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坐在被水澆透的地面上,用顫抖的雙手撩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烏青的臉龐立刻映進眼簾,像中了毒一樣,“大姐,你醒一醒!”
她不敢用力搖晃她,溫柔地在她的臉龐上輕拍着。
肖暖心口中的大姐像睡熟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她連滾帶爬地到另一具屍體前面,她已經聽不見了自己的聲音,看着三姐被燒焦的四肢,肖暖心一陣幹嘔,聲音更像從地縫裏鑽出來,滿是悲傷:“三姐,我是小五,你快起來啊!”
“四姐,你不是最愛逛街嗎?大姐給你買了漂亮的衣服。”肖暖心狠狠地拍着她最小的一個姐姐的臉,不停地重複着那句話。
二姐呢?肖暖心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屍體,仍舊沒有找到,她發瘋一樣地扯住正在滅火的一個消防員的胳膊,尖叫着:“人呢?這裏還少一個人!你們快進去找啊!她一定是還活着。”
正在她絕望之際,一個消防員背着一個人跑了出來,周圍的人立即圍了上來,立即有擔架把她擡進了救護車。
肖暖心趕過來的時候只看見絕塵而去的救護車。
“患者屬于腦死亡,也就是通常說的植物人,恢複正常的可能幾乎為零,何況患者身上還有大面積的燒傷,醫治的費用和後期護理可是一筆不少的費用,一般家庭根本負擔不起。就算是勉強維持着也沒有多大的價值!”醫生的話響徹肖暖心的耳邊。
二姐活着,她心裏那個溫暖的家就沒有坍塌,一切就還有希望。
她不想再體驗一回5歲那年的感覺,頃刻間所有關于美的記憶分崩離析。
肖暖心猛地睜開雙眼,窗外還是一片黑暗。
那痛苦的慘叫聲和強烈刺鼻的燒焦味似乎已經離她遠去。
她又做噩夢了。
從很小的時候起,她的人生就是由一場又一場的夢組成。
她努力僞裝很快樂的樣子,可是當一切安靜下來,尤其是在黑夜,她內心的恐懼翻湧而上,孤獨的無助感一次一次揪着她的心靈。
天馬上就要亮了,又是一年一度親人的忌日。
痛苦撕裂着肖暖心的靈魂,她睜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東方,直到太陽緩緩從地平線上升起。
廚房傳來鍋鏟“叮叮當當”的聲音,一會兒便飄出來誘人的飯菜香。
肖暖心貪婪着嗅着那屬于家的溫暖味道。
“暖暖,吃飯喽!”
如往常,肖劍一的聲音從餐廳傳來。
肖暖心揉搓下臉龐,用最清澈歡快的聲音回答道:“知道了。”
肖暖心洗漱完畢準備吃飯的時候,肖劍一已經在餐桌上擺開了飯菜,都是肖暖心愛吃的。
看着肖暖心的黑眼圈,肖劍一關切地問:“暖暖,是不是又做夢了?”
肖暖心點點頭,使勁扒拉面前的白粥。
“今天是你姐姐們的忌日,你還要到公墓去!”飯至一半,肖劍一才開口說,“暖暖,用爸爸陪你一起去嗎?”
肖暖心伸出去夾菜的筷子在半空頓了一下,說:“我自己可以的。”
“你确定?”肖劍一還是不能放心,緊接着說,“我要俊逸開車送你去吧!哪裏平時人煙稀少,打不到出租車的。”
肖暖心是想拒絕的,在看到肖劍一擔心的目光之後,她改變了主意,順從地點點頭。
其實肖暖心是倔強的,只不過她刻意在肖劍一的面前隐藏了所有的性格,為的只是不讓肖劍一擔心。
肖暖心下樓的時候,剛好碰到晨練回來的王楠。
肖暖心叫了聲:“媽!”
“吃過飯了嗎?”王楠一大早就一臉的不開心。
“已經吃過了。”肖暖心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清脆悅耳,極力不表達對王楠的任何情緒。
“穿這麽素,幹什麽去啊?”王楠拉着臉問。
一句無心的詢問,勾起了肖暖心難以掩飾的傷心,她說:“今天是姐妹們的忌日。我要到仰山公墓去。”
王楠用怪異的目光看着她,繼續問:“跟誰一起去啊?”
“俊逸。”
“俊逸也是不錯的,如果你能嫁給他也是你的福分……”王楠開始耳提面命。
一直想有一個好的态度來對待王楠,只要一想到她做的那些事,肖暖心就不能跟她好好說話:“你都把我賣了,我嫁誰你還有權利管嗎?”
王楠不說話了,感嘆着:到底是收養的,從來跟她都不是一條心!
南俊逸的車等在樓下的停車位上。
肖暖心不緊不慢地踢着小石子,走向南俊逸的車子。
“暖暖,上車。”南俊逸搖下車窗,招呼着肖暖心。
肖暖心一屁股坐在副駕駛座上,情緒十分低落。
南俊逸用眼睛的餘光瞄了肖暖心一眼,體貼地為肖暖心系上安全帶,邊發動車子邊說:“都過去好幾年了,你也該放下了,她們在那邊一定過得很好。”
肖暖心不願意說這個話題,懶懶地提醒說:“說點別的好嗎?”
“那我還是不要說話了,誰知道你愛聽什麽。”南俊逸果斷閉嘴,全神貫注地開車。
前面路口突然沖出一個騎腳踏車的小男孩!
南俊逸急踩剎車,一個用力過猛,毫不防備的肖暖心腦門直接磕在了車上。
肖暖心龇牙咧嘴的撫着額頭,嘴裏牢騷:“你行不行啊?回國之後有沒有拿駕照啊?”
南俊逸不厚道地笑了,說:“據說肉體的疼痛是忘記精神疼痛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肖暖心無語。
撞了人,還能說出好幾條的歪理,也就是南俊逸了。
路途較長,百無聊賴的肖暖心,拿起車上的彩頁雜志看了起來。
雜志封面上,一張熟悉的男性面孔映進肖暖心的眼簾,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有着立體的五官,有着優美弧度的薄唇緊抿着,他不笑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深潭,謎一樣的男人。
看見秦熾,肖暖心不由地就想到了他們的那夜,臉上染上一抹紅暈。
“怎麽?春心大動了?”南俊逸探過頭來,看了一眼雜志上的男人,赤裸裸的嘲笑肖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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