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她是皇後第 71 章 中

軍營裏的日子比桑青野想象中要艱苦,可他這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今日操練到一半,曹飛将軍便派人将桑青野請到大帳內。

他指着沙盤,似乎有意考問來人:

“桑将軍倒是說說看,接下來咱們該怎麽打?”

桑青野環顧一圈,只見帳中除了軍師桑羽,還有五名副将,兩名文書。

他兀自走到沙盤前頭,眼前這些溝溝壑壑是他從小成長的山野,如今落在沙盤上反倒少了幾分親切之感。

桑青野沉吟片後開口:“咱們昨日燒了叛軍的軍糧,又生擒了龐興;如今叛軍必然大怒,反擊是必然的。”他頓了頓,見帳內衆人都盯着自己,索性直抒胸臆:“照我說,咱們應該乘勝追擊,一舉将他們趕回滇南老家去!”

桑青野說完,帳內衆人神色各異。

王副将連連點頭應和:“對,末将贊同,如今咱們士氣正足,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張副将卻不同意:“要打就要渡江,大規模渡江可是十分消耗兵力的。依我之見,咱們應該積蓄兵力,待他們再次進攻時,再一舉殲滅!”

二人意見相左,正要辯個高下時,一旁的軍師桑羽開口了:

“昨日的捷報想必已經送到陛下手中了。”他看了一眼桑青野繼續道:“打或不打,應聽聖令!”

曹飛看着衆人各執一詞,心中無限感慨。若是他再年輕個十歲,必然傾向于桑青野的主張。可如今他老了,朝中又是內憂外患,他守着蜀地這幾萬大軍已萬分不易,實在不敢輕易折損。

桑青野看了看曹将軍,見他面色凝重,似乎顧慮重重,他忽然雙手抱拳請命道:

“曹将軍,末将願意領五千兵馬,渡江追剿叛軍!”

詞語一出,帳內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大家紛紛看向這個彪悍的男子,他一身玄色戰甲,頭頂绛色兜鏖,足蹬烏皮靴,一雙長腿緊緊裹在密織的胫甲之中,英姿勃發,十足的大将之風。

曹飛噢了一聲,略有遲疑:“桑将軍,你可想好?”

桑青野自然不懼:“曹将軍,末将想好了。”

桑羽看了一眼六哥,心中惴惴不安道:“桑将軍,昨日主将才說過,軍法嚴明,不可自專!”

桑青野的目光掃過桑羽的面頰,将他的神色盡收眼底。七弟仍舊是一身白衣,可氣質不再文弱,反而顯示出幾分冷肅來。

桑青野:“軍師,我并非自專,實在是戰機風雲變化,時不我待!”

算上昨日的交鋒,他已經與叛軍交手三次,對他們的實力和作戰風格略有些了解,按照桑青野的謀劃,五千重裝精兵,足夠與之一戰。

“我桑青野雖然粗野無知,但讀過《關勝兵法全書》,那書中所記載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例子數不勝數。”

他誠摯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憨然,令曹飛大為所動,忍不住調侃道:“你還讀過兵書?”

桑青野颔首,神情略有幾分不自在:“末将識字不多,就讀過這一本。”

只見曹飛将軍忽然撫須大笑:“哈哈哈,一本已足矣!”

衆人在帳內又說了大半日,關黑達隔着遠遠的距離翹首以盼。

孔生在訓練的間歇問他:“你瞅啥呢?”

關黑達卻不肯透露,又過了半刻多,才見到主帳的門簾被掀開,曹将軍率領一衆副将闊步出了大營。

關黑達立即拉住孔生,往那邊湊過去。

果然,曹将軍帶着一幹人等直往馬廄去。

蜀地的戰馬是從邊塞引進的西羌良駒,血統純正,價值不菲。

曹飛指着馬廄中毛色潤澤的戰馬道:“這裏統共伍佰戰馬,但我不能全給你!”

桑青野天生愛馬,早就心怡這些戰馬了,如今曹将軍願意将戰馬交給他,他自然喜不自勝:“能給一半,末将已心滿意足!”

戰馬在戰場上的可貴之處不言而喻,尤其是山地跋涉,渡江之戰,都需要優良的戰馬加持。

曹飛點點頭轉而對王、周二位副将說道:“現在我命你二人協助桑青野,點五千精兵,即刻出發,絞殺叛軍!”

語落,桑青野迎面對上曹飛那犀利的目光:“桑青野,這五千精兵,是我曹飛在蜀地蟄伏多年才積累的財富,今日我将他們交給你,此戰倘若有失,你唯有提頭來見!”

桑青野明白這句話的份量,可他深知當自己說出口時,便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深邃的眸光露出決絕之色:“末将願拼死一搏!”

軍令出!

人馬攢動,蓄勢待發。

不出一個時辰,人馬糧草都已經準備妥當。

五千精兵戰甲齊備,整齊有序地排列在大營口,桑羽擡眼望去,只覺得黑壓壓一片,猶如他此時的心境一般壓抑。

他走到桑青野棗紅色的戰馬旁邊,望着高坐在馬背上的将軍:“我原以為,你淡泊名利。卻不想,你如今這般激進。”

桑青野垂首看了看七弟:“凡事都有變數。”

可桑羽仍舊不解,追問道:“何事令你生變?”你分明說過自己連寨主都不想當。

桑青野掃視了一眼隊伍,有些話他不欲言明,也不能言明。

桑羽見六哥欲駕馬離開,只好叮囑一句:“六哥,戰場兇險,你萬事小心。”

桑青野這才點點頭,露出亦非難好顏色。

“出發!”

伴随着桑将軍一聲令下,五千精兵組成的隊伍正式啓程。

關黑達扛着長刀跨馬而行,黑圓的臉上笑意難掩。

孔生實在不理解:“你咋如此開懷?”

關黑達沖他擠了擠眼:“我老關當了十幾年兵,如今要建功立業了,當然開懷!”

他望着前頭馬背上魁梧的背影,心裏已經忍不住開始謀劃,此番立功受獎之後,回家鄉置辦幾畝良田,娶一房美眷,生三五個兒子······

山野蕭索,冷風寒徹。

五千精兵一路跋涉,很快就到了曲水河畔。

桑青野翻身下馬,長腿跨過溝壑,停下一處巨大的山石之上。

舉目遠眺,是他在熟悉不過的滔滔江水。

周副将是北方人,不善水戰,看見袅袅江面就發愁:“桑将軍,咱們如何渡江?”

桑青野:“孔生,你與周副将帶兩千,繞道昂山南側,走山路過去。”

他指了指其餘人:“剩下的同我在此渡江。”

周副将看了看深廣的水面,有些難以置信:“在此渡江?”言下之意,水這麽深,人這麽多,難度很大。

桑青野不欲多言,只催促他們快速出發。

五千人便兵分了兩路,計劃水路山路齊出,包抄對岸的叛軍大營。

時至深夜,桑青野的人還沒有完全渡江。

他原本計劃的船只并不夠用,此時,只見河面上又出現了幾艘民船。

黑暗中,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豆芽。

“你怎麽來了?”

桑青野帶着寨兵歸順了蜀軍,但仍然留了幾人鎮守家園,豆芽便是其中之一。

只見豆芽氣喘籲籲道:“瞧你說的,我怎麽不能來幫幫你?”

豆芽知道,渡江作戰,這個豁口是最便捷的水域,六哥一定會選這裏。

“我把羌寨苗寨的船都借來了,你看看夠不夠?”

桑青野揚眉一笑:“夠!”

他下令衆士兵快速登船,若有善凫水者,亦可自行渡江。

夜色中,數千號人齊刷刷渡過曲水河,悄然出現在對岸的蒲葦深處。

黎明時分,豆芽憂心忡忡地望着遠處的薄霧彌漫的山野,不敢想接下來的場面會有多麽慘烈,他忍不住喚了一聲:“六哥!”

桑青野按住他的手,催促道:“你快帶人帶船回去吧!”

豆芽:“那怎麽能行?我要留在這裏接應你們!”

桑青野裂了咧嘴角,好似聽見了什麽玩笑一般:“休要胡說,大戰就在眼前,勝負難定,你留在這裏萬一叫叛軍發現怎麽辦?”

他看了看身後的士兵,對豆芽說道:“快回去,寨子裏還需要你。”

豆芽忍不住眼眶發熱:“六哥,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盔甲限制了桑青野點頭的幅度,他只好輕聲交待:“豆芽,無論如何都要照看好寨子。曹将軍已經答應我,此戰若勝,便将蓉城交給咱們,屆時你帶領全寨親族都遷過去。”

蓉城是眉州郡下轄的一個小城,距離漢人寨不遠,因連年戰役,這座小城幸存的居民已寥寥無幾。

這幾年曲水河的水位一直在漲,苗寨眼看就要被淹沒了,桑青野未雨綢缪,便想将漢人寨全族遷走。

蓉城,就是他為大家選定的栖身之所。

豆芽聽完,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掉,六哥為全寨人着想,甚至願意豁出性命,他實在是······

“六哥,你一定要活着回來,不然,不然我們豈能一走了之?”

桑青野不欲多言,反手拍了拍豆芽的額頭:“行了,少廢話,趕緊回去吧。”

語落,他高挺的背影極速消失在豆芽的視野中。

百年蒲葦叢猶如一道天然屏障,為渡江而來的将士們提供了隐身場所。

桑青野親去前頭探路,山路蜿蜒,密林深處瘴氣密布,他見形勢不妙,便快速返回大部隊。

王副将和關黑達等在後面,迫不及待追問:“将軍?如何?”

桑青野蹙眉:“前方有瘴氣,去,叫巴圖來。”

羌寨的巴圖比他們更熟悉密林中的生存法則。

他指揮衆人割下衣擺,潤濕布料,在上頭沾滿草根灰。

巴圖:“捂住口鼻,快速穿越密林!”

桑青野和巴圖在前頭帶路,伴随着黎明的曙光,千人精兵猶如一條蜿蜒的巨龍,自密林中穿梭而過。

關黑達身形偏胖,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提着長刀,深一腳淺一腳,倍感吃力。

可距離叛軍的營地已經越來越近,戰火幾乎一觸即發,他不敢懈怠,亦不能懈怠。

十二萬分的精力,都聚集在眼前。

旭日東升,沖破萬丈雲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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