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為妖怪的合法結緣者第 41 章

電影的最後, 僵屍和喪屍在嗷嗷亂叫的打鬥中兩敗俱傷,被男主一個技能幹倒。而廢墟之上升起一抹破曉的朝陽, 絕處逢生的男女主一番剖白, 突然激動地擁吻在一起。

來看恐怖片的是幾對小情侶, 當然, 男生帶女朋友來看恐怖片大都是早有預謀的, 譬如看到驚悚的地方,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抱住吓得發抖的女朋友;又譬如看到接吻的鏡頭時,可以借着黑暗勾勾小手呢喃幾句情話……

此時四周一片暧昧的寂靜,夏露生無可戀地靠在椅背上,萬萬沒想到自己來看個恐怖片都能被塞一嘴狗糧。

一旁的賀猙似乎終于松懈過來, 換個姿勢, 盯着屏幕上這樣那樣的男女主,冷冰冰問:“他們在幹什麽?”

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影院很安靜, 賀猙這聲音着實有些突兀。夏露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小聲一點,這才壓低聲音說:“他們在接吻呀。”

賀猙仿佛很不能理解這種行為,停頓了一會兒, 低低嗤了聲‘無聊’,又問:“為什麽接吻?”

夏露心如止水地看着大屏幕:“還能是為什麽,男女主患難見真情,互相喜歡呗。”

“什麽時候喜歡上的?我怎麽沒看出來。”

“就之前,女主不是被喪屍圍困在醫院裏了嗎,男主出現打跑喪屍救了她。還有男主受傷發燒的時候, 是女主不離不棄照顧他,給了他活着的信念……然後就互相喜歡上啦。”

“因為這個,他們就喜歡上了?”

“那當然。”

聽到夏露的剖析,賀猙的面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這個劇本怎麽那麽熟悉?

他摘下3D眼鏡,扭頭看着夏露,皺着眉想:自己救過小寵物,小寵物也在他受傷時照顧過他,那麽按照套路,他們可否也算是患難見真情後的互相喜歡了?

以前那些人類對他又恨又怕,只有夏露不會畏懼他尖利的爪子、鋒利的尖牙,不會因為他面色陰狠而疏離,活得那樣平淡真實,不經意間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賀猙盯着夏露的唇,不禁懷疑:最近越發看她順眼了,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這樣幹淨柔軟的唇瓣,不知道‘吃’起來是什麽滋味……

正想着,夏露察覺到了他詭異的視線,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問:“你盯着我幹什麽?”

恰巧影片結束,燈光亮起,賀猙淡淡收回視線,有些不自然地起身說:“走了。”

出了影院,夜風有些大,加之沒有好好吃東西,夏露頗有點饑寒交迫的感覺。她裹緊上衣,看了眼時間,提議道:“才晚上七點,我們吃點東西再回去吧。”

賀猙不置可否,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都市的霓虹折射在他眼裏,全變成了沒有溫度的冷光。頓了頓,他問:“你們人類談戀愛,一般會去哪裏吃飯?”

這個問題可紮心了。

夏露看了他一眼,說:“魚翅是什麽滋味?”

這句話風馬牛不相及,賀猙擰眉,說:“沒吃過。為什麽問我這個問題?”

夏露笑了,反問道:“我也沒有談過戀愛呀,你為什麽要問一個沒有戀愛的過的人這種問題?”

賀猙一噎:“想造反?”

“不敢?”夏露想了想,“不過看電視裏演的,霸總都會帶小嬌妻去高檔餐廳吃西餐、喝紅酒吧。”

賀猙點頭表示知道了,對夏露說:“走。”

“去哪兒?”

“吃西餐,喝紅酒。”

夏露怔了一會兒,宕機的大腦才開始緩慢運轉。明明是深秋時節,她卻莫名覺得身體發燙,笑着追上去問:“哎,賀先生,你不會認真的吧?”

身高腿長的賀先生依舊又冷又酷:“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

“可是為什麽?”夏露嘟囔着追問,“你不是霸總,我也不是小嬌妻,為什麽要去那裏揮金如土?”

賀猙目不斜視:“體驗生活。”

“還是算了吧,我連刀叉都不怎麽會用。”夏露半紮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看起來毛茸茸的,眨眨眼說,“诶,對了!馬路對面有條小吃街,走兩步就到了,适合我這種懶人。”

于是,鐵樹開花的老妖怪還沒來得及實施他的戀愛體驗計劃,就被夏露連根帶土地推翻了。

十分鐘後,賀猙皺着眉走在擁擠狹窄的小吃街上,看着四周油煙滾滾的各色攤位,發自內心的嫌棄:“吃這些東西,真的不會中毒嗎?”

“街邊小吃的魅力不就是明明知道不健康,也抵擋不住它的魅力嗎?就像男人抵擋不了狐貍精的誘惑。”剛說完,夏露就想起在去C市的高鐵上,賀猙是如何冷漠地拒絕赤尾狐貍精的的搭讪的,遂改口說,“你除外。”

買了份章魚小丸子,夏露分了賀猙一半,說:“你愛吃魚的,嘗嘗?”

賀猙依言戳了個圓溜溜的丸子放入嘴裏,頓時被燙得一皺眉,又不好吐出來。含着半晌才囫囵吞下去,回味許久,興致缺缺道:“沒有魚。”

“怎麽沒有魚了?章魚也是魚啊。”夏露被燙得直哈氣,看到街邊有賣鮮榨果汁飲料的店,忙拉住賀猙含糊說,“等等,我買點喝的。你要喝什麽?”

“不用。”賀猙對蔬果類的東西并沒有興趣。

夏露給自己買了一杯橙汁,回來時被幾個嬉笑的年輕人撞到,頓時一個踉跄。

下一刻,賀猙橫手過來,托住她的手臂輕輕松松穩住她的身形。他冷冷地瞪了不斷道歉的年輕女子一眼,說:“看路。”

“我沒事。”夏露從包裏掏出餐巾紙擦了擦被果汁打濕的手,朝賀猙笑笑,“還好只灑了一點,謝謝啦。”

夏露一路逛吃,陸陸續續買了大肉串、蜜豆糕、炸豆腐,已經飽的不行。煙熏火燎一路,她有些擔心自己的形象,聞了聞滿是孜然味的手,又撩起輕薄的劉海問賀猙:“油嗎?”

小寵物是初看不起眼,越看越耐看的類型。可能是飽暖思……咳,那啥的緣故,吃飽喝足的小寵物兩眼亮晶晶的,滿臉都寫着‘滿足’二字,尤為生動明麗,一點也不油。

但是賀猙不會說出來的。他致力于在小寵物平靜的眸子裏掀起波瀾,于是瞥了一眼,故作嫌惡地說:“油死了。”

“什麽?我真成人間油物了?”夏露拿出手機左右照了照,不确定地說,“還好吧,不是很油哎。”

看着夏露糾結的樣子,賀猙眸中掠過一絲愉悅。

小吃街的盡頭是販賣手工制品的地方,兩旁的房子頗有些古香古色的意味,攤位上擺着真假難辨的玉石、彩繩、擺件等物,遠處的小廣場上有年輕的男孩放下音響支起話筒,抱着吉他彈唱流行的情歌。

前方不遠處有個游戲轉輪,□□上用各種顏色标注了禮物,十塊錢一次,飛镖紮到哪個顏色就可以獲得哪個禮物。

其中□□上有一線手指寬的紅色,紮到後可以換取一個等身的大玩偶熊。夏露平時睡覺總喜歡抱個東西,那只熊看起來蓬松柔軟,做工也十分精細漂亮,于是動了心,興致勃勃地玩了幾把。

連續三只镖都落空了,最好的一次也不過是紮到一盒抽紙。她有些懷疑自己被坑了,那一線紅色怎麽看都不可能紮到。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夏露正打算放棄,身後默默站立的賀猙突然開口,不耐道:“要哪個?”

她‘啊’了聲,下意識指着那只大玩偶熊說:“紅色的,我要那只熊。”

賀猙沒說話,掏出十塊錢給老板。他單手插兜,目光如炬,另一只手從盒子裏撿了支飛镖,掂量一番,而後随手一丢。

那支飛镖就在夏露和老板震驚的眼神中不偏不倚,穩穩地紮在了轉盤上那一線窄窄的紅色上。

周圍幾個路過的中學生恰巧見了這一幕,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齊聲道:“哇,太帥了!”

夏露如夢初醒,看着老板問:“那只熊,是我們的了?”

老板心在滴血,假笑着将那只一人高的大熊抱過來送給夏露,說:“恭喜恭喜!這是你們的了!”

夏露整個人被埋在松軟的玩偶熊中,被壓得後退一步,聽見賀猙問道:“還想要什麽?”

“不用了不用了,只要這一個!”夏露費力地抱着大熊,努力伸出半顆腦袋,笑着說,“好軟啊!抱着好舒服啊!”

“那是當然。”一旁的老板嘴角抽搐,滿眼心疼地說,“這可是質量最好、材料最安全的一只玩偶,進價都要好幾百呢。”

黑藍的夜空看不到星星,連月亮也是模糊的,熙熙攘攘的熱鬧街道,燈火如晝,廣場上賣唱男孩溫柔的彈唱撫平了所有的喧嚣。夏露将熊扛在肩上,對賀猙說:“你未免也太厲害了吧,都沒怎麽看轉盤,随意一丢就丢中!對了,謝謝你!”

想起什麽,她又說:“你晚上沒怎麽吃東西吧?要不,我陪你去吃牛排喝紅酒?”

賀猙挑起眉峰,問:“你還沒吃飽?”

“不是,我怕你餓。”夏露拍了拍玩偶熊松軟的屁股,“而且你老是送我東西,我總不能白拿吧。”

“不必。你是我的寵物,高興的時候送你兩件玩具,不算什麽。”說着,他停了腳步,望着不遠處賣唱的男孩,一時心血來潮,眯起眼說,“你若真想回報我點什麽,不如……上去給我唱首歌吧。”

“啊?”夏露看了眼被包圍在人群中的男孩,瞪大眼不可置信道,“在那兒?唱歌?”

賀猙冷漠:“怎麽,不願意?”

夏露有些為難:“人太多了,而且我不會唱歌的。”

“那算了。”賀猙難得見到小寵物局促的模樣,心中愉悅,面上卻不動聲色,故意陰着眸子說,“說什麽‘不能白拿’,卻連這點小事也不敢去做。”

“哎,慢點兒賀猙!”夏露追上他的腳步,氣喘籲籲問,“生氣啦?”

賀猙:“哼。”

“我真的唱得不好聽。”

“呵。”

“行行行,我唱。”夏露壯士斷腕般将大熊往賀猙懷裏一塞,默默翻了個個白眼,低聲說,“看把你慣得!”

沒料到她真會答應,賀猙嘴角不經意上揚,笑得很是恣意。他單手夾在大玩偶站在人群中,看到小寵物慢吞吞地挪到那男孩面前,往盒子裏放了張紙鈔,然後在他驚詫的目光中說了句什麽。

男孩先是一愣,然後笑着點頭起身,将位置讓給了小寵物。

夏露站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看着對面的高樓大廈霓虹閃爍,定了定神,才握着話筒輕咳了聲。

話筒将她這聲低低的咳嗽擴得很大,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然後匆匆捂住話筒。一旁的男孩給她加油打氣,又指了指自己懷裏的吉他,問她需不需要伴奏。

夏露搖了搖頭,再吸氣時已經恢複了鎮定,握着話筒說:“有個人讓我給他唱首歌……”

話還沒說完,圍觀的群衆發出一陣善意的起哄聲。

“既然他都不怕魔音入耳,那我也豁出去了。”

夏露望着賀猙的方向,賀猙也看着她,說不出是在笑還是沒有。夏滿臉無奈,抿了抿唇說,“清唱首《小跳蛙》,大家多擔待。”

《小跳蛙》是夏露唯一一首能完整唱出來不會跑調的歌,畢竟幼兒園每天的課間活動單曲循環,耳朵都能聽出繭子了。

“快樂池塘栽種了,夢想就變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樣唱得響亮……”

夏露的歌聲輕軟,沒有想象中難聽,大概是緊張的緣故,聲線有一點不穩,帶着些微顫音,不過後面就漸入佳境,唱得有那麽幾分意思了。

“快樂的池塘裏面有只小青蛙,它跳起舞來就像被王子附體啦,酷酷的眼神沒有哪只青蛙能比美……”夏露随意地站在話筒前,望着賀猙輕快地說出下一句,“總有一天它會被公主喚醒了!”

就像是一道咒語,令賀猙渾身一震。

他驚異于夏露也會有那樣輕快的聲音、靈動的眼神,仿佛這塵世的喧嚣遠去,萬千燈火黯淡,只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像一盞指路的明燈。

賀猙不知道公主有沒有喚醒青蛙,但他那顆早已腐朽肮髒的心卻驀地抽動,似是在黑暗中抽芽新生……

一首歌唱完,吉他男孩率先鼓掌,吹了聲口哨說:“唱得很可愛,不錯嘛!”

夏露說了聲‘謝謝’,一鞠躬,邁着輕快的步伐徑直朝賀猙走去,站在他面前說:“滿意了?”

周圍又是一陣起哄,有人說:“帥哥好福氣啊,女朋友這麽可愛!”

又有人說:“我的女朋友別說對我唱歌了,還不知道在哪裏旮旯裏沒出現呢!”

夏露朝衆人笑笑,看上去風輕雲淡的,只有賀猙一垂眼就發現她紅了耳廓。下一刻,夏露将他懷裏的大熊奪了過來,掩蓋似的擋住發紅發燙的耳尖,漫不經心地說:“還看什麽呢?這輩子攢的面子全給你丢這了。”

那一剎那,賀猙忽然想伸手揉揉她紅彤彤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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