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周的心理治療一開始還是挺順利的, 但是後來,随着暴露出來的問題越來越多,一度就很艱難起來。
高周的心理醫生建議他出去旅游散心一段時間, 等調整好狀态後, 再繼續回海州進行下一階段的治療。
心理崩潰之後的重建速度,每個人都有所不同。對于高周這樣常年沒有接受過心理治療, 心內痼疾頗深的人來說,這個心理重建的速度就比較慢了。
而且他無法依靠心理醫生來為他修複重建,他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完成自我的蛻變。
宋琳一直都陪在高周身邊, 高周的情況時好時壞,就目前這個冬天來看,好轉的跡象一度非常緩慢。甚至他們的醫生都有建議,如果高周的情況在春天的時候再得不到緩解, 他就需要入院進行住院治療了。
高周現在這樣的情況, 高甜自然不可能把她這邊的情況全給高周說,一個說不好, 就鐘千碧三個字都能刺激的高周發病。
可高周心系女兒,想着過去女兒跟他一塊兒受的苦, 就怕女兒現在還被鐘千碧欺負, 總在父女倆視頻的時候主動問起高甜的狀況。
高甜沒一味瞞着他, 瞞多了反而不好,就挑着一些能說的給高周說了,還讓高周不要擔心, 她都已經處理的好好的了。
高周自己病着,也沒什麽太大的精神, 高甜總說自己很好, 事情都已經處理的特別好了, 說得多了,高周深信不疑,他還要跟自己的心病做鬥争,就沒有怎麽深究高甜這邊的事情了。
高甜倒也不擔心高周再去問旁人,宋琳陪在高周身邊,為了讓高周的情緒不受外界的影響,不讓他的情緒過于起伏,宋琳沒有讓外界過多的接觸高周,高周與人接觸聯系都在宋琳的陪伴之下。
寧曜也很乖,他和高周相處的好,兩個人甚至還有單獨視頻通話的時候,但寧曜從沒有對高周說過高甜這邊和鐘千碧的事情,有時候高周問起,寧曜也是跟高甜的說辭一樣,說事情都處理的很好,讓高周別擔心。
這天白天的時候,高甜已經跟高周視頻過了,四個人一起聊的天。
到了晚上十點多,高甜看見寧曜睡了,糖糖也窩在寧曜身邊睡了,她就把客廳裏的燈關了,然後回到她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最近睡眠并不是太好,高甜準備看點學術論文培養一下睡意,剛看了兩行,宋琳就發消息來問她睡了麽。
她立刻就回了還沒睡,宋琳的視頻請求就打過來了。
高甜接了。那邊宋琳也穿着睡意,但是畫質不太好,有點黑乎乎的,宋琳後頭的背景也看不太清楚,宋琳喊她的聲音也有點小。
高甜忍不住就笑起來:“阿姨,你這是在哪兒呢?”
宋琳輕輕噓了一聲,讓高甜跟她一起把聲音放小:“我在隔壁房間的洗手間裏。我把門關上了,我沒開燈,你爸睡着了,只要小聲點,他聽不到我們講話的。”
他們在當地酒店定的是最大的套房。高周的精神狀況需要安靜的環境休養。
宋琳是等高周睡了之後才給高甜打視頻的。
她搞得這樣神秘,又是瞞着高周打過來的視頻,高甜看她這麽嚴肅,忽然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正色問道:“是不是我爸的心理上有什麽突發的問題啊?”
“不是不是,”宋琳連忙安撫她,“你放心,你爸爸很好,沒有什麽突發的問題。”
“我給你打視頻,主要是想說別的事情,這事跟你爸爸的病沒有關系,但是不好讓他聽見,會對他有一些影響。”
高甜秒懂:“是跟我的事情有關?”
宋琳在那邊輕輕點頭:“甜甜,我一直覺得鐘千碧這次回來很不對勁,我知道你也是這麽想的。之前我跟你說要調查一下她,現在有消息了。”
高甜沒做聲,只是看着宋琳,等着她說是什麽消息。
她知道鐘千碧這次回來很不對勁,也知道鐘千碧就是為了她和她爸的錢和房子來的。
但是高甜的心裏始終是對鐘千碧有抵觸,她不願意主動去了解鐘千碧的事情,所以宋琳說要去調查鐘千碧,她也并沒有當做一回事。
她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
可現在,好像是不能不知道了。
宋琳說:“她現在身上有債務。之前在別的地方混,欠了很多高額的網貸。人家追債,她就到處跑。這些年基本上都沒有固定落腳的地方,都是到處在亂竄。這次回來,也是躲債。”
“海州這邊她十幾年沒來了,又跟你們父女斷絕來往這麽多年,她覺得那些人不會想到她偷偷跑回來了,再加上身體支撐不了了,就直接在這邊找你們了。”
“甜甜,她身上至少有二十萬的債務,利滾利下來一月就是一翻,那些人不可能永遠都找不到她,要是找到了,你覺得她拿得出這個錢來麽?”
鐘千碧拿不出這個錢來還債,那些人就會找高甜。
以前鐘千碧在外面欠債瞎混,那些人只會找鐘千碧,不會到海州來找高甜和高周。畢竟他們父女已經跟鐘千碧斷絕來往十幾年了。
可現在卻不一樣,鐘千碧的親生女兒就在跟前,那些人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
鐘千碧就是算計好了的,跑回親生女兒跟前道德綁架,利用女兒治病還錢,她得了一切的好處。
高甜如果放任不管,堅決不入圈套,結果可能比之前不去管鐘千碧還要麻煩。
那會兒只是醫院裏的流言蜚語沸沸揚揚,如後面不給她還債,那些人可不管這裏頭那麽多的事情,他們只知道高甜跟鐘千碧有親緣關系,肯定會纏着高甜不放的,這就一定會影響高甜的生活了。
這事難,怎麽都是個難,是個無底洞。
二十萬不多,但也不是個小數目。高甜說她能處理這些事情,宋琳卻很擔心高甜要一個人面對這些事。
“甜甜,”宋琳說,“你爸爸現在這個狀況,我也沒辦法帶他回來,我也不能脫身。但是我這裏還有些資金,有二十萬左右,我把錢打到你的卡上,如果那些人真的來找你,你就把錢給他們。先把眼前這一波應付過去,等我和你爸爸回海州再來處理。”
高甜讓宋琳先不忙打錢:“阿姨,這錢我有。我不能要你的錢。”
“還有,以我爸的心理狀态,恐怕再回海州,也不能知道這些事,他還需要繼續做心理治療,最好是不要知道這些事,否則會勾起他很多不好的回憶,精神會持續崩潰的。”
高甜要一力自己承擔,宋琳就有些受傷:“你為什麽不要我的錢啊?”
她曉得高甜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她怕高甜在意的是這個。
高甜說:“這事原本就和您沒什麽關系。這是以前的舊事。我還是想用我自己的能力來解決。宋阿姨,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是您還是讓我自己先來處理吧。如果以後我真的有什麽困難了,我再找您。”
從小到大,高甜都習慣了自己處理事情。如果能自己解決的,絕不會說出來給她爸添麻煩。
一直以來都追求自主獨立,凡事靠自己。若不是從前她發病被宋琳撞見了,可能誰都不會知道,在那個時候,她的心理已是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了。
但也确确實實是宋琳拯救了她。
不然,她沒法去做心理治療。那時候,他們父女生活拮據,她沒錢去治病。做心理治療的錢是宋琳出的。
後來她工作了,想着要把錢還給宋琳,宋琳不肯要,多說兩次宋琳還生氣了,後來高甜就不再提了。
宋琳靜了一會兒沒說話。
已經快十一點了,她那邊的門都關着,安靜得很。高甜這邊也沒有說話,兩邊都是安安靜靜的,宋琳那邊有點暗,高甜這邊開着燈,燈光透過屏幕照過去,好像給宋琳的眼裏也染上了一層光亮。
兩個人相隔千裏,可因為這一點亮,這一片同樣安靜的夜,好似跟沒有離開,反而坐在一塊兒夜話聊天似的。
宋琳看着高甜的眼神溢滿疼愛,她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流淌,就好像媽媽正在給小寶寶唱搖籃曲般溫柔。
她說:“甜甜,我跟你爸爸就要結婚了。等你爸爸一好我們就會去領結婚證。到時候你還要參加我們的婚禮呢。我們雖然還沒有結婚,可是我已經把你們當成了我的家人。你爸爸是我的丈夫,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是我早已把你當做了我的女兒。”
“我自己的孩子遇見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管呢?”
高甜回顧過往,覺得自己沒有享受過幾天真正的母愛。在她對母親還有憧憬喜愛的時候,鐘千碧殘酷地毫不留情地打破了這種濾鏡,從此之後,高甜就在心裏抹去了媽媽這兩個字。
她和高周相處,也是自有主見,并沒有想要躲在高周的羽翼之下,她想着的是盡快獨立,讓高周減輕負擔,讓她能為高周分擔些生活的重擔。
被女性細致溫柔的呵護,這樣的滋味,她在宋琳這裏體會最深。
可正因為如此,她才不忍讓宋琳沾惹這樣的麻煩。
兩個人都不說話,宋琳不肯收回提議,高甜也不願意接受。
到最後,還是宋琳妥協了:“好吧,先聽你的。但是如果遇到你不能解決的問題,你還是要告訴我,好嗎甜甜?”
高甜微微一笑:“好。”
二十萬确實不是小數目。宋琳在收到消息的時候就把錢給準備好了,就是想着跟高甜說了之後把錢給她。
高甜不要,宋琳也還是打算放在旁邊備用。就怕她那邊再出什麽問題,這錢也是備不時之需。
高甜這些年攢了一些錢,買了房子之後也不剩下太多了。她買了些股票和基金做了理財,這二十萬還是花一點時間操作一下,還是可以拿出來的。
但是近段時間以來,高甜給鐘千碧已花了不少錢了。鐘千碧整個手術做下來,所有費用加在一塊至少十三萬,再加上這二十萬,那就是三十來萬了。
這往後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
三十來萬,高甜想要再賺回來,總是要再攢一段時間的。
高甜心疼自己這錢,她不是吝啬的人,平時也沒有大手大腳的,但這錢花的如流水,她花的心疼憋屈。
高甜想,等鐘千碧的手術完了,等她休養好了出院了,到時候得想個辦法送她離開,要麽就是她得避開鐘千碧一陣子了。
否則的話,別說她的積蓄,就是她的房子,說不定還有她爸的房子,說不準還得把宋阿姨給拉扯進來,那就全都敗光了。
高甜從病愈之後就很少會有因為焦慮睡不着的時候了。
之前是因為生病,後來病愈之後覺得生活還是有希望的,她也從沒有想過要放棄,後來身體好了,就一門心思的想要賺錢,想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然後将一切都規劃好,平靜的生活。
可是鐘千碧的突然回來,還在這一兩個月內讓她拿了這麽一大筆錢出去,就讓高甜覺得被丢在身後的黑暗好像追上了她,想要再度撕扯她覆蓋她。
錢沒了,安全感就會驟降。
高甜從很早就開始規劃自己以後的生活了。
她沒想戀愛結婚,生孩子也不是在人生計劃以內的事情。跟高周分開住,就是想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他們父女倆都是需要有一定自己空間的人。
她一個人過日子,不結婚不戀愛,也不生孩子,要想将獨身踐行到底,就得考慮以後的養老生活。
那會兒高周和宋琳沒挑明,沒在一起也沒有領結婚證,但高甜早已篤定他們會在一起。
不論她爸是跟宋琳在一起,還是想要自己過日子,高甜都不會不管他。
她不但要把自己養老的錢存起來,還要負擔高周将來的養老。
可是現在,這些錢被鐘千碧給弄走了,盡管不是讓高甜一下子變成窮光蛋,但也等于從她這兒搶走了一塊大蛋糕,她沒法不焦慮。
高甜這個人從小就很正,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談不上超級優秀,但絕不會讓自己掉鏈子。哪怕就算在她心理狀态最糟糕,她也要拿出好成績,然後争取她想要的學校,想做的工作。
因為鐘千碧的爛,讓高甜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犄角旮旯烏七八糟的事情避之不及,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沒有任何深入關注的興趣,甚至不願意讓自己涉及分毫。
她還有一定的心理陰影,作為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她很清楚自己的心理狀況,鐘千碧的事情對她的影響已經沒有辦法去忽視了,她絕不可能再去主動探查她的事情。
鐘千碧現在要做手術沒法離開,術後還有一段時間也沒有辦法送走。
那就只能等鐘千碧休養好了之後再送她離開。若是在這期間那群人找來了,她會處理解決,若是沒有,那她就不必管這件事了。
所幸直到鐘千碧做完手術,休養了将近一個多星期後,那些人也沒有找過來。
日子風平浪靜,除了有個怎麽都甩不掉的黏人精葉雲商之外,一切都挺好的,完全沒有什麽不好的跡象。
葉雲商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除了鐘千碧住加護病房的時候不允許外人探視,只能家屬探視陪護之外,其他時候葉雲商只要有空就會來看住進單人病房的鐘千碧,甚至有時候一天三趟的來。
高甜有說過不讓他來,葉雲商根本就不聽。她囑咐住院部那邊不要讓葉雲商進去,結果被鐘千碧知道了,心裏不高興找高甜說了好幾回,甚至還影響她的恢複了。
鐘千碧的主治醫生甚至都來找高甜,讓高甜不要幹涉,畢竟現階段,鐘千碧的術後恢複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順着病人的心意來,病情很有可能反複,到時候手術就白做了。
高甜也希望鐘千碧能夠盡快的好起來,她非要見葉雲商,高甜也不好硬攔着,只好讓他們見面。她也盡量抽時間陪着。
可高甜這一段時間的時間排的特別滿。前一段預約量暴增,就全都堆積在這段時間上了。甚至周六周日都要抽時間加班,并沒有太多的時間都耗在鐘千碧這裏。
鐘千碧和葉雲商總避免不了會有她不在跟前的相處時候。
高甜想好了要等鐘千碧身體稍微好一點能夠自理之後就送她離開海州。
去的地方也是鐘千碧從沒去過的城市,離她以前瞎混的那些地方都挺遠的。偏遠的市縣,不會有人見過她知道她。
高甜把人送走,也不是說立刻就撒手不管了。她會在那邊給鐘千碧租房子,把她需要的生活經費給她,以後的很多年的贍養費一次性付清。然後,她再跟鐘千碧簽一個協議,寫明兩個人之間再沒有任何關系,就如同陌生人一樣。而以後鐘千碧再發生任何事情,也與她無關。
鐘千碧這一段時間心情都挺好的,身心舒暢,手術也進行的很成功,術後調養也很順利很舒服,一切都是按照她想要的方式在進行。
所以她康複起來就比較快,她的主治醫生都跟高甜說,預計鐘千碧的出院時間都要比之前的預計時間提前些。
高甜看一切都挺好的,她懸心的事情也有了解決的辦法,就找了個空閑時間帶着寧曜去了一趟新修建好的福利院。
瘋狂工作了兩個星期,擠出一個星期日的下午當做休假時間。
正好寧曜也要回福利院去,她也需要去福利院看看已經回去住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老師和孩子們。
福利院現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軌,但是經歷了大火的老師和孩子們心理和身體上都沒有那麽容易恢複,院裏也有心理老師在,但高甜原本就是福利院的義工,去給老師和孩子們疏導心理她也是很願意的。
之前她很忙,寧曜回福利院去看老師和小夥伴都是廖康親自開車來接,這一次她要去,正好帶着寧曜一起回去。
高甜是中午從醫院直接開車走的,她走的時候問過住院部的值班護士,那邊說鐘千碧已經吃過飯已經在休息了,目前狀況很好,高甜就帶着寧曜走了。
去到福利院,高甜還沒來得及幹正事,剛把寧曜送到國浩宇的房間,醫院那邊的電話就來了。
是值班護士長的電話,高甜接了。
一接才知道出事了。
追債的人找到醫院去了,那一幫人兇神惡煞的又不是病患和家屬,前臺的人攔了沒攔住,直接就讓他們闖到住院部去了。
逼到鐘千碧的病房,要鐘千碧立刻還錢,不然就要立刻把她帶走。
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都給吓到了,護士長在電話裏驚魂未定的把那些人說的話全給高甜學了一遍,學完了就讓高甜快點回去。
“高醫生,他們現在把鐘阿姨的病房從裏面鎖着,我們也進不去。他們不許我們報警,說只要求見你,見了你拿到錢,就願意放了鐘阿姨。如果拿不到錢,他們有契約欠條在手上,就算警察來了,也拿他們沒有辦法,他們還是會把鐘阿姨帶走的。”
醫院的保衛部門也是投鼠忌器,顧忌着鐘千碧,不敢硬闖。
還好那些人只要錢,說拿了錢就會走,還沒有傷害鐘千碧,所以才能給醫院時間打電話讓高甜回來解決問題。
鐘千碧在外面惹了禍,外頭的人跑來追債威脅,都是那一番說辭,高甜聽過好多年,有些耳熟能詳,甚至都能背下來了。
沒錢還債,把人擄了去,名正言順的在鐘千碧身上取一些‘代價’。亦或是讓鐘千碧為他們所用為他們做事。
醫院裏的人見過太多了,一開始會被這些人的陣勢給吓着,但之後會立刻找到解決辦法,只要高甜回去解決,這件事不會影響到別人的。
護士長的電話剛挂,科室主任的電話就打來了,高甜都沒歇,立刻就接了。
說的還是一樣的事,高甜承諾立刻回去。再來的電話高甜就沒接了。說的肯定都是這件事,她既然把話傳達過去了,想必很快他們就會知道的。
高甜放下電話,就看見寧曜和國浩宇都看着她。
她一路上都帶着笑,眉眼溫柔舒展,接了個電話大約就下意識的皺了眉頭,臉色大約就沒有之前那樣好了。
盡管高甜下意識的自控,可還是讓寧曜和國浩宇這兩個敏感的小孩發現了端倪。
國浩宇跟高甜沒有那麽的熟悉親密,他也只是望着高甜,安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寧曜就在意多了,從高甜接電話他就一直緊緊盯着高甜的臉,從頭到尾都沒有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高甜是站在房間門口的,寧曜坐在國浩宇的床前,中間還是隔了一定距離的。寧曜聽不見電話裏說的什麽,但是他聽見高甜說了句她馬上就回去。
寧曜下意識的就站起來,他直覺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他也要跟高甜一塊兒回去。
國浩宇被寧曜蹭的一下站起來都看愣了,想伸手拽拽他的衣袖,結果發現寧曜離他有點遠,他的腳還沒有完全好又不能在床上做太大的動作,只好放棄了,就眨巴着眼睛在寧曜和高甜之間來回看。
高甜對上寧曜的眼神,都沒開口說話,她卻一瞬就明白了寧曜的意思。
小孩兒這是什麽都不問就打算跟她一起回去啊。
自從上回小孩在她面前紅了一回眼睛,高甜也想過了,寧曜在她身邊,鐘千碧的事是避不掉的。
既然避不掉,能說的也可以告訴他,權當給小孩的鍛煉,叫他學着處理自己遇事後這方面的心理和行為。
可國浩宇眼下也在跟前,高甜怕在小孩面前說這個把國浩宇吓着了。
高甜就看着寧曜說:“寧寧,醫院那邊出了點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等我解決完了,晚飯時候我來接你。”
寧曜前幾次回來福利院,晚上都睡在了這邊,可糖糖太想念他了,他不回去,糖糖整晚都不睡覺就坐在門口等着。
第二天寧曜回去一看糖糖眼睛都熬紅了,整只狗狗一點精神都沒有,寧曜心疼極了,再回來福利院就不在這邊過夜了。
就這麽短短幾句話顯然不能夠打發寧曜,寧曜跟着追出去,在高甜走進電梯之前追上了她,他追問:“醫院裏出了什麽事?”
醫院裏的事情一定跟高甜有關,否則他們不會打電話讓她回去。而醫院裏唯一能給高甜鬧事的,就是那位鐘女士了。
午後福利院裏挺安靜的,老師和小朋友們都休息了,走廊電梯這邊也沒什麽人,高甜看着眼前高高瘦瘦執意追問的男孩子,也沒瞞着他,把電話裏聽到的事情簡短跟寧曜說了。
接着她還說:“病房那邊現在肯定人特別多特別亂。寧寧,你就在福利院等着,我怕你跟着我回去他們會傷着你。”
回去之後,高甜要用全副精神去應付那些人,恐怕沒有多餘的精力照顧寧曜。而且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人,看見他跟着自己,再因為自己針對寧曜,鬧出什麽事情來就不好了。
小孩眼巴巴的看着她,高甜是打定了主意不帶他回去的,怎麽說都沒用。
寧曜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既擔心高甜,又怕自己真的在那樣的環境下會發病從而連累高甜讓她沒辦法專心處理事情,在得到了高甜晚上一定會過來接他的承諾,寧曜就放高甜走了。
趴在走廊窗戶上看着高甜的車從大門口開走了,寧曜才晃回了屋子裏。
對上國浩宇的目光,寧曜認真問他:“你覺得我是去學打籃球好,還是去學跆拳道比較好?”
“什麽?”國浩宇震驚又迷茫,“曜曜你什麽意思啊?”
寧曜來的時候就是個沉默寡言安靜默然的形象。來福利院的小朋友多半都是有原因有狀況,就算在福利院裏從小長大的小朋友也少有像國浩宇這樣活潑外向的。
但是小朋友都是純真可愛的,他們會想要和別的小朋友親近,做小夥伴一起玩。
寧曜長得好看,不說話的樣子又乖乖的,很多小朋友都想要跟他一起玩,但是他那會兒心理創傷很大,基本不理人。
看着他自己默默一個人抱着棉花娃娃療傷,小朋友們也就漸漸不再來打擾他了。
就只有國浩宇一個,堅持不放棄,一直要陪伴在寧曜身邊。
他也不是一定要跟寧曜交流說話,寧曜不說話,他也默默陪在旁邊。就這麽陪了幾年,等寧曜自個兒願意跟人交流的時候,頭一個就跟國浩宇說的話。
國浩宇又很懂得照顧他,慢慢的兩個人就成了好朋友,寧曜跟其他小朋友的關系也因為他病情心理的好轉而慢慢好轉起來。
就這十年裏,國浩宇看的最多的就是寧曜抱着棉花娃娃玩,他喜歡做娃娃送給大家,喜動不喜靜的人,要說這十年來也都沒怎麽主動運動過,最多的就是每天跟着院裏的小夥伴們一起在老師的帶領下做操。
什麽打籃球踢足球的,從來就沒有過。
但要說起來,寧曜大概是繼承了他爸爸媽媽的良好基因,沒怎麽運動的男孩子慢慢長大了,長成了高高瘦瘦線條極好的身材,往那兒一站,斯文又俊秀,青春又陽光,一點都看不出是不愛運動的樣子。
寧曜也沒打算等國浩宇的回應,他抱着娃娃在床邊坐下,自言自語似的說:“還是先學打籃球吧。”
院裏有體育老師,體育老師恢複的還不錯,也有打籃球打的還不錯的小夥伴,他們都是可以教他的。
國浩宇還是搞不懂:“曜曜,為什麽呀?”
寧曜在國浩宇跟前有點這個年紀男孩子的調皮,兩個人太熟了,他就笑:“因為,要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
對了,他記得國浩宇的籃球就打的不錯,比他還小一歲的人,幾乎跟他一樣高了,身體看起來也比他壯。看來運動還真的是挺好的。
為什麽突然要運動呢?
他想能站到高甜身邊去。想好好鍛煉自己。鍛煉自己的體魄和心理。像方才那樣的情況,高甜在遇到那樣的事情後,他想能跟着一起去,而不是讓高甜為了保護他,留他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待。
他也想保護高甜,想能有力量能全方位的在她身邊保護她。
高甜預計一個多小時就能回醫院去,結果路上堵車,不管哪條路都堵得死死的,哪怕是用了最好走的那條路線,等她回到醫院後,也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下午三四點,醫院大門口沒人來堵着高甜。
最近天氣冷,又快要過年了,醫院裏的病患倒也是沒有減少太多。大門口和大廳裏進進出出的人都很多。
從大門口這邊去住院部要比從員工通道去要近一些,高甜停了車之後就決定從這兒過去。
從前她在大廳出現的時候,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那些争相給她表白的人更會吸引每個人的注意力,這會兒沒有那些人在,可當高甜走進大廳的那一瞬間,還是立刻感受到了所有人的視線唰的一下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住院部的事情幾乎傳遍了整個醫院,那群人來勢洶洶無人能擋,事情鬧出來多久,外頭的人私下就議論了多久。
高甜匆忙要去住院部,也顧不上問現在的情況。
還能有什麽情況呢?無非就是都堵在病房裏等着她拿錢過去贖人。
可誰知她人到了住院部,走在去鐘千碧病房的路上,走廊裏遇見的醫生護士不少,每個人看見她都對她微微一笑,笑容微妙暧/昧,卻又不像是發生了緊急失控的事情,也沒人上前來跟她說些什麽。
就連之前驚慌失措跟高甜打電話的護士長看見她,都是在笑。
氣氛尤其的奇怪,又不尋常。
高甜去問了兩句,護士長卻不答她的話,只笑着把她往鐘千碧的病房那兒推,等快到鐘千碧的病房跟前了,才笑得羨慕又對高甜擠眉弄眼的小聲說話:“高醫生,你有這樣的大喜事怎麽還瞞着我們呢?等辦事的時候,記得給我們發請帖呀,我們可都是要吃喜糖喝喜酒的。”
她說完,不等高甜說什麽,就替高甜敲了敲病房門,下一秒房門被打開,裏頭出來的人居然是葉雲商。
護士長和葉雲商對上一個笑容,然後就一副我不打擾你們的樣子直接就走了。
葉雲商請高甜進去:“小高,你放心,阿姨沒事。人都已經走了。”
葉雲商笑得溫柔,他比高甜稍微大一兩歲,以前是怕高甜不高興,也确實是守着一點距離和規矩,所以喊她高醫生。
現在他常來鐘千碧這裏,又沒放棄追求高甜,自覺跟高甜的距離近了不少,他又把自己在高甜這兒的療程給停了,換了在別人那兒看病,美其名曰是不想跟高甜做這個病人和醫生的關系,是不願給倆人之間造成什麽阻礙和借口。
順理成章的,他就改了口,自自然然的開始叫她小高。
高甜進去,病房裏一點都不亂,完全看不出有很多人闖進來的痕跡,跟她之前看的差不多,就是小茶幾小沙發上都多了很多的保養品還有好多花束,都是很新鮮的樣子,甚至還能聞到很清新的花香。
應該都是葉雲商新送來的。
高甜去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鐘千碧靠着枕頭輕輕對着她笑:“糕糕,你要謝謝葉老師啊。要不是葉老師來了,你就看不到媽媽了。”
葉雲商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倒了一杯熱水給高甜,高甜看了一眼,沒接,打開自己的保溫杯喝了一口,葉雲商也沒生氣,自己笑了一下,就把杯子放在旁邊了。
對上高甜詢問的眼神,葉雲商說:“是有朋友給我打電話了。說醫院裏阿姨這邊出事了,讓我看看能不能過來一趟。他們說已經給你打過電話了,但是你那邊可能堵車了,過來需要一些時間,就給我也說了一聲。”
“我本來今天就是休息,就是準備等阿姨下午午休後過來一趟的,聽見這個消息我就直接趕過來了。那些人鎖着病房不讓我們進去,幸好他們只要錢,還沒有傷害到阿姨。”
高甜垂眼揉了揉眉心,然後擡眼看葉雲商,問他:“葉老師,你把錢給他們了嗎?”
鐘千碧和葉雲商臉上都是笑,就高甜板着臉,嚴肅冷淡的看着二人,她身上還帶着深冬的寒氣,半點沒有被房間裏的暖氣暖化。
葉雲商好脾氣的笑:“不給錢,他們是不會走的。阿姨剛剛做完手術不久,禁不起折騰,需要好好休息。醫院裏,也容不得他們這樣鬧,會影響其他人的。反正他們只要錢,給了錢拿了條,兩邊各不相欠了,自然就走了。”
葉雲商慢慢給高甜說了方才的狀況。
其實也很簡單。他這個一心一意想要追求高甜的男人,盡管答應過高甜不越界,但遇上這樣能為心愛的人解憂能表現自己的機會,怎麽可能不挺身而出呢?
當時他進不去病房,看不到鐘千碧的狀況,對方開口就要二十萬,他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只要能把人救下來,怎麽樣都行。
就二十萬而已。他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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