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對你野第 9 章

中午,吃完飯,江焰進了自己的房間,沖了和涼水澡。

他的思緒,不知不覺回到了那個夏夜。

城市的黑夜一顆星星都沒有,黑茫茫一片,底下是九中的人工草坪,周圍依稀亮着幾盞路燈,光線微暗。

他躺在人工草坪上,微微屈起一只膝蓋,手背蓋着眼睛,四野靜悄悄,偶爾傳來校外車輛經過的聲音。

眼睛看不見,聽覺卻格外靈敏。

有很輕的腳步聲落在耳朵裏,鞋子和草摩擦的細微聲響愈發的近。

随後,他感覺到,有人在他不遠處坐下。

他微微轉了轉腦袋,手背往額頭挪了挪,眯眼看去,一個小小的身影抱着雙膝,孤零零在他五米開外。

來人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他也懶得管,繼續躺在草坪上,偶爾有極輕的啜泣聲,或是吸氣聲飄過來。

在哭?

他不耐煩地擰起眉毛,他聽見自言自語了兩句,聽不清,只是,那聲音柔柔的,帶着涼夜沒有的溫度。

煩。

不知過了多久,謝懷寧抹了抹眼角,深吸一口氣,再深呼吸一口,終于起身準備離開。

還沒走幾步,腳下突然絆到了一個“東西”?她低頭一看,借着遠處路燈微弱的話光芒,仿佛看見了兩條……腿?

她蹲下,吃了一驚,地上,竟然躺了一個人,身高腿長的,一動不動。

她不小心踢倒那人,也完全沒有半點反應,她又輕輕推了推那人的腿,依舊沒有反應。

江焰沒打算理人,忽地,聽到女生柔柔地問:“同學,你還好嗎?”

她趕緊走到他上半身側邊,聲音大了一點:“同學,你怎麽了,沒事吧?”

哭成那樣,還有心思關心別人,一瞬間,他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她聲音帶着點着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活着。

看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她只得拉起他半只手臂,打算以己之力背他去醫務室,但是,他太重了,她搬不動。

她走的着急,沒帶老人機,這人看起來不省人事,她只得說了一句,也不知他有沒有意識:“同學,我先去辦公室叫老師來,你等一下。”

江焰心頭微微一動。

她還沒站起身,他伸出一只手拉住她:“你幹什麽?”

她吓得輕輕“啊”了聲,“你還……還好嗎?”

“我在睡覺。”低沉的男聲從地上傳來,那人坐起身來,臉龐隐在濃霧中。

“對不起,我以為你暈倒了,所以想叫你起來,我不是有意打擾你睡覺的。”黑夜掩着她的面容,但那軟軟的聲音透出慌亂。

他揉了揉眉心,勾起一側唇角,視線正對着她的纖細小腿,說道:“我還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她沒說什麽,對着他抱歉地鞠了一躬,轉身跑開了。

江焰不自覺笑了一聲,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被人如此在乎的感覺。

很熟悉,又很陌生。

他低頭,發現大腿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卡片,一張校園卡。

他拿起手機,照亮那張飯卡,上面的印刷字體上有三個字——謝懷寧。

謝懷寧啊。

中午,謝懷寧很快吃完飯,回到宿舍,洗了個澡,換上一件清爽的衣服。

睡了個中午覺起來,已經接近兩點鐘了,她去洗了把臉,注意到陽臺有些不同,仔細一看,才發現最外面那條晾衣杆,多了幾件衣服。

最外面的那件內衣,構造很特別,後背是交纏的細帶,前面的面積也少的可憐,罩杯明顯比她大了不少。

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內衣。

奇怪,剛剛晾衣服的時候都沒見到,誰的?

廁所的門開了,裏面走出一個女生,眉目如畫,身材高挑,長發有一撮染成藍色,她臉上沒有絲毫意外,反而朝謝懷寧笑笑。

“嗨。”她的笑很冷,也很好看。

走過她時,有一股清淡好聞的香。

“嗨,同學,你是不是走錯宿舍了?”謝懷寧問道,她不記得宿舍有這號人。

“沒走錯,305,那個空床位,是我的。”她指了指外面的床,上面有一個棕色牛皮小包,“我叫黎野。”

她想起來了,黎野應該是她外宿的舍友,“你好,我是謝懷寧,你是隔壁班的吧?”

“對,我四班的,我中午偶爾懶得回去,會回來這裏睡覺。”黎野一邊梳着長發一邊說,“謝懷寧是吧,我記住了。”

這個名字,她前幾天在“冰火兩重天”酒吧,聽人提起過。

“你是坐江焰前面的女生?”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評價道,“挺清純。”

聽到她直白的誇獎,謝懷寧彎着眼睫,不自然地笑笑。

“你是怎麽知道的?”她好奇。

“吳景界說的。”她如實回答,說完,她拿起自己背上棕色的小斜挎包,問她,“走嗎,順路去教室吧。”

謝懷寧點頭,背上自己的藍色雙肩包,随她出了宿舍。

兩人同撐着一把黑色的傘,她比謝懷寧還要高一些,腳上踩着細細的中跟鞋。

“黎野,hello!”趙煜喊道,随即詫異道,“謝懷寧?”

這倆人怎麽同框了。

黎野同江焰和吳景界等人揮了揮手,“真巧。”

她将傘舉高,謝懷寧露出一張小臉,她不得不揮揮手。

江焰面無表情地同黎野點頭,随即目光落在她旁邊人臉上,勾起一邊的嘴角,“怎麽,當我是透明的?”

謝懷寧硬着頭皮笑道:“江焰……同,”他目光一厲,她适時剎車,“江焰,中午好。”

還好她反應快。

他們這一行人走之後,黎野忽然扭頭,猝不及防來了句,“江焰喜歡你是麽?”

謝懷寧睜大眼睛,驚詫道:“這怎麽可能,你別亂猜,他這麽……”他這麽喜歡為難她,只是喜歡為難人罷了。

黎野很淡定,笑了笑,“你別激動,我随便猜猜,你确定嗎?”

“我……我不知道。”謝懷寧搖頭。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知道你看起來像什麽嗎?”黎野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像…什麽?”她不解,小鹿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

黎野說:“像一只清純無辜的小白兔,特別乖順的那種。”

謝懷寧懂了,“你是說……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其實,她不想當小白兔。

黎野沉吟片刻,點點頭,“一定程度是這樣的,面對江焰時,尤其像。”

很想讓人狠狠地欺負,又想讓人狠狠地疼。

當然後面這句話她沒說,怕這只“小白兔”接受不了。

盡管黎野看起來有股子“野”,面對她時,謝懷寧反而有種親近感,她問她:“那你覺得,怎麽樣才能看起來沒那麽,好欺負?”

她這副樣子,反而更顯無辜。問題有點難,黎野思索片刻。

“你別那麽聽江焰的話,要對他狠一點。”

“嗯,我其實也沒怎麽聽他的話,”她就是有點怕他,“我看看吧。”

看來她要對江焰兇狠一點了。

黎野拍了拍她的頭,“沒事,小白兔,他不敢真的欺負你。”說完露出神秘的微笑。

因為他舍不得。

謝懷寧聽她的話聽得一愣一愣的,“啊?哦。”

畢竟這是法制社會,富強民主文……

“要是真有人欺負你,你找我也行。”黎野說,在樓梯轉角處,同她告別,“走了,小白兔,拜拜。”

五班雖然和四班聽起來很近,但其實,兩個班剛好在不同的樓層,五班在四樓,四班在三樓。

謝懷寧還在回味她的話。“別那麽聽江焰的話,要對他兇狠一點。”

怎麽兇狠?她沒有爪子,也沒有獠牙,唉。

燥熱的空氣中,不少人拿着硬紙板扇風,想要涼快些。

謝懷寧的座位風水不佳,正好是風扇難以觸及的領地,只是全神貫注于老師所講內容,不覺天有多熱,只是有點悶。

一旁的江園晏舉着小風扇對着吹,時不時把小風扇對着懷寧,讓她也涼快會。

體育特長生和文化生的培訓方案不同,課程自然也有差異。

某些課她總是特別享受,特別投入——沒有江焰在的課,他們要訓練。

“你們熱,老師也熱,心靜自然涼,老是扇來扇去的,人都變得浮躁了。”語文老師勸道,“我看懷寧就做的不錯,寧靜以致遠。”

所有人往她看去。

她垂下頭,的确沒感覺很熱。

“老師,我們高二級什麽時候裝空調啊?”門外突然有人進來,吳景界大聲問道,問出了很多同學的心聲。

“你們回來就趕緊回座位,”語文老師不悅道,“空調的話,可能得再等兩年。”

聽到這話,同學們都喪氣地垂頭。

“果然是是一畢業就變好系列,辣雞。”趙煜說。

江焰倒是一臉無所謂,他的頭發,全部被撩到腦後,眼神不羁,下颚線分明。

不少女生偷偷看過去。

他沒進來前,謝懷寧一點不覺熱,他一進來,一股燥熱自腳底騰起,直竄到心口。

他又來了。

着自己腿長,伸到她椅子下,肆無忌憚地搭在上面的橫木,沒有半點微微晃動,但她還是覺得不舒服。

算了,好女不跟男鬥。

老師讓他們查一個虛詞的用法,她從彎腰從底下的箱子裏拿出古漢語詞典,不去管他。

她的腳不自覺後移,忽地被他固定住,動彈不得,她想起前些天,黎野說的話。

她得兇狠一點,想着,她舉起手。

“老師,江焰……江焰他打擾我學習。”她心一橫,站起身來,順便抽出自己的腳。

“江焰,你在做什麽?”語文老師問他,神色嚴肅。

江焰攤手:“你沒聽到嗎,我打擾她學習。”他的表情理所當然,又帶着無辜。

“請你出去。”本來還想給他個認錯的機會,沒想到他是這麽個無厘頭的回答,語文老師指着教室門。

謝懷寧沒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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