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甜是一年前才到福利院做的心理老師。
平時福利院的小朋友們的身體各方面都有生活老師負責,高甜主要的工作還是幫助疏導小朋友們的心理問題。
福利院的小朋友們多半都還是存在一些心理缺陷方面的問題。畢竟他們的生活經歷比起其他的小朋友還更曲折一些。
而且還有一些小朋友因為先天或後天身體方面的缺陷導致心理出問題,這都需要專業心理治療師的幫助。
高甜到福利院的時候,寧曜已經沒有小時候那麽嚴重的症狀了,他也長大了,在可以進行自主正常生活的情況下,他還在為高考奮戰,因此除非他本人需要,他已經不用再做任何心理疏導了。
福利院的老師也判斷說,寧曜正在自愈,可以依靠自身的力量來修複自己的問題,可以先不用外界幹預。
所以高甜沒有給寧曜做過心理疏導,但秉承着對福利院每一位孩子的關愛,高甜一直都是很主動的與福利院的每一位大朋友小朋友建立友好關系的。
寧曜小時候喜歡賽車,喜歡一切刺激的戶外運動,可自從父母去世他對死亡有了很深的恐懼,一切戶外運動帶來的刺激感會讓寧曜失控,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喜歡的東西成了深深帶來恐懼的噩夢,因此去福利院的時候寧曜把一切心愛的玩具物件全都封存了起來。
寧家父母去世之前一起經營着一家娃廠,專門用來做那些小小的棉花娃娃。父母去世後娃廠當然沒法給寧曜經營,就委托給了代理人,等寧曜成年能夠獨立之後再主理娃廠的事務。
每當看見那些棉花娃娃玩偶,就仿佛看到了父母還在世時候的樣子,也只有棉花娃娃才能讓小小的寧曜不會淚落不止。
自閉的寧曜讓福利院中關心愛護他的老師們感到心疼,為了讓他更有安全感和歸屬感,老師們送給了寧曜很多的禮物,玩偶和棉花娃娃就成了那時候自閉的小男孩從不離身的物件。
抱起來柔柔軟軟能讓小男孩感受到哪怕是沉浸在痛苦的自我世界也能有些許被保護感的棉花娃娃是寧曜的救命稻草。
他這十年,慢慢走上了手作之路。不但自己給自己做娃娃,也給福利院的老師及小朋友們做娃娃。
從手作中,寧曜找到了治愈自己回到世界的方式,從中得到平靜,慢慢得到開始正常生活的力量和勇氣。
這些他給自己給福利院老師小朋友縫制的棉花娃娃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和精力,他想等到離開福利院去上大學之前給他們做禮物,他好好的保存在櫃子了,可突如其來一場大火,全都燒焦了。
寧曜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昨日洶湧的火勢,仿佛讓他重回九歲,仿佛再一次看到當日父母被雙雙送去火化時那一瞬間的場景。
他至今很怕火,就是與那會兒的經歷有關。塵封的記憶被一場大火喚醒,寧曜尚未完全痊愈的內心根本承受不了這麽多的刺激。
兇狠漂亮的男孩子像護食的小獸,身上雪白的病號服本就沾染了很多的雨水,因他在牆壁上擦蹭的動作,又染上了更多的焦黑,甚至連鼻尖上都有。
房間裏的箱櫃不高,但一場大火也讓箱櫃瀕臨散架的邊緣。
寧曜倉皇往牆角擠,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箱櫃,箱櫃的架子在一瞬間噼裏啪啦倒下來。
高甜怕寧曜受傷,伸手就是一攔,随即迅速探身用肩背過去擋住,把寧曜護在自己身下。
鐵架子稀裏嘩啦全砸在高甜的手臂和肩膀上了。
白大褂裏頭只穿了件T恤,手臂□□露在外頭,鐵架子劃過,高甜的手臂立刻就見了血。高甜一瞬間疼的直吸氣。
這麽大的動靜把寧曜給吓着了,從高甜手臂上流下來的血跡滴落到他的手背上,臉上挂着淚珠的人愣的忘了繼續哭。
高甜顧不上查看自己的傷口,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沒有傷到骨頭,又環視屋子示意寧曜看清楚周圍環境。
她輕聲哄着說:“寧曜,這裏不安全,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我保證那裏不會有人打擾你,你可以同你的娃娃安心待在一起。跟我走,好不好?”
寧曜雖然不肯同她交流,但高甜很清楚他在擔心什麽。再三跟他保證,說上午上班的時候就聽到住院部那邊的同事說了,昨天救出來的老師和小朋友們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還需要在加護病房中住一陣子,畢竟傷的很重。
寧曜封閉自己,但他聽到老師和小朋友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的消息還是有反應的。
心裏的創傷不會因為這個消息而完全愈合,封存的記憶一旦開啓,哪怕自閉的症狀讓寧曜行為倒退及遲緩,他還是在望着高甜發愣的時候無知無覺又無聲的流眼淚。
福利院都燒毀了,他的娃娃都沒有了,他還能去哪?還有哪兒是安全的?
昨天的醫院嗎?
醫院裏太冷了,他一個人都不認識,他不想去。
可是——
寧曜的目光遲緩的落在高甜的手臂上,高醫生的手在流血啊。
鮮血滴落在他的袖子上,慢慢浸透,溫熱的血順着他的手背往下流,寧曜覺得心慌,高醫生是因為保護他才受傷的。
高甜當然知道,她不可能憑着幾句話就把寧曜帶走,寧曜現在行動明顯出現遲緩對外界聲音沒有反應的狀态,就更不可能主動跟她走了。
但她得讓寧曜知道,她對他沒有惡意。她希望得到寧曜的信任。
沒管手臂上的傷口,高甜開始迅速收拾寧曜腳邊的雜物,她還去各個小房間裏把能找到的還幸存的寧曜給老師及小朋友們過去做的棉花娃娃都收集起來放在背包裏了。
老師和小朋友們對待寧曜這些年送的禮物都很用心,都放在櫃子裏保存,所以高甜找到了好幾個保存的還不錯的棉花娃娃。
手臂上的傷口不太深,流點血而已,死不了人。等一會兒把寧曜帶出去,到了車上再處理就可以。
高甜怕一會兒再出事,收拾完了就把背包利索背起來,準備過來扶着寧曜出去。
寧曜挺高的,高甜一六三,寧曜目測有一八零加了,比高甜高太多了。
寧曜體形偏瘦,高甜伸手挽着他的胳膊試了試,摟着腰一帶,覺得扶起來走這個方案還是可行的。
這男孩子看着瘦,摟着腰又細,可也沒有那麽輕,高甜扒拉寧曜手臂圈到自己脖子上,還以為他會掙紮,結果寧曜乖乖靠着她,高甜很滿意,當即就憑着一股勁兒把寧曜給扶起來了。
寧曜舍不得離開福利院,又怕去醫院,滾燙的眼淚一直不斷的從眼眶裏湧出來。
可他知道高甜是在保護他免受傷害,淚水早就将男孩子眼睛裏最初的兇狠沖刷幹淨,他目光低垂,輕輕抿着的嘴角滿含着無助的脆弱。
寧曜哭得很可憐,多年的從醫經歷,早就養成了高甜細膩如發的觀察力,直接攙扶寧曜坐到副駕駛位子上的時候,寧曜的身體就一直在微微的發抖。
她扶着人,又背着背包,不方便打傘,雨下得很大,兩個人身上都濕透了。
為了應對一些特殊情況,高甜的車裏有備用的寬大短袖,都是她買的寬松舒适的男式大T恤,為了避嫌,高甜沒把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來,她自己就不換衣服了,只把短袖拿出來給寧曜換上。
寧曜沒鬧沒掙紮,明明還在哭,卻乖乖讓高甜給他換上衣。
她比寧曜大八歲,二十七快奔三的人了,看十九歲的男孩子就跟看小朋友似的,完全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再者,醫者父母心,在她眼裏,寧曜就是她的病人。
高甜用備用毛巾把寧曜的頭發擦幹了,才給拿出車裏的備用藥箱處理傷口。
消毒水的味道在車內一蔓延,高甜就看見寧曜抱着懷裏的焦黑熊往旁邊瑟縮了一下。
高甜一邊給自己快速處理傷口,一邊說:“寧曜,別怕。不送你去醫院了。帶你去我家。”
“我給廖老師打過電話了。他現在正在忙着聯系福利院那邊的事情,所以沒有來得及過來看你。廖老師聽說你從醫院跑出來很擔心,但現在那邊事情多,是真的顧不上你。昨天廖老師也說了,讓我好好照顧你。電話裏,他把你托付給我了。”
“你不想住醫院,那就住我家裏吧。我家就在醫院旁邊,家裏就我一個,地方也很大。平常沒有人會過去,很安全的,你可以放心住廖老師來接你。”
說好了要好好照顧寧曜的。她就得對她的病人負責。現在把寧曜放在她身邊,放在她眼前她才能放心。
高甜口中的廖老師,便是昨天同寧曜一起出去的那位老師。
現在福利院的事情全都壓在廖老師身上,唯一能信任能托付寧曜的人,就只有高甜了。
寧曜很怕消毒水的味道,藥箱裏的工具一靠近他,他就躲,鬧得高甜都沒法給他處理傷口。
高甜怕再耽誤下去傷口發炎,便将進來時扔在後座的背包裏的東西都撈出來,全擺在寧曜懷裏。
那些帶着寧曜熟悉的氣息的棉花娃娃一落入寧曜懷裏,滿臉寫着抗拒的男孩子一下子就愣住了,修長卻沾了些焦黑泥土的手指輕輕撫過他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棉花娃娃,一下子什麽都忘了,哭着想起來的都是過往在福利院裏生活的點點滴滴。
高甜駕車沖入雨幕中,開出去等紅綠燈順便導航最佳路線的時候,她瞅了眼副駕上坐着的身上塗滿了藥水的小哭包。
他還在哭呢。
就這麽個哭法兒,放任不管的話,回頭就能把房子全淹了,那漂亮的大眼睛也得腫成核桃那麽大,既然把這小哭包領到家裏去了,那就得全方位全天候好好照顧啊。
高甜撥出去報平安的電話,最後成了請假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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