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轉身,看着他露出的黑色發頂,說:“江焰,老師讓你起來聽課。”
說完,右手食指極輕地推推他的手臂,輕聲道,“快起床了。”
剛才兩個人叫他他都沒反應,她也不抱希望,只是受老師吩咐,不得不做做樣子。
正想回身的那一刻,他趴着頭微微擡起,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一片清明,他看着她道:“開始管我了?”
音量不大,只有兩個人能聽到。
他以為她想管他麽。
任務達成,她輕輕掃他一眼,随即回轉身體,坐得筆直端正。
剛才,他昏睡之際,被李美華的聲音攪得心裏煩躁。
她的聲音,溫溫軟軟的,如同一滴冰涼的清泉,滴在心口上。
在吳景界訝異的目光中,江焰慢慢支起身子,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
李美華将擴音器調回正常音量,說道:“你們這幾個人,昨晚幹什麽去了,困成這樣?”
“哦,昨晚?”趙煜大驚小怪道。
江焰細薄的眼皮下,眼尾上挑,斜勾的嘴角噙着一抹笑,“老師你昨晚,和誰,幹什麽去了?”
謝懷寧臉皮發燙,這個人,淨講些沒臉沒皮的話。
有人聽懂了什麽,捂着嘴笑了,班裏有一小陣喧鬧,很快又被滅絕壓下去了。
“好笑嗎,有什麽好笑的,學習的人就該有個正經樣,別成天吊兒郎當的,江焰,吳景界趙煜你們,就算不是文化生,上我的課也得認真。”李美華神色肅然,“聽見沒有?”
“聽到了。”趙煜拖長了嗓音。
“老師,聽說生氣的女人容易長眼尾紋。”江焰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李美華面不改色。
辦公室,謝懷寧抱了一堆英語作業,放到英語老師桌上。
還沒出辦公室的門,便看到李美華……在照鏡子,李美華挪了挪鏡子,看到她後,面色嚴肅地朝她點頭。
原來班主任還有這一面。
李美華皺着眉頭,問一旁的同事,“小李,我們差不多歲數,我眼角的皺紋,是不是比你多,這幫學生真的是……”
小李是四班的班主任。
“差不多吧。美華,你們班學生很難搞嗎?”
“來了三個特長生,其中一個還是個頭,你說難搞不難搞?”李美華說。
“我們班也不是很安分,有一個女孩子,長得挺标致,竟然染了一撮紅頭發,不倫不類的,說她也不聽。”
謝懷寧走時,無意聽見她們的對話,那個老師口中的女孩子,應該是黎野。
……
路上。
“卧槽,你怎麽這麽聽她的話?”趙煜指着謝懷寧的背,“這不像你啊焰哥。”
“怕是對人家學霸有意思,是不是啊,阿焰?”吳景界腦袋比趙煜靈光。
江焰既不贊同也不否認,“你當你是名偵探柯南麽吳景界?”
“謝誇,低調低調。”吳景界說,壓低了聲音,“第一次見你挺女人的話,是不是喜歡她?”
他還沒接話,趙煜說:“界哥,我上回看見焰哥和謝懷寧從那小黑屋一起走出來,不知他倆在裏面幹啥是,神神秘秘的……”
吳景界頂了頂江焰的肩:“真有這事?”
“嗯,怎麽了?”他也不遮掩。
“你不會進去對人小姑娘圖謀不軌吧?”吳景界戲谑道。
“圖你妹,我做什麽要跟你們報備?”
“不用不用,”吳景界越發覺得江焰對謝懷寧有意思,“兄弟懂你,你這人‘不叫則已,一叫驚人’,懂的。”
不懂裝懂,江焰沒理,“訓練去。”
“界哥,這啥意思。”趙煜撓了撓頭。
“不可描述的意思。”
“咋一個個都跟我說不可描述啊?”趙煜嚷嚷着。
………
下午,她打算去學校圖書館,它離高二教學樓大概有十分鐘腳程。
語文老師讓每人準備一本古詩詞鑒賞,她不打算自己買,之前在圖書館,她見過許多類似的書。
她在書架搜尋,很快找到了一本。
原本打算借完就離開,圖書館書籍豐富,各種類型,一應俱全。
她喜歡閱讀,但最近的時間裏都只埋頭在課本和練習冊上,無暇看課外書籍。她忍不住抽出一本書——日本作家朱川湊人的小說。
今天老師留的作業,她已經完成大半,便找了個空位,坐下閱讀手中的小說。
故事離奇且有趣,看得正入迷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擡頭。
一個陌生男人就現在她面前,普通長相,睜着眼睛,挂着略略有些奇怪的笑容,他一言不發。
她不解,問他:“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男人依舊一言不發,“笑着”将一張紙遞到她跟前,他彎腰,指了指自己的喉嚨,随即搖搖頭。
謝懷寧詫異,低頭看那張紙。
這是一張表,第一列是不同的人名字,後邊跟着數目不等的金額,大部分都是20塊或者10塊。
再看紙的最頂上,加黑的印刷字體——獻出你的愛心幫助殘缺不全的人。
所以,剛才男人的動作,應該是說他是個啞巴,正想着,男人已經遞過一支筆,手仿佛定住一般懸空在她前面。
她沒多想,搜了搜口袋,正好有十塊,便給了他,然後在紙上按照原有格式簡單登記。
幫他一下也無妨。
男人滿意地接過表,拍了拍她的頭,做了個動作,應該是在說謝謝。
她微笑着朝他點點頭,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宿舍。
她洗着衣服,“彭”一聲,門忽然被大力推開,鄧紫氣沖沖地進來,嘴裏嚷嚷着:“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她手中拿了幾本書,走到陽臺邊,臉色非常之臭,“怎麽會有遇上這種事,真的氣死我了。”
“怎麽了嗎?”謝懷寧關切道。
“懷寧,你最近出門小心點,有很多騙子出沒,專門騙我們學生的錢。”鄧紫捂着胸口,義憤填膺道。
“你剛剛遇到騙子了?”
“沒錯,兩個有手有腳身體健全的成年人,在那裏裝什麽殘疾人,讓人捐錢,真的笑死人了。”
殘疾人,捐錢,她立刻想起剛才的男人,“殘疾人?”
鄧紫接着道:“我剛才和我同學去書店,回來的路上,遇到那兩個騙子,一男一女,非得遞給我們一張表,我同學傻乎乎就把捐了錢。”
“我一看就覺得這倆人很假,所以不想捐,結果那女的力氣賊大,特別大力地拍了我一下,臉上兇巴巴的,瞪着我。”她描述着。
“然後呢?”
“然後我覺得保命要緊,他們一男一女,沒準還帶着啥工具,就捐了十塊錢,氣死人!”她想起就來氣,“你當心點,下次絕對不要理這種人。”
鄧紫再三叮囑她。
“那個男人是不是穿着灰色毛衣的?”
“我想想啊,對,沒錯。”鄧紫瞪大了眼睛,“你不會也給他騙了吧?”
她遲疑地點頭,“應該是吧,不過當時我以為他真的是啞巴。”
現在想想,還真有可能是特意僞裝的。
“你太傻了,去年也有特別多這種騙子,後來學校好像處理了一下,結果現在他們卷土重來了。”
她感覺受到了欺騙,心裏發涼,沒說話。
如果真的是騙子的話,她下次一定得提高警惕,不能縱容這幫人為非作歹。
但是,大概不會有下次了吧。
她沒想到,這個“下次”來得如此之快。
三天之後,她去書店買了一本五三,正準備回宿舍洗澡,遠遠看見一男一女走來,面孔很生,男人不是上回那個。
一男一女直接朝她走來,嘴上扯着笑,眼睛裏卻是半點笑意都沒。
她想繞過他們,無奈這條路太狹窄。
微壯女人指指自己的嗓子,擺了擺手,然後把表遞給她。
她沒接,說道:“我上次已經捐過了,沒錢了。”
女人固執地把表橫在她跟前,他旁邊的男人把筆遞給她,也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搖頭不語。
“我說了我沒錢。”
一來,她剛買了一本練習冊,只剩下幾塊零錢,二來,她确實不想捐,不想上當受騙。
她想走,女人一把扳住她的肩,不讓她走,男人也擋在她跟前,再一次把紙和筆放在她面前,怒目而視。
“我真的沒錢。”她去撥女人的大手,小臉寫滿着急。
這裏人少,剛好是一個偏僻的小巷口,她準備從兩人中間突圍出去。
女人不滿地正伸出手,忽地一股猛力将她踹了兩米遠,順着牆根滾下,男人大驚,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就被踹飛到女人身上,兩人狼狽地疊在一起。
“離她遠點!”一聲怒喝,響徹街道。
她擡眸,眼底閃過一抹驚喜,“江焰。”
江焰勾唇一笑,随即将她拉到自己身後,再看那對男女時,眉壓低,眼眸剎那間淩厲萬分,他走過去,“誰讓準你們來的?”
男人和女人極力想爬起來,但只是徒勞,他們還掙紮着指着自己的喉嚨,一邊後退一邊使勁搖頭。
吳景界帶着幾個人從巷外竄進來,“阿焰,沒事吧?”
他将小姑娘護在身後,回頭道:“還裝是吧,好好教訓這群人一頓。”
江焰轉過身對着謝懷寧,帶着她退了幾步,眼角帶着笑意,“小朋友不能看暴力的場面。”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乖乖地看着他胸口的編織黑繩。
作者有話要說:
佛說:“列為仙班閱而不評,乃大忌。”
我:為佛鼓掌,佛說得有道理,那閱而評呢?
佛:乃大美。
我:我佛慈悲~
(以上是我冒着被佛打死的風險,偷偷告訴你們的,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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