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完結(下) 她的月亮,不就在這裏嗎?……
車禍時,受損最嚴重的的是駕駛座。林思源在重症病房裏掙紮了數日,最終還是因為并發症不治身亡。
從他被送進醫院後,一直沒清醒過,在彌留之際似乎說了些什麽,話不少,只是無人聽懂。
随着他的離世,很多調查都水落石出,比如邊濯的無故墜馬,比如林漾和唐墨一的名聲損壞,比如唐墨一的遇襲。
他作過的惡,比想象中要多要深。
但人死如燈滅,發生過的事無法再追溯到他身上,只能把活着的伥鬼該問責的問責,該抓的抓,把髒東西一掃而空。
當所有人以為林氏集團即将分崩離析,預謀已久的家夥蠢蠢欲動着要瓜分它時,曦光高調宣布入股林氏。
但很快,曦光宣布林氏集團的最大股東為林漾,林鵬遠一家被徹底踢出集團。
兜兜轉轉,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上。
林漾才知道,白斯喬早早就部署了一切,不管林思源在不在,不管她最後會不會跟他在一起,他都會把林氏集團從林鵬遠手裏搶回來,還給她。
不管是她的,還是她想要的,他統統都會給她。
這都是很久之後的話了,如果不是時淵在飯桌上說漏了嘴,她還不知道這一切。
“阿淵。”白斯喬噙了一口茶,平靜的問說了兩個字。
“啊?”時淵向林漾邀杯的手停了下來,有些滑稽的卡在半空。
林漾也被白斯喬一本正經的語氣吸引了注意力。
白斯喬望着時淵興奮的神色,若有所思道:“醉酒的人見多了,醉奶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醉可樂的……”
他故意頓了頓,故作誇張的嘆了口氣:“聞所未聞,今天大開眼界了。”
他的話說得太認真,以至于時淵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在擠兌自己——
“喬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白斯喬望一眼為了憋笑忍得一抖一抖的林漾,相當坦然的啊了聲:“是挺幽默的。”
******
酒足飯飽,三人離開了包廂。
每年林厲的生日,林漾和時淵、唐墨一循例是要回穗城拜祭他的。
今年唐墨一工作繁忙,林漾和時淵就先回來,等到林厲生日那天再和他碰頭。
“我覺得穗城的玄音閣沒有北安那家好吃點,不過論裝潢,這家分店更好看,”時淵晃着手裏的可樂點評,“下頓我想吃烤乳鴿——”
“不要!”
一聲驚恐的尖叫從前面的包廂傳出。
林漾的心打了個突,叫聲雖然短促,卻有幾分熟悉。
下一秒,包廂房猛的從裏面打開,一個女生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她的頭發淩亂,滿臉淚痕,衣領上的兩顆扣子被硬生生扯掉,露出裏面大片的肌膚。
她和林漾打了個照面,驚恐的神色裏驟然多了幾分複雜。
是林若蕊。
她的眉眼畫得很媚,裙子短得只堪堪蓋住大腿。
就在林漾愕然的時候,包廂裏傳出了男人的怒罵,緊接着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罵罵咧咧的走出來,臉上有個明顯的巴掌印,通過對方的話語,她大概明白了——
林鵬遠還是狗改不了吃屎,自私自利,只關心自己的享樂,根本不管兒女的死活。
就算林若蕊是他親生女兒,也可以狠心把她送進火坑。
白斯喬冷眼看半晌,微微彎腰湊到林漾耳邊:“你可以當作沒看見,反正當初他們把你趕出林家時,也說林家的一切跟你再也沒有關系。”
時淵也是沉默不語的态度,當初林鵬遠一家把林漾趕走的事,他也知道的,
他不止一次說過如果不是看在林氏集團是林漾父親的心血,杏千葉早就把它吞并了。
林漾看着林若蕊,思緒忽然有些飄。
她被趕出林家那天下着大雨,林鵬遠連傘都不肯給她一把,林若蕊把林厲的房間鎖了起來,什麽都不準她拿。
她像背叛了家族的喪家犬,從雲之巅掉到深淵裏。
“你以為你還是林氏集團的千金嗎!給臉不要臉的臭婊、子。”男人把林若蕊逼到牆角,高高揚起手——
他扇了個空。
林漾用力扯過林若蕊,把她攔在身後,自己面對着那個看起來有些壯碩的男人。
“她是我堂妹。”她的聲音不大,但很平靜。
“桃子姐姐!”身後的林若蕊忍不住叫了聲。
和往日不一樣的稱呼讓林漾怔了怔,下意識回了下頭。
男人盯着林漾,扯了個有些惡心的笑,正要開口,忽然看見她身旁的白斯喬和時淵,表情一下子變了。
“白……白總,時少爺。”
“滾,以後都不準碰她,”白斯喬輕描淡寫吐出一個字,得到對方點頭哈腰的承諾後,攬上林漾的肩膀,“走吧。”
林漾忍不住擡頭看他。
她做了選擇,白斯喬就不會再有異議,只是順着她的意思做下一件事。
******
林若蕊說什麽也不肯回家,時淵來了氣,威脅要把她丢下車。
“回林宅,”林漾塞給他一顆糖,“你今天跟小汐作彙報了嗎?”
時淵嘴裏咬着糖,哼哼唧唧的斜了林若蕊一眼,拿出手機就不再鬧騰。
自從趕走了林鵬遠一家,林漾又找人重新裝修了林宅。
因為工作大多在郁南和北安,她并不經常回來,但只要回穗城,就一定回這兒住,所以林宅常年有人打理。
在她去北安讀書以前,她一直住在這個地方,這是她童年時的家。
林若蕊哭了一路,林漾在藥箱裏翻出藥,走進她的房間時,洗過澡的林若蕊還在抽抽搭搭。
“你能不能別哭了,”林漾坐在她旁邊,“明天眼睛得腫成核桃。”
“我不要你的假惺惺!”林若蕊像被針戳了一下,她睜大眼瞪着林漾,“你把我帶回來就是為了羞辱我?”
林漾氣笑了,把藥和消毒棉花往桌上一按:“是,我要用活絡油把你辣死。”
大概意識到自己确實有點離譜,林若蕊的氣焰一下子下去了,僵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
林漾擰開活絡油的蓋子,把藥倒在棉花上,輕輕塗在林若蕊身體的淤青上。
房間裏很安靜,半晌後,林若蕊還是有些忍不住,讪讪開口:“剛剛,你為什麽這麽,這麽猛,就不怕那個男人揍你?”
“別跟我說話,”林漾沒看她,面無表情的繼續上藥,“我一直記着你們家把我趕出這兒時多嚣張。”
“那你救我幹嘛!把我丢在那裏當沒看見不行嗎?”林若蕊有些惱羞成怒。
“因為你救了唐墨一。”
林若蕊張牙舞爪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臉上,她怔怔望着林漾,許久後才低聲說:“那個不過是個意外。”
唐墨一遇襲的那天,她正好從某些途徑知道了唐墨一錄音室的地址,拉上一個同樣喜歡他的朋友,打算向對方表示還有歌迷支持他。
唐墨一認得她的臉,林若蕊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想着只要偶像能被安慰到就好。
他是林漾的表弟,可他更是她喜歡的歌手,林漾跟她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他。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鼓起勇氣去見的,居然是倒在血泊裏的唐墨一。
他閉着眼,手裏緊緊抓着手機,氣息卻愈來愈弱。
驚慌失措的林若蕊打了報警電話,跟着救護車到了醫院,等林漾一行人趕到醫院後,又悄悄離開了。
她實在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出現在那裏。
“你是你,唐墨一是唐墨一,我救唐墨一只是因為我是他的歌迷,跟你無關!”
林漾聽完解釋,表情沒有變化:“我拉你一把,也是因為唐墨一,跟你無關。”
林若蕊似乎被噎了回去,再也沒有說話。
林漾幫她上完藥,說了句“早點睡”就往外走。
“林思源差點害你沒命,你為什麽沒有遷怒到我身上。”
林若蕊的聲音不再盛氣淩人,她的嗓音幹澀,帶着某種搖搖欲墜的困惑。
林漾回過頭,定定的看着她:“像你說的,他是他,你是你,而且如果要談連帶——”
“你把哥哥的房間保存得完好,我不是也欠你一句謝謝嗎?林鵬遠和林思源肯定早就想把他的所有痕跡湮滅了吧。”
重回林宅那天,林漾除了感慨物是人非,還有一件詫異的事。
林厲的房間和她被趕走之前一模一樣,不管是布局還是裏面的東西,什麽都沒少,哪裏都幹幹淨淨的,就好像主人早上才離家出門。
這屋子裏只有林厲的房間和從前一樣。
提到林厲,林若蕊終于繃不住了,她的肩膀塌下來,捂着臉,聲音模糊:“他們懂什麽,厲哥哥,厲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本來該活得長長久久,而不是連一點東西都留不下。”
“我同意。”林漾好像是多年來第一次附和林若蕊的觀點。
她轉過身正對着堂妹:“不早了,睡吧。”
這也許是她們二人十多年來最心平氣和的一次交談。
“桃子姐姐!”
林漾想起來了,這是大家都還很小時,林若蕊對自己的稱呼,後來長大了些,她就不再這麽叫了。
再後來,她說話和眼神都帶着刺。
林若蕊的臉憋得通紅,好久才把話說清楚:“我不想,不想被我爸随便嫁給老男人。”
“不想當傀儡就自己找一條路走,”林漾看着她,“人活着,就應該是自由的。”
林若蕊盈得滿滿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
林漾睡醒的時候,客廳只有白斯喬在看雜志。
“阿淵呢?林若蕊呢?”她四下張望。
“阿淵接墨一去了,林若蕊自己走了,”白斯喬擡擡下巴,“吃早餐。”
“啊?就這樣讓她走了?”林漾有些急,“你剛剛怎麽不叫醒我,萬一她想不開去自殺怎麽辦?”
白斯喬不以為然,合上雜志後順手扣住她的腰,輕輕一拉就扯進懷裏:“我不覺得吃下一個三文治兩個葡撻和一杯豆漿的人會去自殺。”
林漾啞然。
林厲生日這天,天氣很好。
林漾一行人走到墓園,發現林厲的墓前被打掃得格外幹淨,他的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鮮的花。
四人正有些疑惑,一位墓園巡邏員走了過來。
“林小姐,之前來過一位小姐看望林先生,她走之前交給我這個,讓我見了您,就把這個轉交給您。”
他遞給林漾一個深藍色的正方盒子。
盒子裏有只卡通機械表,林漾一眼就認出這是八歲時,林厲出國游學帶回來給她的,林漾非常喜歡,可後來在某次家族聚會完後,神奇的消失了。
林漾翻遍整個家都找不到,哭了好久,連林厲承諾再給她買個一模一樣的都哄不好。
在她心裏,這是哥哥花了心思給她買的東西,她卻弄丢了,她哭不僅因為弄丢了心愛的手表,還因為生氣自己沒好好保管手表。
“失去的總會有一天回來,也許要很久,也許是以另一種形式。”不過是半大孩子的林厲,那時候一本正經的安慰她。
盒子裏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只寫了三個字。
【對不起。】
原來當初是林若蕊偷偷拿走了手表,不管她當初是出于妒忌還是什麽原因偷走了手表,這麽多年過去了,手表居然保存得很好。
林漾合上盒子,看向墓碑上的林厲。
在陽光下,照片裏的青年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如當年狡黠而溫柔。
失去的,原來真的會回到身邊。
******
太陽下山的時候,一行人終于起身離開。
“拜拜哥哥,明年清明我再來看你。”林漾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往年給林厲過生日後總會滿心惆悵,今年林漾卻覺得平靜無比。
晚上大家決定回林宅吃飯。
時淵和唐墨一自告奮勇去買菜,争着說要下廚,聽說夏汐工作提前結束了也要來,時淵更是打了雞血似的激動。
林漾聽夏汐說過,時淵最近熱衷于研究各種菜譜,似乎企圖把她的嘴養刁,這樣以後再也離不開他。
林漾不止一次問白斯喬能不能學一學時淵,時大明星的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天天倒給夏汐。
每次這個時候,白斯喬總是笑着摟住她,然後親下去,并不說話。
林漾纏了好幾次無果只能作罷,但心裏還是對夏汐有些羨慕。
誰不喜歡聽情話呢?
腰上忽然一緊。
林漾下意識擡起頭,白斯喬摟着她,卻也是擡起頭的。
“你看月亮。”他擡手指着天。
林漾順着他的手臂往上看。
又是一次月圓的輪回,皎潔溫柔的月光灑下來,照亮地上的每寸角落。
“你記不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喜歡的人肯定像月亮一樣,”白斯喬擁着她,低聲在她耳邊說,“可惜後來遇到了我。”
他的本性既不溫柔也不明亮,掙紮着成長已經用盡了力氣,謙和與內斂不過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步步為營又不擇手段,作為一個獵人,對于渴求的事物,他憑本能去争取奪,甚至不惜用上欺騙的手段。
他以為自己會和以往一樣大獲全勝,然而臨到最後,卻又丢盔棄甲,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只為得到她的原諒。
林漾回過頭,對上他的雙眼,那雙淺棕色的眼裏映着月光,明亮又柔和,絲毫不遜色于月色。
她又想起了從車裏被救出來的那天晚上,她下意識想摸一摸的,其實不是挂在天邊的月亮,而是因為害怕她死去,滿目慌張的白斯喬。
她的月亮,不就在這裏嗎?
可她不要這麽快,這麽直接告訴白斯喬,免得他太過驕傲,誰讓他就是不肯學着說情話呢。
他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就是那輪圓月的。
她的手忽然一緊。
“但是,”白斯喬看着她,緩慢而堅定的和她十指相扣,“我抓住你了。”
“就算去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抓住你。”
他鄭重的,像許下諾言般說。
白斯喬凝視着林漾,心裏有很多話沒說,但他知道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跟她說。
比如很多年前,他就說過“我會抓住你”這句話。
比如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經是他昏暗無邊的世界裏的月亮,她在無意之間闖入他的生命,點亮了他的世界。
後來月亮突然消失,他重墜黑暗。
直到再次重逢。
沒人教過他什麽才是愛,他的戾氣和貪婪傷害了她,二人背道而馳。
他在許多個夜裏因為悔恨而失眠,笨拙的學着如何才是正确的愛人。
“白斯喬,”林漾輕聲叫他名字,“我想接吻。”
“好。”
他看着那雙靈氣十足的眼睛,笑着低下頭。
他終于學會了怎麽去愛人,也終于擁抱了他的月亮。
從此以後,他會用盡餘生去守護她,愛她,直到世界的盡頭。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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