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時間, 江一澄沒有詢問林可,打完自由巅峰,江一澄也未詢問林可, 直到她擦着頭發從洗浴室走出來, 江一澄才開了口。
“都忙完了?”江一澄的手邊是一疊的策劃與公司資料, 這是他答應給林可打印的。
“是啊。”林可濕漉漉的短發, 被人撩起,她的發梢被人抹上了橘子味的護發精油, 溫暖而合适的微風,開始從風口處傳出。
她伸手拿上了江一澄放着的那一疊資料。
江一澄的聲音掩在風聲之下, 略低:“弟弟,你退隊的理由是什麽。”
林可從知道江一澄是股東的那一刻起, 就知道這件事他不可能最後一個得知, 于是幹脆就在田逸春要說出了下一個階段的打算時, 當場挑破。
“我還要做更重要的事, 沒有精力再繼續了。”
當時只想着拿能量點的林可,自信得以為自己能分身乏術, 但如今, 狂降的自測成績,越來越緊密的賽事,都在提醒着林可,必須放棄其中一個選擇。
林可明顯感覺到梳攏她細發的手指一頓。
“因為學業?”江一澄看過林可的資料, 十六歲的年齡, 大概還在讀高二或者高一。
“是。”
“你可以畢業了歸隊,我保留你的位置。”保留下林可的位置,對江一澄來說,不容易但也并不難。
江一澄聽到了林可的一聲笑, 然後見到他跟前的男孩搖了搖頭:“哥,你有想過,一年多後歸隊,我的操作和意識,真的還能和你們保持在同一水平麽。”
全部的人都在前進,只有她還在原地踏步,那便是最大的退步。
江一澄陷入了一陣沉默,他有幾分煎熬的煩躁,在将林可的頭發吹到了半幹時,關掉了吹風機:“弟弟,你把電競當做了什麽。玩玩——而已麽。”
他失望,也厭惡林可這樣随意抛卻的态度。
“你說是,那就是呗。”江一澄眼裏的抵觸,讓林可的态度冷了下來,她站起,直徑走向樓上的房間,多餘的話,一句都不想說。
她承認當初真的沒有認真地看待過電競這一領域,甚至無法理解林以将電競視作“該隐”的狂熱,但是當林可真正地接觸、進入這一領域,她才明白原因,然後轉變态度。
放棄就是玩玩麽?
她只是更不想放棄自己更偏好的東西,做出了取舍而已。
“宿主,看江一澄的樣子,是不可能會被你挖走的。”江一澄此時的好感度早已破了三千,但對待此事的态度卻遠不如系統所想的那樣。
林可嗯了一聲,不以為意:“無非就兩個結果,要麽他被我挖走,要麽他瘋狂打壓我。”
好感度都沒刷滿,自然不可能在這種觸及到江一澄“底線”的事上,讓他選擇自己,但是留給林可呆在俱樂部的時間并不多了,再過幾天,她要進行期末考試,還要看護林以,即将到來的銳意新人冠和全國競賽都壓在暑假,被安排滿的行程使得她無法繼續長時間的系統性訓練。
“宿主之前不是說——”系統還記得林可當時的計劃可不是這樣的,甚至還自信發出“到時候江一澄會擺平宿主困境”這一言論。
“沒了一條江一澄,會死麽?”林可聽出了系統的想法,冷笑一聲。
“挖不到他,也多的是別人讓我選擇,陳星喬、季秋、江嘉元、星洋、總有人願意來我這。”
林可邊說邊看江一澄打印出來的資料,頭也不擡:“資料拿到手,他的價值也沒了一半了。”
林可打開了手機,然後給林靜明身邊的警衛員打了電話:“劉叔叔麽,我想咨詢您一些有關于速批公司執照的問題……”
十一點的夜空,沒有月光,只餘幾粒稀星,于初淮下車,擡頭望去,視線被華燈霓虹暈滿,卻瞧不見遮蓋在烏雲中的殘月。
沒有前往實驗組時,于初淮記得在這個點,總有人會跟他說“哥哥晚安”。
青年的視線逐漸垂下,而後緩步地走入了小區內,他想問林以一些問題,但是又知道,這些事在手機上說不清,于是只得親自前往那一幢小洋房。
門大鎖被于初淮用鑰匙打開,他走進了這幢房子,冷清寂靜的空間,青年的腳步聲,清晰如鼓敲。
“初淮哥——是你麽。”微弱而壓抑着痛苦的聲音,在黑暗而空曠的室內響起,于初淮的腳步在房間外停住,然後飛速地推開了門。
摔在地上的少年,唇色面色皆蒼白如紙,他卧倒的地板上,泛着寒光的玻璃碎片與鮮紅色的血液将壓抑在空間中的恐懼推擠上可怕的峰值。
于初淮看到在葬禮上都忍住眼淚的少年,此刻疼到連話語都破碎不清。
“忍忍,你再忍忍。”
“我給林可打電話,你堅持住。”
所有的疑問和複雜的情緒,甚至愠色與恨惱,在于初淮見到了氣若游絲的林以時,悉數粉碎。
于初淮抱着骨頭都有些發輕的少年,止湧不住的血浸濕了他的衣袍,青年珠圓玉潤的聲音開始顫抖。
“不——別打電話——”林以的意識逐漸有些模糊,他覺得自己快看不清眼前的人,只知道,于初淮的身體暖和得不成樣。
“我這樣——她會難過的。”林以的腰骶、胸骨、肋骨都疼到讓他想一眠不醒,他用盡聲帶的力氣,不斷地和于初淮重複着這句話,目光中的意識,逐漸開始渙散。
林以開始聽不清周圍的聲音,他好像看到了七彩的色團在模糊的視線裏綻放蔓延,于初淮的身邊是呼嘯而來的救護車,他自作主張,沒有聽從林以的話,撥通了林可的手機。
十一點,夜深人靜,林可正準備着公司資料,一通電話卻将她的思路打斷。
來電顯示是于初淮,她瞥了一眼,直接點擊挂斷,可這撥打電話的主人,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受待見,連續不斷地撥打過來。
林可被搞得不耐煩了,幹脆接通了電話,冰冷而不耐的聲音還未說出口,她便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又一陣夾雜着專業術語的救護車警報聲。
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突然漫上了林可的心髒。
“林可——林以的狀态,不大好。”多餘的話,于初淮一句未說,青年的聲音發啞,卻讓一直都理智冷靜的林可,腦中傳來一陣轟鳴。
大量激烈而負面的情緒,瞬間吞沒了本屬于林可的理智,她捏緊的五指,關節開始泛白。
“地點。”于初淮聽到電話那邊的少女露出了本音,語調未見慌張,只有冷靜到極致的冰寒。
他報出了一連串的地點,想開口安慰林可,但卻直接被挂斷了電話,于初淮的目光又轉移到了林以身上,他開始詢問林以的具體病情。
“病人的症狀已經趨向晚期,癌症又繼發性地誘發了病人的病情,你們要盡快做好心理準備。”
醫院裏,充滿了刺激的消毒水味,于初淮的眼前被遞上了夾着一支筆的協議書。
“家屬請在這裏簽字。”
這是手術協議,但是于初淮卻沒有資格簽字:“我只是他的鄰居,沒有簽字的資格,他的家屬在趕來的路上了,如果家屬同意我簽字,那我是不是可以代簽。”
畢竟人命關天,護士同意了于初淮的操作,青年撥打了林可的電話,和林可說了這件事。
“簽,我同意。”林可回答着,然後于初淮聽到了白天的那個男聲,他的目光暗沉了下去。
“你要去哪。”江一澄看到林可在穿鞋,中途還在和人通電話,剛才的那四個字,他聽得清清楚楚。
“突發情況,我請假。”林可拉開門便要走,她沒法和江一澄解釋,也沒有時間,可偏偏情緒低沉的江一澄絲毫不知趣,一把将人拽了回來。
“同意什麽,又要簽什麽字。”少年目光暗沉如海,聲音裏滿是煩躁與壓抑的怒,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中午出現過的那個人。
“不關你事,讓讓。”林可推開了江一澄,卻被他用更大的力氣禁锢住。
“不關我事?我真的是你的男朋友麽,這就是你要給我的安全感麽。”江一澄的目光開始泛紅,他嘶啞着音,低吼。
為什麽,一點都不肯和他說,只是要一點點的安全感,就這麽難麽。
被磨光了耐心的林可,一腳踹在了江一澄身上,用盡力氣掙脫開。
“那就算了,我能給的就這麽多。”林可煩透了江一澄現在的不知趣,她心急于林以現在的狀況,卻被江一澄的喊住。
“林以,你什麽意思。”低壓着的聲音顫抖着,幾乎穿透整片走廊。
“就是你想的意思,要就要,不要就滾。”林可站在門口,白熾燈落下的冷白光,鋪落在林可冰冷的五官與純黑色的雙眼裏,刺到江一澄的心口發疼,湧上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都被激成了水霧。
江一澄好像被人抛進了刺骨的寒潭裏。
“如果——你現在出去,就永遠不要回來了。”被刺激到了極點的江一澄,全然喪失了理智,他似乎再用最後的手段束縛住林可的行動,聲音嘶啞而難聽。
“違約金,你賠不起的。”
合同上,明确注明,進入俱樂部的青訓隊成員,需參加一次全國賽,成功晉級奪得名次,才能和俱樂部再次續約或者解約。
但是一般的青訓隊隊員,都會選擇,簽訂長期合同。
林可從挎着的包裏,拿出了一張卡,甩到了江一澄的面前,鈍了邊的銀行卡,砸得沒有躲閃的江一澄,臉頰多了一道紅痕。
他的氣息壓抑絕望到可怕。
“一千萬,夠不夠,多的,就我當付給你這麽久以來伺候的小費。”
林可最後的半句話,将江一澄的整個身軀踩到了深淵裏,系統開始瘋狂地尖叫,江一澄的好感度,在那一瞬間清零,它試圖狠狠地捂住宿主的嘴,讓她閉上。
江一澄,機械而緩慢地蹲到地上,節骨分明的指尖,在伸出去的那一刻,發出輕微的顫抖。
“你把我當什麽,玩玩就能丢掉的垃圾麽。”少年的聲音很輕卻壓抑,顫抖的眼睑遮住了他一切的洶湧翻滾的情緒,江一澄已經疼到不會喊了。
林可懶得再理會他,抖動的手機已經接入了來自劉愛國的電話。
“好,我馬上過來。”男生回答的聲音,不似對待他那般冰寒無情,而是帶了點情緒味的回暖,她噔噔的小皮鞋聲,逐漸消失在了過道裏,背對着冷白光的江一澄下蹲的身體開始僵硬,蜷縮。
他猛地一踹宿舍的門,哐當的巨響在整個過道上爆炸傳開,掩住了江一澄極為輕微的哭聲。
林可坐上了特開的私人航班,她見到了許久都未見到的林靜明,老人的鼻梁架着銀框的眼鏡,凹陷進去的眼窩顯出他疲憊的精神。
只有看到林可進來時,老人才勉強扯出和藹的笑容來。
“可可來了啊。”林靜明的聲音和他的精神一樣疲憊,林可的鼻子一酸,不屬于她的情緒開始占據了上風。
她嗯了一聲,坐到了老人的身旁。
“初淮和我說,小以的情況糟糕到無法正常凝血,讓我們提前做好準備。”
林可安靜地聽着林靜明說着,然後詢問系統:“我還擁有對普通人類進行初擁的能力麽。”
“宿主,很遺憾這是系統升到三級時才會為宿主重新開放的基因能力,現在距系統進行第三次升級還差十萬積分。”
天價交易費,讓林可的情緒陷入了一陣的沉默,飛機落地,林可攙扶着林靜明下機,然後坐上了前往醫院的車。
于初淮守在急救室外,他的目光注視着那亮着紅光的“搶救中”三字,不自覺地摘下了眼鏡,去擦模糊了的鏡片,他聽到了過道上傳來的一陣腳步,約有三人,于初淮擡了頭看去。
“林爺爺,可可。”嗆鼻的消毒水中,酸澀的橘子味格外地突出,于初淮先是聞到了林可的氣息,然後才戴回了眼鏡,聲音略低。
踉跄了一步的老人,一時間說不出話,只是哽咽着抖動着嘴唇,最後握上了于初淮的手。
“林爺爺,會沒事的。”于初淮反握住老人幹瘦而枯老的手,輕輕拍着他的手背,溫和而耐心地安撫勸導。
扶着林靜明的林可沒有出聲,她的目光鎖在了緊閉的急救室門中。
“林以的情況如何。”
她問系統。
開始提取有效信息的系統,滋啦啦分析着,然後給了林可一個極為遺憾的答案:“腎損傷嚴重,免疫系統嚴重下降,現在正在大出血,有休克的危險,搶救成功率僅三成。”
“即使搶救成功,剩餘壽命也不足一年。”
系統的每句話都是壞消息,林可默了好半晌,然後松開了扶着林靜明的手。
“爺爺,我想先回去。”
林可的聲音很輕,但足以讓其他人聽見。
“好,可可,不要擔心,小以會沒事的,這兒有爺爺就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林靜明收了些顫抖的聲音,卻依舊哽咽,他摸了摸林可的腦袋,然後叫劉愛國去送林可。
一直緊跟着林靜明寸步不離的劉愛國,有些為難地看了老首長一眼。
“林爺爺,讓我送可可吧。”于初淮适時地解圍,得到了劉愛國感激的目光。
林靜明擦着眼眶裏泛出的眼淚,輕微地點了頭:“也好,那麻煩你了初淮。”
“不麻煩的,林爺爺。”于初淮對老人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然後跟上了林可的步伐。
冷色調的醫院走廊,寂靜而冰涼,一前一後走着的兩個人,皆沒有說話,直到出了醫院大門口,林可才停住。
“往哪走。”醫院裏有指示路标,但醫院外沒有。
“跟我來。”于初淮從後面緩步而上,他刻意放慢腳步,怕林可跟不上。
于初淮是跟着救護車來的,因此兩人只能打車回去,林可坐上了于初淮叫來的車,然後坐了上去。
接近四十分鐘,兩人到了目的地。
林可從車上走了下來,于初淮目送她進小區,但向來都直徑路過他身邊的林可,在此時停住了腳步。
她仰起頭,盞盞華燈柔和少女精致的眉眼,林可對于初淮招了招手,青年溫柔缱绻的眼裏似有疑惑,卻依舊彎下了腰,側耳欲聽少女壓低的聲音。
溫涼的橘子味,狡猾地竄進了他細胞的每個角落,于初淮身體一麻,被輕輕咬過的耳廓頓時燒了起來。
“謝謝。”
“哥哥晚安。”
湊近的橘子味,忽而逃離了他的世界,于初淮的尾指撫上了被咬過的耳廓,又從耳廓摩挲上了鏡框,泛着溫柔的眉眼,逐漸和周圍未被華燈映亮的暗色,連同一片。
林可聽到了于初淮開始狂飙的好感度,數值最後在原本就達到過的高度停止,系統發出了慶賀聲,但是又開始為江一澄全部清空的好感度發愁。
“着什麽急。”林可不在意地打開了房間裏的電腦,悄無聲息地在淩晨大半夜開始直播。
“知道觸底反彈麽,現在才剛開始而已。”林可開始調試音效和麥,然後收到了來自陳星喬的一條消息。
[林以,是不是江一澄那個傻逼對你怎麽樣了,為什麽突然要退隊。]
陳星喬才從淋浴間出來,就看到了群裏發出的公告,眼睫還暈着水汽的少年,整個人都傻了。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看錯了,特地揉了眼,觀察了好幾遍。
林可即将開播的動作頓住,她給陳星喬打過去了電話,開始組織語言。
幾乎很少再和林可有過交流的陳星喬,看到了手機來電,悄悄地看了看周圍,然後才偷偷摸摸地貓到了陽臺,順手将門帶上。
“小以,我在,你有什麽事就和我說,能幫的我肯定幫忙。”接了電話的陳星喬,耳根有些發燙,他立馬向林可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而陳星喬遲遲沒有聽到電話裏傳來的聲音,他原本羞澀而忐忑的心情逐漸沉寂了下來:“怎麽了——是不方便說麽,不方便說也沒關系,小以你現在還好麽,是不是沒錢用了,這如果沒錢了爺不要擔心,我會賺錢養你的——”
少年碎碎念的語氣逐漸變得小心翼翼,後面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了一陣細微的笑,陳星喬本繃着的弦,因為那一聲悅耳的笑聲,頓時放松了下來。
還好,還會笑,那應該出大事。
陳星喬松了口氣,然後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回應聲。
“陳星喬,我的确遇到了些問題,你真的願意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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