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墓園人不多。
前幾天天氣很不錯, 今天不同, 天上雲層很厚,遮住了冬日暖陽, 有些陰沉。
江焰說:“小心點走,牽着我的手。”
謝懷寧扣住他的手, 有了這麽久,她的腿有些酸,走了很久, 終于到達目的地。
照片上的女人神色溫婉, 安靜地微笑着, 細長柔和眼睛和他相似。
謝懷寧彎着唇,把手上的滿天星花束放在碑身前, 然而, 曲婧的墓前還有一束花。
“媽, 看你來了, 我帶了個人。”他眉宇間有溫柔的笑意, 看到墓碑前那束花時,狹長的眼眸卻頓時森冷。
謝懷寧蹲下身,捧起另外那束花, 綠莖上是深紫色的花蕊, 由精美包裝紙裹着。她看向江焰:“這個是應該是勿忘我花。”
江焰冷笑了聲,說:“勿忘我?那邊有垃圾箱,媳婦你幫我扔了它。”
謝懷寧不明所以, 她隐隐猜到這束花是誰送的,見他臉色并不好,她還是把花扔了。
“江焰,這個是你爸爸放這的嗎?”她走到他邊上,輕拍他的背。
江焰起身,環視一圈周圍,他收回眼神說:“是他,他應該來過了,但沒人需要他的花。”
謝懷寧抿唇,她明顯察覺,當涉及到他母親的問題時,他對江正的抗拒尤為強,她說:“別想他了,你笑一笑,別板着臉了,好不容易來看伯母一次。”
江焰咧嘴,勾過她脖子,“行,媽你瞧瞧。這是你兒媳婦。”
謝懷寧小聲補充:“你應該在兒媳婦前面加上未來兩個字。”
江焰說:“兩個都沒差,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阿姨您好。”謝懷寧微笑着看照片中的眼睛。
江焰的眼神很溫柔,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只是對着冰冷的水泥墓碑。透過他的眼神,謝懷寧仿佛看到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笑着看向兩人。
兩人在墓園呆了一下午。
謝懷寧心疼他,兩人相處時日已久,他從未主動提起過她母親的那段故事,她僅僅從江園晏口中得知一丁半點。
他不願意提,她也不問。
但她也很慶幸,他有個待他溫柔待他好的母親。
下山時,謝懷寧主動握住他的手,揣在自己的外套兜裏:“江焰,我會陪着你的。”
江焰攬她入懷:“你陪我多久?”
“一直一直。”她眼神堅定。
他擡起謝懷寧的手,在她手背輕輕印上一吻,神色認真,“你說的,我當真了。”
謝懷寧笑意驟深,眼睛彎成一輪清亮的明月:“我又不會騙你。”
“行,食言了別怪我不客氣。”
她莫名覺得他有些可愛,膽大包天地捏了捏他的臉,幫他提起兩側嘴角,随後問他:“食言了會怎樣?”
江焰思索着,他得想個嚴重點的,威懾力強。
片刻,他說:“你食言了,把你扔到撒哈拉沙漠。”
謝懷寧詫異:“為什麽?”
他勾起一側的唇角,一字一頓:“幹死你。”
她兩眼睜圓,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一語雙關,臉上溫度蹭蹭上漲,“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
兩人往下走着,人來人往處,謝懷寧瞥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她指着那邊問:“江焰,那個…是你爸爸嗎?”
江焰擡眼看去,“別管他。”
确實是江正,他負手而立,背對着兩人,他很高,很精神的一個中年人,人群中還算顯眼。江焰連個招呼都懶得打:“我們繞路,這邊走。”
兩人往另一個方向走。
“江焰。”沉厚的男聲從背後響起。
江焰腳步一頓,将謝懷寧護在身後,“你等我一會,我等下就來。”謝懷寧乖順點頭。
江焰走過去,不鹹不淡地喊了聲:“爸,有事?”
江正點頭,雖然他自認為這一兩年裏,同江焰的關系有所緩和,但是,這好像是他單方面的想法。
“沒什麽大事,你呆這兒也有些日子了,什麽時候回家?”
江焰察覺到他眼神有意無意往後探,挪了挪身子,擋住他的視線,“過幾天,還不确定。”
“不介紹介紹?”江正覺得那女孩眼熟,像在哪見過。
江焰輕嗤一聲,說:“我女朋友。”
見他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江正欲言又止。算了,他在感情這方面沒處理好自己,也沒有什麽資格去跟他說教。
幹巴巴的對話,略帶尴尬的氣氛。
半晌,江正說:“好好對人女孩。”
刻薄的話剛到嘴邊,視線觸及到江正滄桑疲憊的眼睛,江焰改口:“行,我回去了。”
謝懷寧站在一側,靜靜地欣賞夕陽下的天色,江焰過來了,她挽住他手臂,問他:“我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不用。”說完,俯身在她額前親了親,“沒必要。”
她由衷感嘆,江焰對他父親和母親的态度,千差萬別。
江正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沉沉地嘆了口氣,恍恍惚惚回憶起很久之前,也有這麽一個純真的女孩,挽着他,漫步在路上。
……
晚上,謝懷寧問:“江焰,我想看看你小時候的照片,有嗎?”
江焰翻了翻床邊櫃子的抽屜,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以前的照片都在這。”
不大不小的相冊集,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他用紙巾拂拭去表層的塵灰,遞給謝懷寧。
卻在她伸手時,故意猛地擡起胳膊,她沒拿到,唇角一側斜斜勾着:“诶,夠不着。”
“有意思嗎你?”謝懷寧無奈。
她往上一躍,去抓,還是沒抓到,她聽到江焰說:“想要的話,求我。”
最好是把他按在床上,逼他交出來的這種。
然而,謝懷寧沒理他,脫了鞋子,踩到床上,高出他不少,她夠着了高度,但是又被他靈活躲開了,“你給我。”
他偏不給。
看着她氣鼓鼓的模樣,他得意地挑眉,自顧自的坐在床上,倚着床頭,大方地把相冊遞給她,“給你。”
謝懷寧狐疑地伸手,果然有詐,他牽住她手腕,讓她坐在自己兩腿之間,背靠着自己,說:“來,我和你一起看。”
他倚着床,她倚着他,結實又安穩。往前看去,她發現,自己的腿在他的襯托下,短了不少。
老照片有些泛黃,從小小孩童到小少年,從懵懵懂懂的純真眼神,到後面愈發冷硬鋒利的輪廓。
謝懷寧指着照片中的他,笑道:“江焰,這個是你嗎,你臉上肉好多。”
江焰非常厚臉皮:“肉多,可愛。”
她一張一張往後翻,“原來,你以前就很喜歡這樣笑。”
“哪樣?”
“就……斜着嘴笑。”透着一點小壞。
這個他倒沒有留意,江焰捏着她的下巴,摩挲兩下,問懷中的人兒:“你不就喜歡我這樣笑?”
翻到最後一頁,有一張反過來的照片,底面朝上,地下有兩個字,娟秀又硬朗的筆跡——“曲江”。
她抽出來,翻過面一瞧,年輕的女人靠在男人懷中,她注視着男人,眼中是溫柔的愛意,而男人,目光亦明亮地同女人對視。
謝懷寧認出,這是江焰母親和母親的年輕時的合照,曲婧和江正,所以,“曲江”。
江焰的眼神很平靜,對上她的眼睛,從那雙清澈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忍不住俯身,叼住她的唇,輕吻細啄。
江焰說:“她跟我說過,他們的相遇是一個錯誤。”眉宇之間,拂掃了往日的肆意。
“她”指的是他母親。
“小時候,那些人追在我後面,說我是小三的兒子,我處理的方式永遠都是,直接揍人。”他的下巴枕在她柔軟的發頂。
謝懷寧心中一緊,握住他的手掌,“你不是,你媽媽也是無辜的。”
“嗯,不過,我那個時候瘦的弱雞似的,鼻青臉腫着回家。”江焰說,“我媽沒有責備過我一次,她直接報警。”
江正隐瞞自己已婚的事實,愛上了曲婧,俗稱“出軌”。
當時,曲婧知道時,已經身懷六甲,她毅然決然選擇了離開,忍痛終結這個錯誤,直到去世也拒絕同江正再見。
謝懷寧把相冊放到邊上,轉身,主動摟住他的腰身,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便用行動予他力量。
“以前一直沒告訴你,現在告訴你,是因為老子想讓你知道,”他咬她耳朵,“老子絕不會成為他那種人。”
“我信。”她說,眼神無絲毫躲閃,“江焰,我相信你。”
兩人胸膛貼着胸膛,心跳碰撞着心跳。
年輕的心,誠摯而熱烈。
“And you know you saying to go. Breaking down I find to go~”床頭的手機忽然響起,是她的手機。
江焰把手機拿給她,看了眼上面的號碼,問:“誰?”
三位數,家庭短號。
謝懷寧食指置于他唇邊,小聲道:“噓——我媽,你別出聲。”
“喂?媽。”江焰也把耳朵貼着她的手機。
“我吃了,現在都幾點了。”
“就快了,再過兩三天,我就回去了,對,我車票會提前在手機上買的,你別擔心。”
“我現在……我現在在宿舍啊,”她心虛地瞥了眼江焰,又移開眼神,“除了我,還有一個……舍友,她也還沒回,快了。”
江焰挑眉,舍友?他起了玩心,不動聲色地探入她的睡衣……
“嗯,這幾天天氣确實還不……啊。”她猛地一低頭,衣服突兀地隆起,怎麽都拔不出他肆無忌憚作亂的手。
她忍着異樣的酥麻感,“我沒事,剛剛看到了一只小蟲子。”
“知道了。過兩天回去再講吧,拜拜。”剛挂掉電話,謝懷寧拍他的手,“你走開,你這只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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