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說什麽。”
進門先是随意寒暄攀談了幾句, 江一澄算着林可下了藥的時間,見紀敏嘉還沒進入正題時,先開了口。
他視線懶散地落在桌前的茶幾上, 掩去眼底的陰沉。
從進門開始, 紀敏嘉就察覺到江一澄的心情極差, 是随時都能翻臉的那種, 因此他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哪知江一澄先問了出來, 他着實愣了好一會。
“我——”
紀敏嘉的話頓了頓,最後還是一次性吐了出來:“我和你喜歡上同一個人了, 來這裏是想和你說一句抱歉,我要和你一起競争追求她。”
江一澄的眉尾往下壓, 泛着寒的鋒利感滲得吓人。
當紀敏嘉親口說這件事的時候, 給江一澄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紀敏嘉已經做好了江一澄随時翻臉, 甚至那茶杯砸他頭的準備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什麽都沒發生, 他只聽到了一聲冷笑, 江一澄端在手上地杯子便被放了下來。
在透明磨着花的玻璃桌面上發出泛寒的脆聲,少年眼皮子一擡,薄薄的唇瓣碰了一碰,譏諷異常。
“你也配?”
心裏裝着一個溫凝凝還跟着他一起泡妹, 當兄弟的時候江一澄還沒什麽感覺, 只覺得紀敏嘉可憐,現在反目成仇了,他卻覺得這個人虛僞惡心。
什麽臭魚爛蝦都敢對他說要追林可了,當他是死的麽。
紀敏嘉皺眉, 他是覺得背着兄弟和兄弟談過的女生好上是件很敗壞人品的事,但是聽到江一澄這麽說的時候,他冒出點了火氣。
“澄哥——”
“可別,我聽着惡心,我沒這麽個兄弟。”如果不是林可這幾天磨着他,一直給他灌輸思想,依照江一澄的心思,早就當場翻臉上手了,哪還會就只是陰着臉色坐在這裏。
“那就這樣吧,是我先對不住你。”紀敏嘉起身,知道繼續待下去也沒意思。
“她已經答應我了。”在面對江一澄的那一句諷刺時,紀敏嘉免不得吐了口氣,反擊。
“是麽,那你不如再好好問個清楚。”江一澄的嗤笑聲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地刺耳,紀敏嘉腳步一頓,怪異的情緒頓時湧了上來。
“咔噠”一聲,門被完全打開,全程通着電話的林可自然将這一段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紀敏嘉的臉色霎而變了,連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勉強。
林可怎麽開門進來的,她怎麽會有江一澄這個房間的房卡。
當猜想湧起的時候,少女的馨香頓時勾了熱潮襲卷,紀敏嘉的腳步一個踉跄,就被迫地扶着椅子的扶手,身體難受得要命。
“喏,人來了。”江一澄似笑非笑,語氣卻分外薄涼。
“不如現在就問問?”
江一澄站了起來,往林可的方向走去,有意無意地擋過了紀敏嘉望過去的視線。
當兄弟情被粉碎時,江一澄留給紀敏嘉的就只有對待敵人的冰冷狠決。
惶恐感在少年燥熱的身體裏不斷地流竄,但是紀敏嘉卻沒有敢問出聲,只是勉強地扯了嘴角,企圖對林可露出一個不太過于狼狽的笑容。
“可可——”
他的聲音發幹,燙得吓人,難受得像是被人吊在火爐子上炙烤,話還沒說完,就已經開始艱難得喘息。
“好慢噢。”林可看都不看紀敏嘉一眼,故意對江一澄抱怨了一句,主動攀上了江一澄的胳膊。
安全感和被需要感得到極大滿足的江一澄,眼底的陰抑微壓下了些。
“他太磨叽了。”江一澄低頭看人時,略長的桃花眼柔和下來,他擡了擡手,就撫上了林可的丸子頭,略微炸了毛的小丸子被江一澄再一次忍不住拆開。
他張了嘴,下颚略低,薄薄的兩片唇叼住了沾了少女洗發水味的發圈,少年又渣又浪的顏,在這個動作下竟隐約透露出不符合氣質的奶乖,就像只被馴服了野性的狼,只顯露屬于家犬的一面。
親昵的動作,是突然間發生的,紀敏嘉幾乎是顫着牙,緊緊咬住,才能不讓那一股不斷擴大的惶恐感占據理智。
“你在做什麽,離她遠點。”紀敏嘉将全部的惶恐感統統用憤怒作為包裝,一股腦地往江一澄發洩去。
他想沖上前,但難受的身體卻令紀敏嘉連挪個步子都費力。
“他在幫我紮頭發啊,有什麽問題麽?”
林可腦袋一歪,滑落在江一澄指骨上的發絲便又亂了弧度,他的世界裏似乎就只有眼前這麽一件事要做,對于紀敏嘉的反應充耳不聞。
“少亂動,一會喊疼的又是你。”江一澄壓了聲,警告了林可一句,本還晃了腦袋的林可頓時不動了。
紀敏嘉就這麽看着對面的兩個人,一言一行都如刀般紮進他的血管裏,他開始蜷縮身軀,熱到要意識模糊的身體和疼到不行的情緒,逼得紀敏嘉呼吸困難。
他不傻,如果到現在還看不明白這件事是什麽走向,他真的白活了這麽久。
“為什麽。”
紀敏嘉咬得口腔湧上腥味,才能勉強清楚地吐字,他看人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了,紀敏嘉的身體滾燙得像爆發的岩漿,心髒卻像是被人用一片片冰錐紮進去。
他在問林可,模糊的視線裏,湧出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空洞,大抵是這一份的情緒取悅到了林可,她對江一澄說了幾句話,替自己紮好了頭發的少年才面色略陰地退到了門外。
“你問我為什麽?”
當房間只剩兩個人時,林可才啧了一聲,她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直到紀敏嘉的眼角落了點水痕的時候,林可才扯着嘴角笑了出來。
“在問這個問題之前,你自己對我做過什麽,心裏沒有點數麽。”
少女明明在笑,但是語氣卻只令人感到冷。
“看來你是忘了,那我提醒你一下,當初我還是林以的時候,你給我下了藥,這你總該記起來了吧。”
當這層記憶被揭開,紀敏嘉被情緒攥緊了的呼吸,忽然就停住了,他的雙眼無意識地睜大,直到這個努力要被自己淡忘的記憶越變越清晰時,紀敏嘉才啞着音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忘了,我是不敢去想。”
紀敏嘉雖然玩得開,但是隐藏在骨子裏的是習慣性的逃避,不然他也不會不能在單相戀的十年裏保持着熱度。
“我想以後對你好,補償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已經明白了林可這麽做原因的紀敏嘉開始哀求着林可,如果知道自己以後會喜歡上這個人,他怎麽可能去做那些事,雖然林可後來似乎并未出什麽事,但是紀敏嘉依舊難受而自責地不敢去想那些記憶,于是想盡辦法封存忘記,這樣才能不被其他情緒所控制,才能夠繼續若無其事地和林可相處下去。
“補償?”
“好啊。”
林可的話對于現在的紀敏嘉來說幾乎是一道赦免的聖旨,他難受而疼痛的身體,終于在此時升起了微弱的希望。
可這個像是天使降臨要赦免他罪行的少女,卻純潔而無辜的笑着,用了最殘忍的手段将他打入更深層的地獄。
“那這樣吧,我不給你化解的藥物,你讓那個小姐姐虐待一下,我就給你個機會原諒你怎麽樣。”
紀敏嘉簡直不能相信這是林可對自己說出來的話,他的全身血液頓時凝固了,煞白的唇瓣幾近于顫抖。
“不能的話我就走了噢,這個小姐姐收費挺貴的,花了我好多錢的,如果你不樂意,我就退了,還能拿回來一半的錢。”
林可似乎因為紀敏嘉的抗拒而苦惱地皺了眉,她說着便要轉身,邁腿。
“只要,這麽做,你就願意給我機會,對麽。”
燙人的溫度忽然灼燒到了林可的腕骨,紀敏嘉死死地拽住人,用盡肺腑的力氣,眼神裏的亮光暗去。
他怎麽能卑微到這個地步,明明知道這是一個羞辱,還要搖尾乞憐這一點點的希望。
林可嘴角的弧度,逐漸開始擴大,她拍了拍紀敏嘉的手,用清脆而歡快的語氣回答他:“當然啦,我是憋着一股氣,只要你讓我出氣了,我肯定給你機會呀。”
燥熱的空氣,在少女的聲音落下後,陷入了長久的死寂,最後,意志被燒得逐漸模糊了的紀敏嘉,掙紮了許久,才幹着嗓音,用微弱的顫音回答她。
“好。”
就當是讓她出氣的報複,他的确該受的。
林可忽然就笑出了聲,她用了力,一點點掰開紀敏嘉攀緊了自己的手指,然後雙手擡在半空,輕輕拍了拍,半掩着的門便被江一澄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高挑豔麗的女子。
“老板。”女人對林可充滿了禮貌地喊了一句,目光落在紀敏嘉身上時,一時間不明神色。
這是她接過的最奇葩詭異,虐抖m的單子了。
“考慮到你是第一次,我就特地找了個精通這方面的小姐姐,好好享受,我和阿澄明天來看你。”
林可說完的時候,藏在她腦子裏的系統都傻了,宿主怎麽還臨場加了一個虐點啊!
“宿主,你瘋了吧,你這雙重夾擊下去,就不怕紀敏嘉好感度非但沒到滿值,還被你逼得黑化麽。”
先是被兄弟和喜歡的人聯手背叛,轉頭喜歡的人還親自送了個虐待他的女的過來,接着還暗示他,她和他的兄弟會在別的房間睡一晚。
這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都得被虐得黑化吧。
“他當時給我下藥,想讓我和別的人滾在一起,讓江一澄看到,從而遠離我的時候,有考慮過,我會不會黑化麽。”
“我已經算心軟的了,只是讓他中了藥性被那個小姐姐當作抖m玩一下,那個小姐姐只進行施虐,又不和他滾床單。再說了,不是還有能量點麽,我花能量點買自己開心不成啊?”
林可冷笑,攢了這麽久能量點還不繼續升級,等得就是這個時候。
但是出乎所料的,直到林可轉身離開,她都沒有聽到紀敏嘉黑化的提示聲。
被林可随意抛開的紀敏嘉,眼神空洞洞得,就像個滿身破了窟窿的破布娃娃,直到關門的聲音開始傳來的時候,他才發了瘋般邁開步子沖上去。
“不要——”
求你了,我可以經歷當時你未經歷的絕望,但是能不能不要和江一澄開房。
紀敏嘉的嗓子灼得幾乎湧上腥味,他後續的話被堵得說出不來,紀敏嘉身體猛然跌了一下,被對他一直保持着禮貌的女子扶住。
“滾。”
他奮力地去揮那個人的手,惡心感頓時湧上。
“不好意思,我也是拿錢辦事,老板說了,不管你開多少價格不讓我動你,她都照價翻倍。”
年輕的女子聳了聳肩,斷了紀敏嘉唯一的退路。
現在的老板,要求越來越奇怪了,虐m就虐m吧,還給這個可憐的抖m下藥,并且給了她一個防狼電槍防身。雖然老板的舉動是在保護她在施虐過程中的安危,但是她還是覺得很奇怪。
這一天,對某些人來說是漫長的折磨,轉天一早的時候,江一澄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喊醒了林可。
“紀敏嘉給你打了n個電話,我把人拉黑了。”
他給人投喂着飯,鼓着臉的少女進食的時候像只慢吞吞的小倉鼠,多了幾分活潑的可愛。
“然後呢。”林可咽下了飯,問江一澄後續。
“我把房間號告訴他了,現在可能在門口等着吧。”
江一澄風輕雲淡的說着,只有落在林可身上時,他散漫的注意力才會變得專注而認真。
“怎麽不吃了。”他注意到林可開始去夠濕巾的時候,江一澄長臂一撈,便用手撕了開,動作溫柔地替林可擦嘴,他照顧人的動作越來越娴熟了。
“去會會他呀。”
林可說着頓了頓。
“接下來的時間我要為之後的大學生活做準備了,會有些忙,大概沒什麽時間陪你。”
算着時間,于初淮的項目也快要結束了,解決了紀敏嘉,她就要把注意力放在于初淮身上了。
“我理解的。”
當林可願意花心思哄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便會迷失在林可刻意制造出來的甜蜜裏了,江一澄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他被林可馴化得像一只乖巧聽話的家犬,一心一意地守着主人随口許下的承諾,卻忘了真正的海王怎麽可能會收心。
“木馬,阿澄真乖,希望以後你都能這麽乖。”林可撲到他身上,重重地親在了江一澄的臉上,少年剛要将像蝴蝶般墜過來的少女擁住,加深這一個吻,但是林可卻狡猾得很,撩撥了人後便第一時間撤離,徒留一片煙火喧嚣翻湧。
她打開了門,見到了一個衣衫幹淨整齊,眼下卻泛了一圈青的少年。
他似乎像是做了一天的噩夢,高高豎起的衣領卻沒有掩住外露出來的青紫印子。
似乎被人用力掐過。
“可可,我做到了你說的,你現在,可以給機會和我在一起了麽。”
當少女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幾乎脆弱得不成樣的紀敏嘉企圖用力拽住支撐自己到現在的救命稻草。
可是這個少女,根本就沒有心,她不會感到愧疚,只是冷漠地看着把她奉做神明,祈求施舍一點點光芒的信徒,而後捏碎了信徒捏在手裏的最後一點光。
“你好髒啊,我為什麽要和你在一起。”
昨晚與江一澄大汗淋漓之時,她就聽到了系統提示紀敏嘉好感度滿值的聲音,既然在那個小姐姐的助攻下,她都攻略完了這個抖m,幹嘛還要和人浪費時間。
林可微微一笑,支撐着紀敏嘉的信念轟然崩塌,他的耳邊發出了刺耳的轟鳴,逐漸聽不到接下來的聲音。
林可若無其事地離開,根本不在意被自己玩壞了的魚,她即将奔赴更美好的未來,在充實自己的知識的期間,林可開始每天都給于初淮發消息,分享自己的日常。
[哥哥,我想你了。]
[哥哥,也許我是有一點喜歡你了。]
諸如此類糖分超标的話,林可沒有任何吝啬地往外掏,她的獨角戲玩得正高興,但直到林可都已經升到大二了,她都沒見到于初淮出現。
反倒是季秋和江一澄常來找她。
兩年來發生了許多的事,比如HIK奪冠後,陳星喬單方面毀約,就連頒獎的當天都未來,便不知所蹤。
比如陳寧高三暑假的散夥飯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個消息也未留下,直到一年後,林可才在熱搜上看到陳寧的面孔,華國最年輕的醫學項目成員,和陳越以及其他項目組員研發了新的藥物,解決了原先藥物毒副作用過大的問題。
再比如羅子冬,她比林可更提前一步前往了霧都,已獲得了世建協抛出的橄榄枝。
“不等了,直接走了。”等了兩年,于初淮都還沒從實驗室裏出來,早已經取得了交換生資格的林可,拿出了已經買好的新手機卡,她不耐煩了,打算直接把舊生活抛了。
而偏偏,這個時候,于初淮出現了。
六月份,蟬鳴聲噪,栀子花的馥味,格外得清新而舒心,樹影婆娑的林蔭道上,單車鈴聲清脆作響,林可循着聲望去,看到了被風吹亂了白衣褂的青年踏着單車騎來。
“可可,好久不見,我看到了你給我發送的成千上萬條消息了。”
“很巧,我在實驗室裏得以間歇性休息的空隙,也念了你的名字上萬遍。”
初夏清晨的風,挾裹着青年的思念,要鑽進林可的耳朵裏,于初淮聲音溫柔,連帶着淺色的眼瞳裏也積了春水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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