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來換衣服的。江焰離她最近,他撩起T恤下擺,往上一帶,脫下衣服的動作如他人一般幹淨利落。
謝懷寧沒來得及閉眼,視線猝不及防從他精實的小腹掠過……往上,碰觸到他脖子上那根細細的編織黑繩,猛地收回。
一瞬間,她腦子炸裂,緋紅從臉頰一路燒到耳根處,慌忙別開眼神,黑暗的縫隙中她只聽到自己的呼吸。
腦子裏閃過兩個字……性感。
“焰哥,你怎麽練的這一身,為什麽我他媽肌肉那麽明顯,你的卻一點也不誇張?我一個男人看了都羨慕。”
趙煜語氣中不無羨慕,他一身肌肉很是突出,而江焰的,卻有一種美感。
江焰微微側身對着她,聲音很沉,“你練得太猛,沒辦法。”
他很快換上另一件T恤,而她腦海中的那一幕卻揮之不去。
直到他們離開,她臉上依舊是火辣辣,腦子有些恍惚。
糟糕了,她的書包還在外面放着,不過,還好她将其放在桌肚裏,沒有直接擺在桌子上。
他們應該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內衣扣這一次很配合,扣上了。
她悄悄從樓梯轉角處出來,遙遙望見那一行人遠去的背影,才慢慢地往食堂走去。
吃一塹長一智,下一次,她絕不會貪圖方便跑到小角落……扣內衣扣。
晚上,宿舍十點半準時熄燈。
她見到洗漱完,便上了床,她的MP3裏有英語老師幫忙下載的英語聽力,她戴上耳機,流暢的美音瞬間流淌出來。
鄧紫等人還在小聲交談,宿管阿姨走路悄無聲息,從門前經過,重重地敲了敲門,“305,別吵了,趕緊睡覺!”
她們瞬間不敢講話,謝懷寧拉着遮光窗簾,沒受半點影響。
沉默的空氣中,她又想起了今天下午,不小心看到的那一幕。
健康的麥色肌膚,平坦的小腹上幾塊腹肌,弧度優美的人魚線蜿蜒而下……
早就聽說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八個字,她一直覺得這句話矛盾,直到今天,見識到了真實的好身材……
別想了別想了。
她的臉,又灼燒起來,她将涼涼的手背貼上臉頰,緩解着,強迫心緒回到耳朵裏的英語。
……
“學霸早啊。”趙煜大大咧咧地同他打招呼。
她輕聲應道:“早啊。”
眼神錯開的瞬間,便對上那條編織黑繩,她腦海不可抑制地浮現昨天的那一幕。
她不敢再往上看那雙眼睛,抿了抿唇,低頭讀書。
江焰看了她一眼,垂眼便瞥見她挂在書桌一側的藍色書包。
江園晏一把把書包放下,打了個哈欠:“困死我了,才七點我媽就把我拖起來了,懷寧,你幾點起的?”
“我五點八左右起的。”
“那你不困嗎?”
“還好,一年了,早就習慣了。”
“話說學校也是喪心病狂,六點多就要做早操,還好我明智地選擇了外宿。”江園晏趴在桌子上,一臉疲倦。
“挺好的。”
江園晏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問道:“懷寧,你臉怎麽和猴屁股一樣紅?”
猴……猴屁股一樣紅?
“啊,有嗎?”她巴掌大的臉皮膚白皙,臉紅的時候特別明顯,而偏偏她是臉皮薄的體質。
吳景界嗤地笑出聲,“你這語文素養,就不能換個優美一點的比喻嗎?”
江園晏說:“嗯……紅得像蘋果一樣……”
她還沒說完,謝懷寧擔心引起江焰的注意,小聲道:“你小聲點,別說了,我可能是喝了熱水。”
江園晏恍然大悟地點頭,“哦——我還以為你看到什麽不可描述的東西了,吓死我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看你,你看你,還說我別玷污你的小可愛,你看看你說的什麽話。”吳景界戲谑道。
江園晏“啪”一聲拍在吳景界桌上。
“吵死了,你們兩個,安分點。”江焰冷厲的濃眉微擰,屈指敲了敲桌面。
她臉紅,又不是因為他們,鬼哭狼嚎什麽勁。
謝懷寧心虛地低頭,她好像,的确看見了不可描述的東西。
“焰哥,一大早就火氣大,對腎不好。”趙煜賤兮兮地說。
“趙煜,看來你是過來人,節哀。”江焰怼人向來游刃有餘。
謝懷寧豎起耳朵,聽了他們沒營養的對話,她懸了一晚上的心小心翼翼落下。
他應該,沒有注意到當時躲在木板後的她。萬幸。
窗外,夏天的知了不知疲倦地鳴叫,樹葉在微風中漾動,教室的老風扇悠悠地轉。
自習課。
謝琢磨着練習冊上的題,一只手撐在額前,另一只手時不時在本子上演算。
一團小紙團不知從何飛來,穩穩落在她的筆袋裏,她皺了皺眉。
誰在亂扔垃圾?
她從筆袋中拿出紙團,扔進書桌旁的塑料垃圾袋中,随即将筆袋的拉鏈拉上,繼續琢磨手中的題目。
又一個紙團,跳到她透明水杯旁,像是有人有意所為。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所有人都低頭幹着各自的事,她正想将紙團再一次扔進垃圾袋中,像是想起什麽,動作一頓。
撥開皺成一團的紙,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看了就走,不用負責麽?
她腦子嗡地一聲,後背發麻,手卻迅速把紙揉成一團,放進垃圾桶裏,她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江焰看見她了,他怎麽發現她的?
混亂之際,一個小紙團自身後飛到她筆尖旁,她心又是一跳,打開一看——
“喜歡你看到的麽?”
江園晏好奇地湊近,“懷寧,這什麽呀?”
她趕緊把紙條收進手心,搖頭道:“沒什麽,沒什麽,一個垃圾而已。”說完她迅速将紙團扔進垃圾袋中,還使勁揉了揉。
她的小動作,沒有逃過江焰的眼。
她左思右想,還是從筆記本角落撕了一小張紙,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寫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行,不行,這不就等于她直接承認自己在場嗎。
後邊,江焰翹着二郎腿,耐心地等待她的回應。
許久,她往後靠在他的桌上,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将紙條放在他桌上。
江焰打開一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在說什麽。
看着很軟,膽子挺大啊,有意思。他擡頭看看她依舊挺直的背,無聲地笑了。
他很快丢來一張紙條,“有興趣角逐奧斯卡影後獎嗎謝懷寧。你偷看了我的肉’體,不應該負責麽?”
他不依不撓。
她只得坦白,斟酌着措辭,寫了一張紙條,“江焰同學,對不起,我實在不是有意的,其實我什麽也沒看到,你放心好了。”
她有種錯覺,她好像做了某種不好的事,正在接受受害者的“讨伐”。
她筆跡娟秀,每個字都寫得認真,他反複看了幾眼,随後将兩張紙條夾進筆記本中。
謝懷寧忐忑不安地等待,死亡五分鐘過去,再沒有紙團從天而降。
她不敢往後看,生怕一不小心對上他的眼睛。
自習課下課鈴打響,後面的幾個人便起身離開座位,凳子劃拉出一陣聲響,江焰經過她時,沒看她一眼。
五班的體育課是星期五最後兩節,在教室久坐,大家顯然對新學期的體育課非常期待。
窗外陽光熱烈,江園晏從桌子裏掏出一個金色的小罐子,擰開,對着小鏡子細致塗抹。
“懷寧,你不抹一下防曬嗎?”她一邊塗一邊問道。
謝懷寧搖搖頭,“我沒有買防曬霜。”或者說,她從來沒有用過這個東西。
“什麽鬼,那你為什麽那麽白,”江園晏使勁盯着她的臉看,“讓人好想捏兩下。”
謝懷寧皮膚白皙柔嫩,露出的額頭無絲毫瑕疵,她躲開江園晏神來的“魔爪”,彎起眼睛笑笑,“我也不知道。”
江園晏拉着謝懷寧的手,經過籃球場,一群男生青春洋溢,追随着蹦跳的籃球。
謝懷寧一眼望見江焰,他穿着黑色T恤,身高腿長,額頭圈着白色的運動發帶,每個動作都充滿力量。
“感覺我們班的男生都不帶林桢他們玩。”江園晏說,“江焰和趙煜他們在和十班的男生打球。”
籃球場上,一邊是高大的男生——江焰、趙煜他們和十班的高大男生,另一邊,林桢和班裏相對比較瘦的男生也在打球。
不得不說,兩邊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一邊像小孩子玩游戲,另一邊,像實打實比賽。”江園晏點評道,“雖然不是什麽正經的特長生,但他們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觑的。”
謝懷寧認同地點頭,“差別的确有點大的,不過他們各有所長啦。”
術業有專攻。
集合了,謝懷寧這才注意到,和江焰他們一起打球的,還有幾個英姿煞爽的女生,小麥色肌膚,運動短褲下的腿很結實。
她和她們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她繞操場跑個步,就能喘很久,更別提打籃球了。
體育老師個頭不高,稍微有點壯,面相倒是和藹,說話中氣十足:“你們是高二五班的吧,體育委員選出來了沒有?”
女生們不約而同看向最後一排,江焰抱着手臂,漫不經心地仰頭,吳景界和趙煜也一副“我沒聽到”的表情。
一個瘦瘦的男生站了出來,小聲說:“老師,我……我是五班的體育委員,但是,我昨天扭到腳了,不好意思。”
體育老師“嗯”了一聲,表示理解,說道:“那今天由我來帶一下準備動作先,有誰想要當體育委員嗎,男生女生都沒關系。”
詭異的沉默,沒人願意主動。
體育老師似乎早有所料,接着道:“學委在哪裏?”
謝懷寧舉手答:“老師,這裏。”
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體育老師對着她道:“等一下去辦公室讓你們老師選一個新的出來,越快越好。”
怎麽又是她?她心想,但還是點點頭。
“懷寧,可憐你又要獨自面對滅絕師太了。”解散後,江園晏說,“我等會在那邊活動,你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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