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甜完全沒有準備要面對寧曜。
她壓根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寧曜。
高甜身體僵在原地, 完全不敢動彈,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周身血液流動的加速,還有瘋狂跳動的心髒。
高甜待在原地一點動靜也不敢發出來, 生怕驚擾了屋裏的人。
她就在想, 如今和寧曜之間的局面,宋阿姨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既然曉得,怎麽還會允許她爸把人帶回來呢?
還是說,一直勸着她的宋阿姨, 也是希望她能夠面對寧曜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高甜也沒想要繼續往深裏猜測,她只是覺得,這樣的手段對于現在的她來說, 還是太激烈了, 她可能承擔不了這樣的痛苦。
高甜果斷做出決定,想要先離開一些, 至少要等寧曜走了之後再說。
宋琳正好從廚房裏出來拿東西,門口的動靜她聽見了, 趕過來一看, 正好撞見高甜開了門準備出門的樣子。
宋琳一愣, 見高甜看見她也發愣,就忍不住問:“甜甜?你回來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高周今天挺高興的,回來的時候去超市又買了很多的東西回來, 要親自下廚給高甜做好吃的。
這會兒高周正在廚房埋頭忙碌,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糖糖聽見動靜, 從寧曜房間裏竄出來, 看見高甜先晃了晃尾巴, 圍着她轉了兩圈,然後就去聞寧曜那雙很久沒穿過的鞋,要不是鞋有點小了,糖糖好像是想要把自己鑽進去似的。
随着糖糖的動作,宋琳也看見了那雙鞋,她再擡眼看高甜時,高甜那一臉複雜難言和微紅的眼眶,宋琳一下子就懂了。
宋琳走過去,從鞋櫃裏找出來幹淨的鞋盒,将那一雙鞋裝了進去:“寧寧沒有來,你別擔心。”
“這是你爸爸回來的時候從鞋櫃裏找出來的。當時給寧寧把這雙鞋洗了,後來幹了就收起來了,大概是收拾東西的時候忘記了,他一直沒帶走,就放在鞋櫃裏沒拿出來。剛才找出來,你爸就說怕忘記了得擺着,等下次去看寧寧的時候再給他帶過去。”
宋琳把鞋盒收好,然後去牽着高甜的手帶着人進來,然後把門給關上了,“都這麽晚了,你還沒吃飯吧?進屋洗手吧,然後準備吃飯了。你爸爸應該差不多要做好了。”
從小到大,高甜其實都有一個自知永不可能完成的夢。她總想自己生活在一個正常又有□□裏,氣氛溫馨,關系和諧。
爸爸情緒穩定心情平和,媽媽溫柔又可親。就像現在這樣,爸爸在廚房裏做飯,媽媽來門口迎接晚歸的她,溫柔笑着催着她去洗手,然後一家人一起吃飯。
高甜以為永不會再得到,可有時候有些夢,卻意外的總在十多年後又悄然實現了。
盡管實現的方式與原本的幻想并不一致,可還是能夠治愈她,并且也确實治愈了她。
寧曜沒有來,高甜的心情恢複了平靜,可平靜下來之後,想念如潮水向她襲來,惹得她吃飯的時候滿腦子都在想寧曜。
偏偏高周吃飯的時候不停的在談論寧曜。
“寧寧這孩子看着也比之前瘦了。今天去看他,和他一起吃午飯,看他飯量也沒有以前多了。他這個年紀明明應該是能吃很多的,福利院的飯菜還挺好吃的,問他就說吃飽了吃不下,要不我想着,回頭做點好吃的給他帶過去加加餐好了。”
“寧寧現在也不愛說話了,之前還好好的,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看着就興致不高的樣子,總覺得他像是有什麽心事。倒是問了我好幾次甜甜你好不好,我都跟他說你挺好的,就是也瘦了好多,他聽了也是好一會兒不說話,還一直囑咐我,讓我跟你說,要你好好吃飯。”
“我當時就笑,我說你們倆難道私下不聯系麽,這話還得我轉達啊。然後寧寧又不說話了。”
高周純粹是想要分享,也确實是把寧曜放在心上了。
他還問高甜:“甜甜啊,寧寧現在也不做治療了,但你不是說,還有個裴教授在關注他的狀況麽?要不你有空帶着寧寧再去見見那個裴教授,跟人家說說,看看寧寧現在這樣究竟是身體原因還是心理原因啊。他現在這個年紀,有話有時候也不願意都說出來,要是有心事的話,咱們也得早發現啊,不能讓孩子憋壞了。”
高周越說,高甜越是心疼。
甚至心疼到沒法呼吸沒法再繼續坐下去的地步。
寧曜的痛苦就像是一把錘子,重重砸在高甜的心上,疼得她心如刀絞,越發的不能原諒自己。
高甜小半碗飯吃完了,她站起來,說要把碗先送進廚房裏去,高周還在說,讓她不用忙,先把碗放着,回頭吃完了一起收拾是一樣的。高甜卻裝作沒聽見他的話,匆匆站起來就要走。
她哪裏是要去放碗呢,她是想找個借口離開餐桌前。
她怕被高周看見她即将忍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了。
誰知剛站起來走了兩步,背對着餐桌的高甜就聽見宋琳在後頭喊住了她。
“甜甜,你還想要瞞到什麽時候呢?”
“你爸爸他什麽都不知道,他說這些話都是無心的,可你是有心人啊。你的內心這麽痛苦,為什麽還要允許你身邊的人用無知的方式傷害你呢?你要瞞着,難道還能瞞一輩子嗎?”
“如果有一天你爸爸他知道了,你猜他會有多難過,多心痛,多後悔沒有陪伴在自己的女兒身邊呢?”
“甜甜,把事情都說出來吧。我請求你,請求你坦白,好嗎?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麽事情我們一家人一起面對,好不好?”
宋琳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太心疼高甜了。
高周已經回來了,他隔三差五就要去看寧曜,難道這樣戳着高甜心窩子的對話每次都要出現麽?這樣的對話無疑是酷/刑,反複折磨着高甜,幾乎是淩/遲的疼痛,宋琳實在是不能想象,也不願意再由着高甜繼續這樣了。
高甜不肯愛惜自己,她卻想要好好保護高甜。哪怕是高甜自己,她也不允許高甜自己傷害自己。
說到後來,宋琳眼睛都紅了,都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宋琳哭的高周人都懵了。他本來是很高興的,可此時把高興的情緒暫且按下,才發現了宋琳眼中隐藏的痛苦,宋琳是真傷心,也是真難過。
而被宋琳喊住的高甜一直都沒有動,卻一直都背對着他們。
高周仔細看,才看見高甜微微顫抖的肩膀和身體,他的女兒,他心愛的女兒在哭啊。
高周連忙站起來,繞過來到高甜正面看她,果然高甜就在哭。
高周心疼的把高甜手裏的碗拿過來擺在飯桌上,然後牽着高甜回來坐下,拿了紙巾輕輕給高甜擦眼淚:“甜甜,你有什麽事你就跟爸爸說啊。你瞞着我幹什麽呢?”
“你慢慢說,爸爸聽着呢。”
高甜淚流滿面,眼淚越擦越多,心裏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也不知道該怎樣說,只是哭。
宋琳在旁邊把眼淚都抹掉,然後控制了一下情緒,才将飯桌上都收拾了一下。他們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既然現在将話都說開了,那就把飯桌上收拾一下,開始吧問題攤開來好好的談一談。
等宋琳忙完了重新坐下來,高甜還在默默的流眼淚,高周見問不出什麽,就沒有再問了,而是陪在高甜身邊,輕輕撫着她的脊背給她溫暖和力量,耐心的陪伴自己的女兒,等高甜自己慢慢的緩過來。
宋琳說:“甜甜現在情緒不穩定,就別讓她說了。這些事情壓在她心中多年,一時半會兒估計也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這些事我都是知道的,就由我來說吧。”
宋琳很貼心的,知道那些事于高甜來說都是折磨,當事人說起來和旁觀者說起來肯定是不一樣的,宋琳實在不忍心讓高甜再痛一回,索性決定由她來說。
高甜沒有說什麽,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實在是沒有勇氣先開口。
宋琳對着高周說:“你不知道,其實甜甜從你和鐘千碧離婚之前就已經有抑郁症等多種心理病症的。準确的時候,應該差不多七八歲的時候可能就有了。”
“後來我認識你,認識了甜甜,你和鐘千碧離婚前後,我發現了甜甜的不對勁,我帶着她去看了心理醫生。其實那個裴教授壓根不是甜甜的導師,他就是甜甜最開始的心理醫生,是因為甜甜一直在他那裏治療,所以我們就認識了,他很喜歡甜甜,才有了後來甜甜治愈後的一些往來。”
“甜甜的病症在她工作之前就已經治愈了。可最近因為鐘千碧的出現,她的一些折騰,還有甜甜同寧寧之間的一些事情,讓甜甜又開始焦慮,壓力逐漸變大,她的抑郁症和其他的病症又複發了,所以,她已經在裴教授那裏治療一段時間了。”
“你不知道這些,又一直在甜甜面前提起寧寧,對她的刺激太大了。我只能阻止你,然後站出來把這一切都告訴你,甜甜怕影響你,從來都不許我把這些告訴你,但現在,不說是真的不行了。”
宋琳慢慢地講,把這十來年裏高周不知道的高甜所經歷過的那些不那麽美好的時光都告訴了高周。
高周知道自己和鐘千碧的事情對高甜來說肯定是折磨和打擊的。
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媽媽會是這樣的一種樣子。
但高周完全不知道的是,小小的高甜因為這些事情竟焦慮到了那樣的一種程度。
高周又內疚又心疼。
聽到後來,他的眼睛也跟着紅了,把心愛的女兒抱在懷裏,滿心是無法再彌補年幼女兒的無措和愧疚。
宋琳說:“老高,之前醫生就已經同你探讨過了。在甜甜還小的時候,在你還沒有和鐘千碧離婚的時候,還有你和她離婚後的那幾年裏,你那會兒就已經有了心理疾病,身體也不是很好,但是你那會兒不自知,并不知道你自己心理有問題,或者是知道,但是你逃避現實不願意去面對,你在自覺不自覺的情況下,可能都對甜甜施加了很大的壓力,你上次也說了,很多時候你都是把甜甜當做傾訴的對象,好的壞的,那些話你都會說給她聽,有時候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也不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但是甜甜她還是個孩子,她不可能不記得。”
“久而久之,她的敏感,她的心理,就會出現問題了。”
“這也是醫生為什麽一再的跟你說,你要去誠實的面對甜甜,你只有誠實的面對甜甜,才能面對你們曾經一起經歷的過去。這也是我一定要把這些事說出來的原因。”
“你們父女看起來關系和諧,但是有關于過去的事情,還有那些感受,你們傾注的負性情緒太多了,老高要做到傾聽了解,而甜甜,則應該做到坦誠傾訴,只有這樣,你們內心深處的真正症結才能得到緩解。否則就算再治十年,你們的心理疾病也無法根除,我們這個家,也不會真正的好起來。”
宋琳把父女倆之間的問題都說了一遍,高周心裏是最難過最震驚的。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當初的那些行為對高甜造成了這樣大的影響。坦白來說,他那時候真的被鐘千碧折磨的神經衰弱,加上嚴重的抑郁症,哪怕是跟鐘千碧分開很久之後,他都依舊緩不過來。
那個時候的高周完全就是對生活工作失去了信心和希望,唯一支撐着他讓他能夠一天一天熬下去的力量,就是來自于高甜的。
高甜那時候年紀還很小,可是她卻表現出超出她這個年紀的成熟和堅強可靠來。她能很好的照顧高周,高周就不自覺将她當做依靠,當做大人,什麽都跟她傾訴,以至于忘了她其實是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姑娘。
高周那個時候連他自己都顧不上,每天高甜又刻意在他面前表現的很正常,加上高甜表面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誰能知道小小的她心裏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呢?
高周還自以為将孩子照顧的很好了呢。
現在再知道這些,高周心痛的簡直無法原諒自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混賬了。
“甜甜,對不起。都是爸爸的錯,爸爸對不起你。”抱着女兒道歉,高周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頓,他痛恨的作勢要打自己,卻被高甜給攔住了。
高甜也跟着哭:“爸爸,沒事的,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可高周心裏怎麽過得去呢?
過去的高甜不知道,現在高甜經歷的事情他依舊不知道。
還是事情過去很久之後,他回來了,還要從宋琳這裏知道。
而宋琳從頭到尾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可這十來年裏,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要不是女兒承受不住了,宋琳只怕還是不會說的。
高周倒不是怨宋琳,他就是恨自己,若他更關注女兒一些,說不定就看出什麽端倪來了呢?他竟還沒有宋琳對高甜的關注更多。
鐘千碧給高甜帶來了那樣大的影響和折磨,他這個本該去保護自己女兒的爸爸,卻全程都隐身了,什麽都不知道,躲起來悠哉悠哉的過他的日子。
和高甜所經受的痛苦比起來,他做心理治療經歷的那些,算得了什麽呢?
高周淚落不止,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安慰到高甜,他想起宋琳剛才的話,胡亂擦了眼淚,跟高甜說:“甜甜,你現在有什麽想對爸爸說的話,還有小時候想對爸爸說但是沒能說出來的話,你都跟爸爸說,好不好?”
“現在說雖然晚了一點,但是只要能讓你好起來,爸爸都很願意的。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讓爸爸為你做一點事情,好嗎?不要再什麽都憋在心裏了,你說什麽,爸爸就聽什麽,好嗎?可以嗎?”
高甜在哭,但并未失控,還是有一直都在克制自己控制自己不要讓自己太過激動。
可聽到這些話,高甜沒有想到這些話帶來的力量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就好像是久未開閘的水庫一下子開閘放水了似的,帶來的威力無窮,竟然比任何人一個人讓她無限制傾訴的力量都要強大。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失控哭出來,終于是忍不住,将心裏藏了好多好多年的話,還有一些想對高周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你們離婚的時候,我天天都會做噩夢。醒來就失眠好久,很多時候都睡不好。現在回想起來,小時候在那個家裏我好像一直都睡不好,後來你們分開了,我也沒有太休息好的時候。經常會失眠,只有去裴教授那裏做過治療後的一兩天裏,會好一些。”
“我經常會做夢,夢到我們和鐘千碧還在一起,還是一家。但是她不壞了,她是個好的鐘千碧。可是到夢的最後她一定會變,最後我就會跟她吵一架,然後哭着從夢裏醒過來。”
“這些……這些我都沒有跟爸爸你說過,我怕你聽了傷心。爸爸,你別哭,其實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把它說出來,我心裏就已經放下了。”
父女倆都哭成了淚人,宋琳在旁邊跟着抹眼淚,想着高甜是真的不容易。
高周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高甜抽噎兩下,從宋琳手裏接過紙巾,宋琳給高周擦眼淚,她給自己擦眼淚。
“宋阿姨帶我去看醫生,她來了之後,我好了很多。但是這麽多年了,我一直有個想法。”
“爸爸,你能不能還叫我小時候的小名啊,不要叫我甜甜,能不能還叫我小甜糕?”
她喜歡高周這樣叫她,舍不得這個小名,萬分喜愛這個小名。這是高周給她取的。
可是因為和鐘千碧怨侶一場,高周為了不再想起以前那些事情,為了和過去徹底的斬斷關系,就把這個小名舍棄了,喊了甜甜。
高甜輕輕哭着嘟囔:“寧寧去年做了一個棉花娃娃送給我,做的是我十幾歲時候的樣子,是很好看的娃娃。誰也不知道,我給這個娃娃取了名字,就叫小甜糕。我每次抱着她和她說話,喊她小甜糕,我都很高興。”
高周爆哭,不顧形象的大哭。
在心理醫生面前再崩潰也始終顧着一點形象的男人,在心愛女兒和愛人面前,哭的完全沒有任何形象了。
“小甜糕,我的女兒。”高周把女兒緊緊抱在懷裏,“我的寶貝,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
他好像把他的女兒弄丢了,丢了二十多年,今天方失而複得,才有一種真正找回來的感覺。
父女倆對着哭,哭着互相傾訴,将多年來未曾解開的心結都說給對方聽。
高周真正知道了高甜的痛苦,觸碰到了女兒真實的靈魂。高甜慰藉了高周心裏始終不肯觸及的隐痛,讓他的靈魂得到深層次的洗刷滌蕩。
看着父女倆哭着卻又比從前更親密的樣子,宋琳長出一口氣。
她終于是放下心來,她是真的怕高甜會撐不住,但現在有了高周在,高甜或許能慢慢的好起來。
而有了高甜的安慰,高周心裏的內疚也一定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釋懷。
等父女倆重新平靜下來後,兩個人的眼睛都腫成了核桃那麽大,宋琳的也好不到哪裏去。
高周恍惚記起宋琳之前的話,之前顧不上,現在想起來,聽見宋琳說高甜的病症不僅僅是鐘千碧鬧出來的,還跟寧曜有些關系。
他就問:“小甜糕,你跟寧寧是鬧別扭了嗎?你們之間發生什麽了?”
“他去福利院,難不成是你把人家趕回去的?”
女兒比寧曜大幾歲,高周就忍不住腦補自己女兒欺負了寧曜。畢竟寧曜那麽乖那麽聽話的男孩子,怎麽可能會跟高甜過不去呢?
高周也不想惡意揣測自己的女兒,可從表面上來看,實在是由不得他不多想啊。
“我沒趕他走,我,”高甜抿了抿唇,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害羞,“他說,他喜歡我。”
宋琳在旁邊輕聲說:“你也喜歡他。”
接着又看着高周說,“可寧寧不知道她的喜歡,她也不肯跟寧寧說。為了她說的要保持距離不見面的話,就自己搬回去了。兩個人至今也沒聯系過。”
高周看向高甜:“既然互相喜歡,為什麽不明說?怎麽你還讓他走了?”
“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相關推薦
游戲入侵,開局無限貨幣
0 評論
原神:我在提瓦特修個仙
0 評論
冥婚萌妻:冷情帝少求不撩
0 評論
小甜糕
0 評論
洪荒之法寶批發商
0 評論
老婆 ,快對我負責林宛白霍長淵
0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