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甜從主任辦公室回去, 離上班時間還有一會兒,她就不那麽着急。
她自己辦公室這邊休息室的門沒關,高甜走過去一看, 寧曜沒睡覺。正抱着他的娃娃在跟他的好朋友視頻聊天。
準确地說, 是對面的人一直在說話,寧曜一直聽着, 時不時嗯上兩聲。
寧曜最近自己網購了些各種各樣的娃娃假發回來,然後天天往他的那幾個素體娃娃頭上戴,有時候還會自己動手剪樣式, 似乎是想要再做幾個娃娃的。
高甜去他房裏打掃衛生的時候,看見工作臺上還放了好幾套沒做完的小衣服,可見這小孩兒還真是挺忙的。
這會兒跟他那個好朋友國浩宇視頻聊天,人家在那兒說, 他在這裏撥弄娃娃的頭發, 又擺弄擺弄娃娃身上的小外套。
“曜曜,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廖老師會來接我,你回不回去啊?”
兩個人相差一兩歲, 國浩宇跟他相處特好, 兩個人同輩相稱, 也沒個哥哥弟弟的稱呼。
國浩宇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更像個哥哥,寧曜總是沉默寡言乖乖巧巧的樣子,他下意識的疼寧曜, 總是随着老師們一起喊他曜曜。
經過這麽久的努力修建,新的福利院總算是落成了。
傷勢痊愈了的老師和孩子們有一部分已經進去住着了。不過人數不多, 畢竟有些傷勢出現反複的, 還不能離開醫院, 需要留在醫院觀察。
國浩宇就只剩下好好休養,他的主治醫生說他可以出院了。
廖康也給他打了電話,說會親自去接他的。
國浩宇很高興,想着寧曜的狀态最近好了不少,跟廖康打電話的時候他還特意問了,廖康也給他講寧曜現在的狀态很穩定。
國浩宇就想回去的時候還能和寧曜在一塊兒。兄弟倆分別這麽久了,他還怪想寧曜的。
寧曜抱着手機窩在床上,他背對着門,高甜本來以為他在睡覺又刻意把腳步放輕了怕吵着他,所以他都不曉得高甜回來了。
寧曜跟國浩宇視頻還挺放松的,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一放松下來就會懶,他懶懶的靠着,說話都甕聲甕氣的不想用力似的:“我不回去。”
“廖老師也給我打電話了,我說我不想回去。但是等你們回去了,我會去看你們的。”
高甜這邊事情還沒完呢,寧曜哪放心就這麽走呢?
廖康給他打電話把這事兒一說,他第一反應就是不想走。他為新福利院建成高興,但他一想到為此回去要離開高甜,他心裏就一百個不願意,幾乎第一時間就給廖康回饋,說他不想回去。
那邊國浩宇特驚訝,聽了這話立時就要問他為什麽不想回來了,結果話還沒出口,他就從手機屏幕裏看見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高甜進來的時候其實挺小心的,沒打算入鏡,可寧曜窩在床上,枕頭軟軟的,他一下子就往下出溜了不少,抱着的手機一動,就被屏幕鏡頭捕捉到了,有那麽幾秒鐘露了正臉,正好被國浩宇看見了。
“高醫生。”國浩宇高高興興的招呼高甜。
寧曜還不知道呢,這一聲一出來,寧曜唰的一下放下手機就回頭看,一看見高甜,眼睛都亮起來了。
“高醫生。”寧曜看見她也高興,抿着嘴笑,又捧起手機跟國浩宇那邊說再見他要挂電話了。
國浩宇那邊诶了半天不想挂,他問題還沒問出來了,就想問一個為什麽,寧曜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簡單說了句回頭再聊,就把視頻電話給摁掉了。
高甜走過來坐下,沒掩飾她其實聽到了寧曜和國浩宇的對話,她看着寧曜,帶了一點笑問他:“福利院那邊都收拾好了,怎麽又不想回去住了呢?”
“廖老師剛還給我打電話了,說你不想回去,讓我問問你。”
她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就接到了廖康的電話。
高甜和她科室主任談完了,面上看着是一派從容冷靜,可心裏卻因為從主任那裏得到的信息而久久不能平靜。
出來接到廖康的電話,廖康的意思是讓她勸一勸,勸寧曜回去住。廖康還是怕寧曜住高甜那兒會打擾到高甜,想着寧曜現在情況穩定了,還是回去住好。
寧曜現在一周兩次心理治療,就算住在福利院裏,廖康也可以讓人專門送他來醫院,不必一定要住在高甜身邊了。
當然了,廖康也說了,一切以寧曜的意願為主,寧曜一定不願意,也沒有人會逼他,都随他。
高甜笑着說:“前一段時間不是一直說很想念浩宇還有小朋友們麽?現在老師和小朋友們回去了,你怎麽不肯回去了?”
寧曜的症狀再度複發,源頭就是将福利院燒毀了的那場大火。
他大半夜的從醫院跑出去,跑回被燒毀了的福利院裏,就是驟然失去支撐,失去信念,失去安全感的表現。
他依賴那個舊的福利院,其實是依賴裏面的老師們和小朋友們。
在這大半年的心理治療中,除了按時吃藥和在高甜這裏做心理疏導之外,他還要定期去醫院那邊探望老師們小朋友們,還要和國浩宇見面。
這些都是讓他目前狀态穩定的原因。
福利院重開,重新回去和老師還有小朋友們住在一起,這對寧曜是有很大的好處的。對他的病情恢複也會有很大的好處。
高甜從專業的角度來看,她和廖康其實是一樣的态度,認為寧曜應當回去。
而從她的私心來說,她也想讓寧曜回去。
醫院裏……醫院裏人太多太亂了,不适合寧曜再在這裏久待。
但寧曜情況特殊,她和廖康一樣,也不敢逼的太狠,心裏有再多想法,也只敢先笑着當做閑話問一問。
寧曜沒想到高甜一坐下來也說這個。
跟廖康打電話的時候,廖康也問來着,但寧曜也不知怎的,就有點不想明說,多問了兩句,他也就悶悶的說不想回去,要留下來,想要維持現狀,但同時又跟廖康說,會每個星期都回去看老師和小朋友們的。
國浩宇在電話裏問他,要是高甜沒在跟前,他會把心裏的想法都說出來的,在國浩宇跟前,他倒是沒有想過要隐瞞什麽。
只是大家都盼着他回去,他執意不回去,寧曜心裏多少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的。
他怕高甜趕他走,心裏緊張,手裏就忍不住揉捏懷裏娃娃的手腳,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了:“我覺得我在這兒挺好的。我不想回去。”
他想,他也有點怕,怕自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真被高甜趕走了。
小小擡眼看了高甜一下,聲音都輕了些:“我要是走了,你就是……一個人了。”
說到底,寧曜還是不放心。其實,他就壓根沒真正放心過。
這大半年裏,早就習慣了跟着高甜進進出出上班下班,寧曜已經習慣了跟高甜在一起生活。
寧曜甚至想了一下,他在回福利院後,跟老師們還有小朋友們重新在一起生活,他當然是非常高興開心的,可是心裏一定對高甜是挂念的。
這種提前預想的挂念甚至濃重到寧曜沒辦法接受這樣的預想,他甚至想都不能想,就在這其中做了毫不猶豫的選擇。
他可以時常回去看望老師和小朋友小夥伴們,但是他不要跟高甜分開。
尤其是現在,高甜母親的事情表面上是解決了,可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高甜付出了些什麽,寧曜真的很擔心,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高甜的。
他走了之後,高伯父和宋琳阿姨都不在跟前,高醫生只剩下一個人,他是真的不放心。
寧曜整個人都窩在床上,這大半年他還稍微長高了一點,床不大,倒顯得他人挺大一只,高甜聽他飄飄忽忽的一句話,心裏的不平靜就像被人用棍子狠狠攪弄一下,一時間辨不出的複雜滋味溢滿心頭。
高甜說:“寧寧,我母親的事情,你是知道一些的。我爸應該給你講過一些,你在我身邊這麽久,她來的這一個多月,你也都看見了,她不是好相與的人。”
“雖然她的事情現在暫時處理好了,可不代表她以後就不搞事情了。她本來就是個麻煩是個片子,如果之後再出了什麽事情,我也就算了,我都能處理好,但人總難免有疏忽的時候,你跟我在一起生活,我怕影響到你。對你……會很不好。”
高甜是怕再出現那樣的事情。
寧曜關心她,容不得旁人說她半句不好,要是鐘千碧再作妖的話,高甜擔心寧曜受不了,也擔心寧曜在維護她的過程中又受到什麽別的刺激。
不管是從醫生的角度還是從她個人的角度來說,她都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避諱了,高甜只能盡可能的,把她所想到的鐘千碧的從前的惡行同寧曜講,指望着小孩兒自己知難而退。
寧曜很敏感,高甜話說的小心翼翼,可以前鐘千碧的那些事情卻一件一件往外說,寧曜看着高甜,總覺得她話裏話外就只有一個意思。
“你、你是不是知道了?”寧曜有點遲疑,但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感覺錯。
怕對他影響不好,是想保護他的意思,但換句話說,也是不想他摻和吧。
寧曜想,他已經摻和進去這件事,肯定是瞞不住的。
看着高甜點了點頭,寧曜又去摳娃娃的手腳,他沒想瞞着,但是也不想主動跟高甜說。
“你怪我嗎?”
寧曜小聲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高甜搖了搖頭,說:“我是擔心你受到影響,怕你在這些本不該影響你的事情中受到傷害。”
她袒露了作為醫生作為她個人的心聲,“寧寧,我要很認真的謝謝你。但是我還是要說,這件事情原本就和你無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首先顧慮的,或者說看重的,是你的狀态和安全。我的事情,我可以把它處理的很好,但如果因此影響到你,讓你有了什麽變故,我會自責,會內疚,會覺得作為你的醫生,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沒有保護好你。”
高甜知道自己遲早會跟寧曜談這件事,肯定是要談的。但是她還沒有想好什麽時候談,以什麽樣的方式去談。
哪知道短短幾句話,小孩兒就敏感的什麽都察覺到了。
她不想小孩兒多想,只能将心裏話盡數吐出。坦誠,是獲得信任的方式,也是實現溝通的橋梁。
也不知道怎麽的,高甜的這些話落在寧曜的心窩子上,竟帶出些熱熱的酸澀和委屈來,莫名的酸澀和委屈盤旋在心頭,越想越逼的寧曜眼眶發熱,他怕被高甜看出他的異樣,悄悄就低了頭,不肯讓她看見自己酸脹的眼睛,還有點澀澀的眼角。
換了旁人,他一定沉默不語再不開口,可習慣了跟高甜溝通的男孩子壓抑不住想開口的念頭,他垂着頭,聲音小的像在跟素體娃娃說話:“可是,你對我很好。”
“我就想為你做點什麽。我就想,一定要為你做點什麽。”
“……你明明這麽好,根本就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我不準他們那麽說你。”
就是抱着這樣的念頭,寧曜鼓起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做出了從沒有做過的事情。
楊佑醫院離那麽多的病人家屬醫生護士,他一個個去說,讓他們一個個保證,保證再也不會說高醫生的壞話。
他擰着一股勁兒把事情辦完,才想起後怕,才想起自己的病,想起自己是多怕跟人接觸。
可是他一點兒也不後悔,要是再來一次,寧曜還會這麽做的。
他不怕有什麽後果,事情也沒有磕磕絆絆,他做的很好,他還挺高興的。為高醫生高興,也為他自己高興。
高醫生說要很認真的謝謝你,又說怕沒有保護好他,寧曜高興,可又有點不高興。
高甜覺得心裏有股熱流緩緩淌過去,她沒管沒細品,還是用醫生專業的态度面對這些話,她甚至還帶了笑,溫柔真誠被人放在心上高興的笑。
她認真說了謝謝:“寧寧,我很怕會沒有保護好你。怕你受到什麽傷害。我是你的醫生,比你年長幾歲,在社會上工作了這麽些年,我知道怎麽處理問題會不傷害自己,你不要擔心。你做的事情沒有不對,也沒有不好,就是怕會有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這件事傷害你。”
——如果視頻傳揚出去,如果有人騷擾寧曜,那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高甜想要盡量的周全,想要好好照顧寧曜,不想他以身犯險。
她大寧曜八歲,原本就要考慮更多的。這些話她得說。
人的心理會很強大,但有時候又會很脆弱。脆弱到連一句話都承受不住。
高甜小心翼翼的怕去刺傷寧曜,盡量委婉,可意思還得表達明白了,話卻是沒法憋着不說的。
她不禁想起最開始的時候,那會兒她跟寧曜還沒有這麽熟悉,話卻說的随意些。現在這麽熟悉了,卻不敢随意亂說,心裏顧及着,總怕傷着他的心。
人和人之間離得近了,就總是會這樣。
高甜說的這樣認真,寧曜心裏的委屈酸澀不知怎的卻越來越多了。
他實在忍不住,紅着眼睛擡頭看着高甜:“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也可以保護你。我也可以做一些事情。我知道我有這個能力。你也知道。”
他這話,藏在心裏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高甜和他說話輕聲細語,總是哄着他,寧曜覺得她把他當小孩子看待。
他是跟高醫生相差八歲,可他也十九了,他成年了的。不是小孩子了。
他不想高甜把他當做小孩子看待。
他做了這麽久的心理治療,吃了這麽長時間的藥,他自己都感覺到了自己的好轉,他現在甚至覺得自己要比最開始的狀态還要好些。
福利院那邊一切都好,他很高興,他覺得自己的軟肋被重新藏好了,他的心也被安撫好了,他不再覺得沒有安全感,待在高甜身邊,寧曜甚至覺得他增添了很多的安全感。
他現在沒有高甜想象的那麽脆弱,就不想被趕走,也不想要離開、
他不想被安排,他想随自己的心意留下來。他想要高甜的相信。
寧曜的眼睛其實很大,平常沒有刻意展現,看起來也比尋常人的眼睛大,又黑又亮。裏頭汪着純澈的水光。
現在紅着眼睛盯着人看,委屈的眼尾紅色更濃,一張臉又小,眼睛就顯得特別大。
他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了,委屈到想哭就眼眶裏包着一汪一汪的水色,哪怕輕輕眨動一下,就能把淚珠子給滾下來。
高甜沒想到居然把人給弄哭了。還是這麽委屈的掉眼淚。
她連忙把身上随身帶着的紙巾拿出來,給寧曜擦眼淚。
小孩兒也就最開始的時候會哭,做噩夢的時候哭得最狠,後來慢慢的就不哭了,都好了這麽長時間了,高甜沒想到最後居然是她給人弄哭了。
她下意識就反思,是她的話說的不好。
可這些話,又不能不說。
只是這段時間朝夕相處,一星期又會給寧曜做幾次心理治療,她也時刻關注着小孩的心理狀态,對他一直都是很上心的,自認是将一切都照顧的很周全,可沒想到,在某些方面還是沒能盡力。
人的心理本來就是很複雜多變的,如果寧曜一力隐藏,高甜也很難知道。
她現在就怨自己遲鈍,竟沒注意到寧曜原來對這個特別在意。
“好啦好啦,寧寧,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你不是小孩子,你是成年人了。”
高甜認認真真給他說對不起。
小孩兒是真委屈,也不知道憋了多久了,眼淚說來就來,越擦越多,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去。
她面上是再不敢像從前哄小孩兒似的那麽哄着他了,說話也是正正經經的語氣。這也不好怪她其實,她想着寧曜年紀比她小,又有這樣的病根子,心裏就忍不住憐惜他,說話辦事對他的态度就總忍不住要溫柔許多。
要說改,這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來,只能在心裏提示自己,不好再用對待小孩的态度對待寧曜了。至少,不能再什麽事都把他摒除在外了。
面上改了,心裏還喊着他小孩兒,但卻是再不敢帶出來了的。
寧曜以前連哭都忍着,後來在福利院心理老師的開導下慢慢認識到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話,可以不用忍着,委屈了就可以哭。
他天生淚腺淺,老師說男孩子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慢慢的就不再壓抑自己了。
只是好些年他都不哭了,就是福利院出事後,他心裏恐慌害怕,才會在情緒作用下哭出來。
這會兒心裏頭深埋的情緒發洩了出來,高醫生又特別認真的同他說話,他哭過了,心裏就惦記着結果。
寧曜抹抹眼淚,紅着眼睛盯着高甜:“那我想要留下來。”
高甜給他收拾擦過眼淚的紙巾。大冬天的,哭過了要是不在臉上抹點面霜,回頭出門被風一吹,小孩兒又會嚷着臉疼了。
她找來休息室備用的面霜要給寧曜抹,聽見這話手一頓,又繼續給寧曜抹,并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
她心裏喊他小孩兒,是帶着憐惜疼愛的意味,是把他當做小她幾歲的年輕人看待的。
高甜從來就覺得自己的心态不年輕了,沒打算跟人談戀愛結婚生孩子,看任何人就帶上了客觀的味道。對她來說,把寧曜當做年輕小朋友保護,但同時她也很清楚,寧曜十九了,是個能為自己行為負責也需要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了。
就是因為這樣,她致力于治愈他,但是不想耽誤他。
她自己的事情,并不想給寧曜帶來更多更大的負擔。鐘千碧是個不可控的存在,高甜需要努力控制住局面,可寧曜在這裏,會給他帶來不可控的影響。
可現在高甜發現了,寧曜對她的依賴比她想象中要深很多,他自發的想要參與進來,或者說已經參與進來了。
他和她的生活,似乎已不可分割。
如果不顧寧曜的意願強行分開,很可能會對寧曜造成很不好的影響,反而得不償失。
接納還是不接納,高甜着實進退兩難。
她久不回答,寧曜就有些着急,人是不哭了,但眼睛還是紅紅的,就那麽盯着高甜看,眼睛裏波光粼粼的都是亮色,好像高甜要是說一句不行,他就能立刻再哭出來似的。
就是這樣的眼神,高甜看着他的眼睛,半個不字也說不出來。
扪心自問,她還是舍不得小孩兒再哭了。也不能接受小孩兒因為她的決定而又刺激到心理,造成什麽陰影和創傷。
高甜把面霜收好,看看他臉上哪兒沒抹勻,就讓寧曜自己伸手抹一抹,寧曜眼還盯着高甜呢,卻特別乖特別聽話的拿手在自己臉上抹抹。
“以後不能再瞞着我幹這樣的事了。”
“以後想做什麽,先跟我說說。一切事情,都沒有你的狀态重要。實在是想要做,我陪着你。”
這話就是默認寧曜可以留下來了。
寧曜瞬間就高興起來,重重點頭:“嗯嗯。”
他也不用跟糖糖分開了,真好。
高甜覺得還是得囑咐寧曜,鐘千碧之後指不定得幹出什麽事情來,她就怕寧曜因為她一時沖動又去做什麽事情,那樣對他恢複無益。
高甜這時候還在從醫生的角度考慮,寧曜這些年身邊最親近的人其實不多,也很固定。
福利院的老師和大朋友小朋友們都是相對固定的,他們所處的環境也沒有外面那麽複雜,因此所遇到的事情也不會很多,突發狀況比較少,生活相對穩定和平靜。
這就使得寧曜面對生活中突發問題的處理方式和經驗會比較匮乏。
如果他的病情一直反複或者不考慮進入社會正常生活,那就不需要學習這些。可是寧曜一直在恢複,一直在進步,也是想要進入社會正常的生活和學習的。
那麽,他就需要鍛煉這方面的能力。
高甜就想,完全可以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案例,鍛煉寧曜學習處理這方面的能力。作為身邊親近的人,如果有了能夠被影響的事件發生,寧曜應當如何去面對,如何學習不被影響。
高甜甚至都開始在心裏勾勒下一階段的心理療程構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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