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為妖怪的合法結緣者第 10 章

“今天太開心了!”老舊的樓道裏有些陰暗,金燦燦一步跨兩個臺階追上夏露,将一根雪糕遞給她,笑着說,“剛在小區門口買的,感謝你陪我跑了一下午,等回了妖怪小區我再請你吃好吃的。”

夏露回身接過雪糕撕開包裝,咬一口,頓時被凍得一哆嗦,驅散了一下午的炎熱。看着金燦燦天真無邪的樣子,她輕聲問:“剛才,為什麽不和李清相認?”

“怕吓着他嘛!更何況李清身邊已經有另一個小燦燦了,要是貿然告訴他一切,我怕他尴尬或是愧疚什麽的。他那人啊,就是愛多想,我只要知道他好好的就行啦,其他的以後再說。”

金燦燦像個沒有煩惱的小傻子,左顧右盼一番,問道:“你家住這裏?”

這棟公寓樓有些年頭了,還是世紀初建的。她叼着雪糕點點頭,“我家原本在城西,是個溫馨的三居室,爸媽出事後那房子就給了姨媽,當做我這些年的生活費和大學學費。去年實習工作,我租了這裏。”

她已經和妖怪結了緣,正巧一年的租期也到了,就打電話和房東阿姨退了租,打算将能帶走的東西收拾好帶走,帶不走的就拜托房東幫忙處置了。

打開門,傍晚的陽光斜斜地從窗外照入,落在一塵不染的茶幾和舊沙發上,一切都保持着昨天她離開時的樣子。夏露打開門讓金燦燦進來,說:“你随便坐,冰箱裏有橙汁和牛奶,想喝什麽?”

金燦燦搖了搖頭:“不用啦!我最近腸胃不太好,吃冰的會拉肚子。”說完,他看到了電視櫃上擺着的全家福,小小的相框框住一家三口,溫婉的卷發女子、斯文俊秀的男人,還有一個臉蛋肥嘟嘟的縮小版的夏露。

照片有些年頭了,泛着黃,金燦燦問:“夏露,這是你的爸爸媽媽嗎?”

正在收拾東西的夏露擡頭一看,照片中的父母依舊年輕好看,正微笑着注視着她。

“啊,是。十年前飛往東南亞工作時,飛機失事,人沒了。”

“……對不起。”金燦燦的聲音小小的,為勾起夏露的傷心事而感到內疚。

“幹嘛說對不起?都多少年過去了,早看開了。”夏露輕輕笑了笑,将屜子裏奇奇怪怪的藥瓶收拾好放入收納盒,又起身去卧室疊衣服。

金燦燦在心裏盤算着将來結緣了就湊齊首付買個三居室,李清和他未來的女朋友住主卧,自己和弟弟住次卧,最好還有間嬰兒室,房子裏要擺滿減壓的毛絨玩具……正美滋滋,擡頭一看牆上的挂鐘,時針指向下午五點半,窗外的陽光已經從金色慢慢變成橙黃。

“夏露,要不要我幫忙?”金燦燦扒着卧室的門框,眨眨眼說,“太陽快下山了,天黑之前我們要趕回去呢!結了緣的人類要是沒有妖怪飼主陪伴,天黑在外是很危險的。”

夏露有條不紊地将疊好的衣服分類放入大行李箱中,說:“快了,我收拾幾件衣服和護膚品就走。”

“我幫你提箱子!”金燦燦撸了撸手臂躍躍欲試,“以前做狗時,我就最喜歡幫李清拎東西了!”

日影西斜,正此時,對門樓房的屋頂上。

一男一女兩個身影正逆着夕陽站立,挺拔的身姿形成一道暗色的剪影。

微風拂過,男的黑衣黑褲,戴着黑墨鏡,女的職業套裙,一頭白色短發中支棱出兩只毛茸茸的貓耳,顯然就是人保協會的成員小柔。

傍晚的風吹來,幾只鴿子撲騰着翅膀飛過。透過對面樓層的窗戶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夏露收拾東西的一舉一動,小柔伸手撫了撫鬓角被風吹亂的短發,問戴墨鏡的男人:“老板,我不明白,為什麽您如此大費周章的選中了她?”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背叛,欺騙,殺戮,複仇,滿山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的神色隐藏在墨鏡下,微微揚起嘴角,意味深長地說:“賀猙再這樣作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作死。歸根結底,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一陣黑霧掠過夕陽,天空忽的昏暗了一瞬,随即又很快恢複明亮,好像只是普通的烏雲遮蔽,但屋頂上的兩人都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

“有妖,朝214小區的方向去了。”小柔目不轉睛地盯着天邊飛速竄動的妖氣,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妖氣很純,應該不是什麽雜魚蝦蟹,而是排的上號的大妖。”

夕陽籠罩下,男人擡起白皙修長的手指取下墨鏡,露出一雙含情帶笑的眼睛,目光追随着流竄的妖氣移動。

“214小區裏養着一大批靈力純粹的妖獸,有很多修煉急于求成的惡妖會想方設法地入侵結界,靠吞噬年幼的妖獸快速增長修為。”小柔問,“戚先生,您要不要出手?”

戚流雲沉默了一會兒,随即彎着眼不正經地一笑:“放心吧,有賀猙在,哪還輪得到我等小神出手。”

下午六點,日昏,黑暗侵襲。

“咦,才六點半,今天怎麽天黑得這麽早?”馬路邊的胡同口,金燦燦幫着夏露把行李箱從後備箱提下來,擡頭望天道。

夏天晝長夜短,平時至少要七點半才完全日落天黑,今天确實黑得早些,空中黑蒙蒙的一片,不像是大雨将至的烏雲,倒像是蒙着一層詭異的黑氣。

“趕緊回去吧,再晚點就看不清路了。”夏露付了打車的費用,将另一只箱子提下來。

兩人拖着行李箱一前一後入胡同,頭頂的黑霧越來越濃,風也變得陰涼詭谲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夏露心中一緊,不由加快了速度。

前方有朦胧的光亮隐現,順着光的指引走出胡同口,青灰色的高牆和朱紅的獸首大門出現在眼前。令人不安的是,出門前還陽光燦爛的幸福妖怪小區此時籠罩着黑壓壓的烏雲。

一聲凄厲的怪叫劃破雲霄,刺得人渾身發麻。

夏露驚疑擡頭,只見烏雲之中,一團火焰般的東西在小區上空盤旋飛蹿,不斷撞擊着結界試圖侵入。

一開始夏露以為那紅色火焰狀的東西是賀猙,後來才發現不像:賀猙的真身像是長了數條尾巴的虎豹,而天空中的那團紅霧卻生着巨大的鳥翼,拖着炙焰的尾羽,明顯和賀猙不是一個品種。

“什麽東西?”夏露擡起手臂試圖擋住席卷的大風,艱難問道。

金燦燦也注意到了那團東西,忽的慘叫一聲:“不好!是妖怪!”

夏露無言。這傻狗自己就是個妖怪,尖叫個什麽勁?

猝不及防,空中盤旋的鳥形大妖似乎發現了遺落在小區外的夏露和金燦燦,發出一聲又尖又長的怪唳,随即一個猛紮,裹着一身火焰狀的妖氣直直地朝兩人俯沖下來!

“慘了!”金燦燦被吓得夾住了狗尾巴,崩潰大叫道,“沖我們來了!”

傻狗叫這麽大聲,是嫌自己的位置暴露得不夠徹底麽!

“跑啊!”來不及多想,夏露果斷地舍棄了笨重的行李箱,拉着渾身僵硬的金燦燦迅速撤回胡同中。

胡同又窄又長,彎彎曲曲的,那龐大的鳥妖進不來,是個很好的藏身之處。

“喂!離那根豆芽菜遠點!”

幾乎是同一時刻,熟悉的低吼響徹雲霄,一團更為淩厲迅猛的黑霧從天而降,在半空中化出巨獸的身形,将那俯沖的火鳥猛地按在爪下,怪鳥慘叫一聲跌落,霎時火紅的鳥羽四下飛散,噼裏啪啦像是下了一場火雨,連空氣都被燃燒扭曲。

半路殺出來的是一頭豹子般威武的巨獸。它的毛發黑中透紅,額上生有尖銳的獨角,還有五條有力的尾巴……它将赤紅的怪鳥死死按在爪下,一雙暗紅的眼睛滿是暴躁之氣。他目光瞥向黑越越的巷子口,發出賀猙的聲音:“躲好!別老子礙事!”

這句話明顯是對夏露說的。

她忙靠牆蹲下,憋着一口氣找了個堆積雜貨的旮沓躲好,閉眼喘息許久,心髒的不适才慢慢壓下。

那落地的九頭鳥又撲騰起來,渾身火焰色的羽毛張揚地立起,九個腦袋齊聲怪叫,震得耳膜生疼。只見她鳥嘴一張,竟發出了如泣如訴的女人的哭音,朝着賀猙哀哀戚戚地說:“猙,你曾也是遠古大妖,荒山萬妖之首,現在怎麽淪落成看門狗了?”

賀猙獸瞳一眯,身後的五條尾巴如長矛揚起。

九頭鳥桀桀怪笑:“妖終歸是妖,你和我們才是一路人,不如和我一起吞噬這裏,我助你一統妖界!”

“你算個什麽東西?雜碎而已,也配和我談合作?”賀猙爪下用力,狠命一扭,一個燃燒着赤焰的鳥頭竟被他生生地撕扯下來。霎時,被鳥妖吞噬的冤魂化作黑霧一股接着一股地從她斷裂的脖頸處湧出,哀嚎着沖向天際,怨氣強大到連天空都完全遮蔽。

怪鳥吃痛,剩下的八個腦袋哀嚎不斷。大概自知不是賀猙的對手,鳥妖嗤的一聲化作一團火焰朝西邊日落的方向逃竄而去。

賀猙沒有追,黑色妖氣落地聚攏,迅速化出人形。

不多時,妖氣散盡,橙紅的夕陽重新傾灑下來,鍍亮了青灰的高牆和朱紅的大門,地上斷裂的鳥頭化作火焰消散得幹幹淨淨。

賀猙戾氣未散,凜冽的目光直直地刺向胡同深處,冷冰冰地說:“狗膽肥了,敢偷偷溜去人類的世界?”

此時的賀猙面如寒霜,渾身濺着妖血,特別陰森特別可怕。

金燦燦自知理虧,垂着耳朵和尾巴,躲在夏露身後亦步亦趨地挪出來,吓得大氣不敢出。

“還有你,弱了吧唧的就不要随便出門……”說到一半,賀猙皺了皺眉。片刻,他捂住右臂,深吸一口氣說,“還愣着幹什麽?回家了!”

那微不可察的停頓并沒有瞞過夏露的耳朵。

她應了聲‘好’,撿起剛才丢在地上的行李箱,視線下移,不經意看到賀猙的小臂上有一道四五厘米長的傷口,正汩汩地冒着鮮血,想必是剛才和鳥妖搏鬥時不小心被抓傷的。

傷口不大,但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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