗玻璃看着外頭的夜景是很美好的滋味了,她還怕什麽呢?
她唯一怕的,就是身邊的寧曜會被連累。
這小孩是本不應該牽連進來的。
現在唯一讓高甜覺得安全的地方,就是按照原定計劃去娃廠。
福利院是肯定沒法回去的,一掉頭就會被後面的車發現,那樣肯定打草驚蛇,沒法再繼續了。
高甜想将計就計,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跟那些人接觸,不管是什麽樣的局面,她都得先确保了寧曜是安全的,這樣她才能放心。
寧曜對這一切都是一無所知的,他特別高興,特別開心,一路上都在跟高甜聊天,說着跟國浩宇在一起,跟老師小夥伴們在福利院裏這幾天生活在一起的有意思的事情。
他可能是太開心了,完全都沒有注意到高甜應答他的神情比較嚴肅,聲音也比較低沉,甚至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寧曜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了,快快樂樂的把日常分享完了,才突然想起來他最開始問的問題高甜還沒有回答,倒是他自己太着急了,興沖沖說了別的,連讓高甜回答的時間都沒給。
路上又碰到一個紅燈,車停了,寧曜摸摸興奮過後累了就趴在他懷裏睡着了的糖糖的小腦袋,然後問高甜:“甜甜,明天晚上,你願意來福利院跟我們一起過除夕嗎?”
家裏現在冷,高甜也回不去。寧曜想跟高甜一塊兒過今年的除夕,福利院人多熱鬧,大家一起過就特別有意思。過年了就應該團聚,寧曜不想高甜一個人在外面過。
高伯父和宋阿姨在外面回不來,寧曜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必須且應該陪在高甜的身邊。
等到跨年的時候,身邊都是熟悉的老師和小夥伴們,有高甜和他一起坐着吃餃子,高高興興的說話,還和高伯父宋阿姨同步視頻,大家一起跨年倒數,只要是想一想,都覺得是很幸福的事情。
寧曜問完了就一直盯着高甜看,殷切的想要第一時間得到她的應允,結果這一看,終于發現了高甜的不對勁。
她緊緊抿着唇,哪怕是車停下來了,雙手還是牢牢抓着方向盤,神情緊繃,神色看起來很是緊張,偶爾回頭看看,又緊緊盯着前面,沒有看寧曜,一眼都沒看過。
寧曜跟着高甜這麽久了,太熟悉她開車時的小習慣了。遇上紅燈停車,從沒有哪一次高甜是這樣緊張過的,仿佛有個怪獸在後面追他們似的,始終都不能放松下來。
“甜甜,你怎麽了?”
寧曜想了想,覺得不可能是因為他說的話,這也不是高甜回答他那個問題的反應。高甜這樣,應該是有別的什麽事情。
紅燈過去,綠燈亮了。
車重新開起來,這一次的車速有稍微放慢一點。
高甜靜靜看了寧曜一眼,又重新目視前方:“下雨了。天也快黑了。”
之前的雪還有些沒化盡,這雨下得還挺大的,突如其來的雨一會兒就把路面給打濕了。
寧曜不明白:“啊?”
不明白怎麽好端端的突然說起天氣來了,是他剛才的問話高甜沒有聽到嗎?
高甜的聲音很沉靜,她說的比較慢,盡量讓寧曜聽清楚:“寧寧,還有十分鐘就到娃廠了。你齊叔叔回到門口接你是嗎?”
寧曜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點了頭:“是啊,他說會在門口等着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在等着了。”
他跟他齊叔叔說了高甜也會來,齊今就說直接到門口來接他們。
高甜應了一聲好。娃廠門口有門欄,還有門衛,一般不明身份的車開不進去。她的車不開進去,她直接把寧曜送到齊今的手上,這樣寧曜就會很安全了。
她保證寧曜不落單,這樣寧曜就不會被牽扯進來。
娃廠門口不好停車,她停車的地方距離娃廠有一定的距離,送寧曜進去再出來,她是落單的。
但現在天還沒有完全黑透,雨也沒有太大,如果這個時候動手,可能會引人注目一點。高甜拿不定他們的計劃,但她也不在意,只要首先保證到寧曜是安全的就行。
寧曜起了疑心,高甜沒辦法蒙混過去,她剛才太過緊張,又沒有立刻回答寧曜的提問,現在打定了主意,再去回答肯定是沒辦法轉移寧曜的注意力了。
高甜又不想随便打發了寧曜的這個問題,索性同寧曜講:“寧寧,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到了之後我送你下車,車上有一把傘,你先帶着進去。跟你齊叔叔先說說話。我這兒遇見個朋友,後面是他的車,我要去跟他說說話。等我跟他說完了話,我再去找你,到時候我們再繼續談剛才的話題,好不好?”
寧曜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他努力回頭張望,但這會兒外面雨下大了,後面的車也看不清楚是什麽樣子:“朋友?什麽朋友啊?”
就這樣的天氣,好好的在路上開着車,又沒有打電話,高甜甚至都沒看手機一眼,就這還能遇見朋友?
再說了,遇見朋友,為什麽要這麽緊張,這麽心不在焉呢?
寧曜有點不安,他不願意去想高甜是不是在回避他的問題的可能,可高甜又說了,一會兒會回來找他繼續說剛才的話題的。
他篤定高甜不會回避,只是高甜這樣太突然了,之前從沒有這樣過,讓他有些無措。
高甜哄他:“是剛才紅綠燈的時候看見的。你當時在說話,沒有注意外面。我這個朋友好幾年前就出國了,一直沒怎麽見過。出國之前我們鬧了一點不愉快,但是這幾年網上聯系和好了。所以我剛剛看見他的車,他也閃燈了,也看見我了。我就跟他去聊幾句,不會耽誤太久的。主要是太巧了,正好遇上了。”
有細節有過往,由不得寧曜不信。
寧曜是真信了,乖乖應了一聲好。
他想啊,鬧過別扭的朋友要和好,這是很重要的事情,高甜是應該去的。高甜寧肯冒雨都要去說幾句話,證明這個朋友也挺重要的,主要也是太巧了,居然在路上遇見了。
車停了,高甜先下了車,借着拿傘又過來打開寧曜這邊車門的機會觀察了一下那輛面包車。
那輛面包車在雨幕中不甚起眼,要不是特意觀察,誰也沒注意到,那面包車在高甜的車停下來之後,就悄悄在高甜車後方二十米處停下了。
車沒動,裏面的人也沒下來,顯然是在裏面觀察她。
寧曜個高,自動接過高甜手裏的傘打着,高甜怕引起寧曜的懷疑,都不敢頻繁回頭看,直到見到了齊今,把寧曜交到齊今手裏,才借機回頭看了一眼。
娃廠門口一切正常,沒有奇怪的人妖追進來。
齊今是打了一把傘過來的,寧曜就不肯再要高甜的傘了,齊今的傘特別寬大,兩個人一起也沒有被淋到,寧曜把傘塞過來,高甜就接了。
跟兩個人說了一聲,讓他們進去等着,高甜就轉身往門口去了。
快出去的時候,她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見到齊今和寧曜往裏面走的背影,她就徹底放心了。
高甜出去,就看見她的車後面站了幾個穿着黑夾克打着黑傘的男人。
幾個男人都很高很壯,面包車裏,還下來了兩個男人,目測一共六人。
六個人的視線都穿過越來越重的雨幕落在了她的身上,然後鎖定了她。
高甜抓着傘柄的手都泛白了,她努力克制自己想要立刻轉身就跑的恐懼,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面前,甚至都顧不上砸落在她鞋面上長長羽絨服衣擺上的絡繹不絕的雨滴。
“高小姐,我們老大想見你一面,有些事情想當面問問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種仿佛只會發生在電視劇小說中的橋段,真實的在高甜身上上演。
為首的男人眼神不算很兇狠,但是很有壓迫感,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其餘的幾個男人呈扇形圍住高甜,甚至有人蠢蠢欲動要上來抓住高甜的胳膊。
很顯然是她若不配合,他們就會強行帶走她。
高甜手腳冰涼,她傘打得很穩,但是也只有在這一刻,才能真正意識到孤立無援孤身前往是什麽滋味。
她要是跟着去了,甚至都沒人知道她被人帶走了。
雨下的太大了,街道上的車飛快的開過去,只留下一片被濺起的水跡。
這時候天都要黑沉了,街上的行人很少。
這地方只有對面幾家商鋪微弱的燈光照亮,這一片聽說正在規劃準備拆遷,是實打實的老城區了。
這邊離居民區還有一段路程,旁邊的小學校早就放學了,只有一點燈亮着,正是沒人的時候。
他們的車都沒有開燈,黑暗籠罩下,步履匆匆的行人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異狀。
當然了,高甜若呼救的話,肯定會有人發現的。
為首的男人看高甜不動,以為她是不願意想逃跑,挑了眉就冷着臉說狠話威脅她:“高小姐,你身邊也不是沒有親人,你還是要為他們考慮一下的。希望我們的事情,不要再影響別人。”
“你剛才都看見我們了,還執意走過來,是知道我們的意圖了吧?你配合一點,這樣我們就不用動手,你也不用吃苦。”
男人揚了揚下巴,就有兩個人上來一左一右的抓住高甜的胳膊,他們的力氣很大,高甜自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平常也很注重鍛煉,但終究還是力量和體型相差巨大,他們也明顯用了力,高甜覺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要被捏碎了。
她是沒打算掙紮,但這個被鉗制的姿勢,她可能想掙脫也掙脫不了。
“你們老大是誰?”高甜問。
那個男人在前面打傘領路,高甜的傘被他們随意丢棄在路邊,幾步就被拖到了面包車前,男人冷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有什麽好問的。”
面包車裏很髒,有一股子很重很重的煙味。
其實靠近了之後,那幾個男人身上也有很重很重的煙臭味,還有很多別的不好聞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幾欲令人作嘔。
下了雨的清新水汽寒風呼嘯也帶不走這面包車裏的味道,發黴的味道撲鼻而來,高甜的胳膊被往後扯,有人要把她直接往車後面扔。
“甜甜?是甜甜嗎?”
“你們在幹什麽!?”
斜後方空寂仿若沒有人的小學校裏突然走出來二十多個人。
十幾把五顏六色的傘拼在一起,還有人打亮了手機的手電筒。只亮着小燈的門衛室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門口的大燈打開了,一瞬就亮如白晝。
為首的是個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老太太身上穿着雨衣,旁邊有年輕男人給她打傘,她身邊圍着的人很多,年青的年長的男男女女都盯着這邊看。
閉上眼睛的高甜倏然睜開眼睛,艱難回望,竟發現她不是幻聽。
裴爺爺的老伴,她蓉奶奶竟然真的出現在這兒。
老太太看清了人,神情激動的跟身邊的人說了幾句話,立刻跑過來十來個人,質問這幾個男人是什麽人,要幹什麽,緊接着,老太太也跟過來了。
“我們是高小姐的朋友,請她去談一點事情。”男人示意放開高甜,但是他們都圍着高甜,不允許她跑,也不允許有人靠近她。
老太太壓根不信他們的話:“什麽朋友?我看到你們剛才抓着甜甜了!”
“我們甜甜根本沒有你們這種朋友!”
“你們是什麽人?居然當街抓人。羅校長,這個區的治安不是說一向很好嗎?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報警吧。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老太太擔心高甜,要過來牽高甜:“甜甜,你還愣着幹什麽?你過來,到奶奶這兒來。”
有人把老太太攔住了,有三四個年輕男人過來要接高甜。
對面人多勢衆,他們這邊讨不了好,打起來動靜就鬧得太大了,而且對面好幾個人看起來身份都不一般,男人迅速判斷後,就低聲跟身後的高甜說:“高小姐,後會有期。過幾天,我們會再來找你的。會給你打電話約地方,下一次,你自己一個人過來。”
老太太身邊的人已經報警了,但警察趕過來需要時間,他們現在還什麽都沒幹,直接跑了也抓不到人。
高甜本來沉默不語,聽到男人還在敲打她下一次的話,逆來順受的目光突然變冷,她把兜裏的手機掏出來,身體冷到聲音都在發抖,卻蓄滿了濃濃的恨意:“這個街道警局的電話碰巧我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改變主意了。”
這邊人要跑,那邊人要抓,還有人要阻止高甜打電話,一時越來越大的雨中,場面有些混亂。
這樣呼呼喝喝鬧起來的場景裏,有男孩子的驚喝聲直直落入高甜的耳中,她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那是她最不願意驚動的人。
“甜甜,這就是你說的朋友嗎?!”
“你們,在幹什麽?……他們為什麽抓你?”
——是去而複返的寧曜。
寧曜跟着齊今往廠房裏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高甜的反應很奇怪也很反常,寧曜始終是不能放下心來。
就算高甜要跟朋友說話跟朋友打招呼,為什麽一定要先把他送進來交到齊叔叔手上才出去呢?難不成,他還見不得這個朋友了?
寧曜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揣測高甜,高甜要不是這樣的想法,那就更奇怪了。
男孩子當機立斷,跟齊今說了一聲,立刻冒雨轉身就跑。
他跑出來找高甜,就撞見了這一幕。
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圍在人堆裏的高甜,男孩子本能的判斷這個場面太過危險,寧曜用這些天練籃球練出來的速度沖進去,抓住高甜的手腕就拉着她往外跑。
他小心翼翼的護着人,誰也不相信,誰也不認識,避開所有人的拉扯,硬是把高甜好好的帶出來了。
旁邊有個廢棄的小報刊亭,有一點小小的屋檐伸出來,寧曜牽着高甜躲過去,然後用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态站在高甜身前,防止那些人沖過來,警惕的看着所有人。
寧曜心中萬分慶幸,幸虧,幸虧他跟着國浩宇練籃球有一段時間了。如若不然,遇上這樣的情況,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怎麽保護高甜呢?
沖進來的人速度太快,在所有人都沒有抓住高甜,高甜又靈活閃避的情況下把人給帶出去了。
老太太那邊的人自然叫好,他們人多,一下子就把試圖逃跑的六個男人給摁住了。
高甜也報了警,警局的人就來的很快了。
高甜心裏對寧曜有歉意,小孩從開始就神情緊繃的站在她身前保護她,後來警察來了他放松下來,就回頭看了高甜一眼。
說實話,那一眼看的高甜心裏挺難受的。
小孩身上都被雨淋濕了,他身上穿着的是淺色的羽絨服,看不出水跡,但一看就和之前幹燥的時候不一樣。一頭蓬松的短發也全都濕噠噠的伏在頭上,樣子看起來狼狽極了。
高甜不敢與寧曜對視,她又是當事人,警察來了她得出面的。
她從小小屋檐下走出來,面對警察的詢問神色鎮定:“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一直在跟我的車。”
“他們要強行帶我去見他們的老大。剛才他們的話我都有錄音,也有錄像。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提供。關于他們的身份和動機,我想,我也可能有一些猜測。”
高甜也不是半點準備都沒有。
悄悄把手機的錄音錄像功能打開,是想要留下點證據,她是想要留給自己判斷用的。
但領頭男人的話激怒了她,又或者說,蓉老太太的出現,讓她發現自己好像還是沒有辦法丢開所有,她想要自己陷進去,可終究沒辦法看着她關心惦記的人受牽連。
有人阻攔,這一次去不了,下一次——她難道還要承受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的下一次嗎?
所以高甜就改變主意了。
高甜身上的羽絨服也淋濕了,雨水沉在身上,整個人顯得越發沉甸甸的。
她已經冷的失去知覺了,手腳冰冷僵硬到有幾次都拿不住手機了,身上的羽絨服是淺淺的粉色,現在成了沾滿渾濁水跡的深粉。
按照規定,她得跟着一起去就近警局協助調查做筆錄。
老太太年紀大了,外頭又下着這麽大的雨,高甜不想讓老太太勞累,就勸老太太別去了。
蓉老太太着實是對一出來就看見高甜被人壓着上車的情景太過心驚,也太過擔心,執意要跟着去,并不聽高甜的勸。
蓉老太太這邊有好些是不相幹的人,人又太多了,肯定是不能都去的。
最後一商量,年長的幾個領導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去了。還是剛才出手的幾個年輕人跟着蓉老太太一起去。
他們是蓉老太太的學生,又是這次事件的目擊人,去了可以照顧老太太,也能作為目擊證人接受警方的詢問,給高甜作證。
有人送了把傘過來,高甜撐着傘過來找寧曜。
她微微仰着頭,微微舉過傘,讓兩個人都站在傘下。高甜蒼白的小臉上還有未落下的雨滴,她看着寧曜,目光有閃躲卻又偏偏不讓自己閃躲。
“寧寧,你——”她想讓寧曜別去。
警局裏的人太多了。她不想讓寧曜面對這些事情,本來就和他沒關系不是麽?
到了這個時候,高甜還是極力的想要不讓自己的事情連累寧曜,影響寧曜。
“我要去。我要跟你一起去。你別想再扔下我。”
寧曜打斷了高甜的話,沒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寧曜的眼睛有點紅,好像是要哭似的,他很明顯對高甜騙他的事情耿耿于懷。
他伸手握住傘柄,連同高甜的手一起握入手心裏。
他也淋了雨,手心卻是燙熱的,那掌心的炙熱一路順着高甜的手背,沖入了高甜的心中。
“我們一起去。”寧曜沉沉地說。
高甜說不出拒絕的話了。她也沒法說出拒絕的話。
小孩最後兩句話逼的她也想哭。
第一次義無反顧的哄着他,就想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她一個人出去面對所有。
現在再來一次,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勇氣再這樣做了。
她不想被小孩認為是‘扔’下他。
高甜垂眼,掩飾将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她說:“好,那就一起去。”
這邊動靜太大,齊今跟着寧曜追出來,也看到了全程,就是他稍微慢了一點,沒趕上剛才的混亂。
寧曜這回自己做了主,跟齊今講了幾句話讓他放心,就跟着高甜一塊兒開車去警局。
高甜既然報了警,就打定了主意将一切都和盤托出,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她的懷疑還有得到的線索消息證據都告訴警察。
她這邊的調查談話時間就稍微久一點。
協助調查單個談話,寧曜就沒法跟高甜在一起了。
可他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甚至是高甜之前從未見過的鎮定與沉靜,讓高甜不由自主的對他放了心。
蓉老太太他們這邊的詢問時間就短一些。
大家都坐在外面等高甜。
只是心焦高甜,寧曜不愛說話,蓉老太太又擔心裏面,幾個人在外頭就很安靜,沒有交流。
過了一個多小時高甜才出來。這會兒已經快七點了。
高甜配合完調查,把該說的都說了,警局方面就說她可以離開了。
剩下的事情,只需要警局這邊繼續調查就行了。那六個一起帶進來的男人,因為有高甜的錄音視頻為證,想要出去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蓉老太太身邊跟過來的幾個年輕男學生本來是要一直等着的,但他們配合完調查後,老太太就讓他們回去了,說是天晚了,也不用他們一直陪着。
老太太跟裴老爺子打了電話說明了這邊的情況,老爺子自然擔心得很,飯都沒吃完就直接趕過來,但這畢竟是高甜的私事,他們不想鬧大,就只有老爺子一個人過來,年輕男學生都讓老太太勸回家去了。
高甜出來,寧曜一眼看見,當先第一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過來迎高甜,之後老太太老爺子也看見了,跟着也站起來走過來。
高甜抿了抿唇,老爺子卻先開了口:“都還沒吃飯呢,肯定餓了。走,先回家,咱們回家吃了飯,再說事情。”
家裏什麽都有,明天是要在家裏過除夕的,家裏的保姆阿姨今天出門去買了好多菜好多肉回來,菜肉齊全,老爺子決定回家給大家弄個火鍋吃。
寧曜肯定是要跟着一塊去的。
老爺子也是沒想到跟寧曜的頭回見面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好先前視頻裏見過,不至于那樣陌生,寧曜也很乖,高甜讓他給老爺子老太太打招呼,他自己乖巧喊了裴爺爺蓉奶奶好。
只是喊完就忍不住看了高甜好幾眼,高甜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她隐瞞在先的,從出來寧曜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她也不敢掙脫。
高甜也不可能讓老兩口開車,老爺子剛才來警局都是打車過來的,現在回裴家去,自然是高甜開車載三人離開。
他們還怕高甜不在狀态,高甜做完調查其實是了卻了一樁心事,精神還是不錯的,同老兩口說她開車沒問題的,保證她狀态在線,才打消了老兩口要打車的念頭。
車上也沒人說話,不是不想說,其實是有太多的話想說想問,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車裏,老太太身上稍好些,高甜和寧曜都是形容狼狽,饑腸辘辘的狀态下,在車內也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所以幾人都沉默。
老爺子在後座照顧老太太,寧曜坐在高甜的副駕上,他跑出來的着急,當時心裏只想着高甜的反常,下雨天怕他抱着娃娃不好收拾,當時是直接把懷裏的棉花娃娃和糖糖都送到齊今懷裏,然後一個人跑出來的。
齊今沒跟着他們去警局,在娃廠裏照顧糖糖,接了寧曜報平安的電話,就跟寧曜說,娃廠裏沒事,改天等他們好了再來質檢都是一樣的,讓他們好好照顧自己。
糖糖就先帶去齊今家裏養着,等他們處理好了問題,再過去接糖糖就行。
齊今家裏養着一只白色的小貴賓,跟糖糖年紀差不多,那個小狗狗據說很喜歡跟同齡狗狗一塊玩,齊今讓寧曜放心,他們會好好照顧糖糖的。
寧曜懷裏什麽都沒有,這幾年破天荒頭一次。他也沒有不适應,就是覺得懷裏空空的,心裏一直都有種委屈的感覺。
越看高甜,越覺得心裏委屈,可不看高甜呢,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高甜對寧曜始終覺得虧欠,她借着開車不看小孩,卻知道小孩一直在看着她。
總覺得沒人說話,她心裏壓抑,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蓉老太太一句:“您今天,怎麽會碰巧在那兒呢?”
從警局出來,她就一直在想,如果老太太今天沒出現,她被帶走了,會怎樣?
如果只有寧曜回頭來找她,和那些人發生沖突,靠着齊今幫助成功把她帶走,或者沒能把她成功帶走,又會怎麽樣?
不管怎麽想,高甜都覺得結果令她恐懼,她會後怕到出一身的冷汗,甚至連心都忍不住在發抖。
她想,她大概是萬分感謝老太太的出現。幸虧老太太及時出現,否則的話,高甜現在就不能好好的坐在這裏開車了。
蓉老太太說:“也确實是碰巧。幸好是碰巧啊甜甜。要不然,我怎麽能救你呢?”
那個小學裏,還有些住宿的小孩子,本來今天就該放假的。但放假前在學校裏的最後一頓午餐吃出了事。
食物中毒。
事情棘手,蓉老太太正好是在學校裏跟校醫們談話,解答校醫們的一些問題,恰好趕上了,就留下來一起處理事情。
他們一群人出來的那個時間點,正好是事情處理完了,衆人送老太太出校門回家的時候。
誰知道一出門,迎頭就撞上了高甜的事情。
忙了這麽一大通,現在雨都停了,高甜開着車帶着人回家,才抓住機會跟老太太說一聲,“謝謝您。”
到了裴家,老太太就張羅着給高甜和寧曜找幹淨衣服穿,甚至要求他們兩個什麽都不要管,立刻先去洗澡,把身上的濕氣都洗掉了,暖暖和和的再把幹淨衣服換上,再來吃飯。
高甜這幾天帶了些衣服過來,她有衣服換。
老太太就去找了一會兒,還真給寧曜翻出好幾件能換的衣服出來:“去年大孫子說要回國過年,我和他爺爺去商場給他買了好多冬衣,結果他考試延期了沒能回來。衣服也沒穿上,都是新的。寧寧,看看喜歡哪件,一會兒挑好了自己換上吧。”
衣服特別齊全,連內褲都是新的。
家裏客房都有各自的浴室,老太太忙活完了,安排高甜和寧曜去洗澡,她也回了主卧去洗澡去了。
裴老爺子在外頭其實吃了個半飽,并沒有太餓,他也不用洗澡,就自動承擔了廚房裏準備火鍋的任務。
年輕男孩子洗澡快,寧曜是第一個出來的。
家裏開足了暖氣,盡管房子很大,但一點都不冷,相反還很熱,屋子裏待着不用穿羽絨服,寧曜就挑了一件白色的長袖穿在裏頭,外投訴套了一件寬松的橘色大毛衣。
裴家的孫子大概身材是比他壯些,長短什麽的都很合适,就是寧曜人瘦一點,大毛衣穿在身上就是晃晃蕩蕩的,越發顯得他高高瘦瘦的。
褲子就套了一條淺色牛仔褲,剛及腳踝,鞋子是老太太進門就給他找出來的一雙新的貓爪樣式的毛絨拖鞋。
寧曜特別乖,冬天很注意保暖的,從來不幹上頭穿羽絨服下頭露腳踝的事情。
老太太給了他一堆襪子選,他選了雙白色的印滿了小貓咪的襪子。
寧曜把頭發擦幹了就去了廚房,要幫着老爺子一塊兒準備飯菜。
上次在視頻裏老爺子就看出來寧曜很乖了,見了面更是覺得寧曜好乖好聽話。
男孩子人又長得好看,老人家一見了就很喜歡,根本舍不得叫他做事。
可寧曜手腳又很麻利,偏偏事情還都做的很好,老爺子一邊心裏暗暗點頭,一邊忍不住想着,這要是他們家的孩子就好了。
誰不喜歡自己有個這麽乖巧又好看的小孫子呢。
只是不大愛說話了,跟上回視頻裏看到的那個活潑生動神采奕奕的孩子一點也不一樣了。
老爺子倒是知道症結所在,這都怪高甜。
要不是高甜推拒,這孩子也不會這麽受傷。
高甜身上有傷,她洗澡就慢一點。
衣服沒了後一看,被那些人掐過的地方全都是一片青紫,輕輕一碰就疼得鑽心。她本來就皮膚白,那一大片的青紫落在她身上,看起來真的是觸目驚心。
等她出來的時候,老太太早就洗完了,甚至和老爺子寧曜三個人已經把火鍋菜品全都準備妥當了,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忙活到了八點多才坐下來吃飯,四個人都餓了,吃飯的時候都沒怎麽說話,就打算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吃完了後,高甜要留下來收拾碗筷洗碗,卻被老太太又送到了書房。
老爺子也牽着寧曜過去,老太太把一盒藥遞到寧曜手裏,示意他一會兒給高甜手腕抹點藥:“我們啊,還不至于老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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