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不用晚修,市區的夜晚有點涼。
謝懷寧沒去教室自習, 她支起床上小桌, 盤腿坐在床板上,歪着腦袋寫作業。
她喝了一杯水, 發現老人機上顯示了好幾條未接來電,清一色都是“許少婕”。
她擔心少婕有緊急事情找她, 立即回撥。
電話很快接通,許少婕聲音有氣無力:“懷寧,你在哪裏啊?”
“我在宿舍裏, 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 我肚子超級痛, 現在躺在床上動不了。”聲音帶着哭腔,“以前從來沒有這麽痛過, 我不知道該怎麽緩解。”
以前?“是痛經嗎?”她不确定。
“應該是, 你那邊有藿香正氣丸之類的止痛的嗎,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你別急, 這個不能吃止痛藥, 你泡一點紅糖水喝一喝,會比較舒服的。”
“啊?可是我家裏沒有紅糖水,我也爬不起來去買……怎麽辦……”
“那你等一下吧, 你家在哪裏啊?”
有時候她大姨媽造訪時, 她肚子會很痛,所以,她從老家出來學校時, 母親朱秀音給她準備了一整罐紅糖,讓她以防萬一。
她用開水泡了一杯紅糖水,放在保溫杯中,披上外套出門了,按照許少婕發給她的地址,她打車過去。
居民棟的外觀設計大同小異,謝懷寧兜了一圈,也沒發現C棟的位置,她有些焦急,這周圍,一個人影都不見,只有幾輛車匆匆駛過。
轉身時,那邊長椅上,有一個人坐着一言不發,身體快與月色融入一體。
“你好。”她試探性走到那人身邊,“請問你知道……”
那人擡頭那一瞬,兩人皆是愣住了,江焰眸子漆黑,聲音不無意外:“謝懷寧?你怎麽在這裏?”
怎麽是他?她抓着保溫杯的手不自覺捏緊,“我來找一個同學,又要緊事。”
“有什麽要緊事?”
“她肚子痛,我去看看。”她三兩句解釋完畢,“你知道C棟在哪裏嗎,我找不到。”
江焰站起身來,攪亂濃墨似的一團夜色,眉眼間情緒不明。
“跟着我,我帶你去。”他語氣不容置喙“你杯子裏裝的什麽東西?”
“紅糖水。”
她跟着他,沒想到C棟其實就是旁邊這棟,“喂,少婕,我快到了,你等一下,我就上去了。”
“江焰,謝謝你了,我先走了。”說完急沖沖地進去了。
十五分鐘之後,謝懷寧手裏提着保溫杯,敲了敲門。
許少婕開了門,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懷寧,你終于來了。”她臉色蒼白,彎着腰捂着肚子,看上去十分辛苦。
“少婕,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她扶她進去,“我這裏是剛泡好的紅糖水,你先把它喝點吧。”她擰開蓋子。
“嗯。”
房間裏,彌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又有點香。客廳桌上,幾包開封的辣條擺在桌上,還有幾罐可樂。她伸手,可樂很冰。
“少婕,你來大姨媽怎麽能吃這種東西?”她指着那些零食,面容很是嚴肅,“特別是冰的東西,更不能吃。”
“我以為,吃一次,不會怎麽樣的,所以……”
“不行的,以後可能會拉下病根。”她給她接了一杯熱水,遞給她。
“啊。真的這麽嚴重嗎?”許少婕有些後怕,她一時嘴饞,懷抱着僥幸心理,“那我以後再也不吃了。”
謝懷寧帶了幾個暖寶寶,她撕開包裝,耐心地為少婕貼上,“如果家裏沒有暖寶寶,把熱水裝在罐子裏,放在肚子上,效果也差不多。”
許久,許少婕感覺肚子舒服了不少。
“謝謝你懷寧,大晚上的還得讓你趕過來。”她抱歉地笑着。
“沒事的,我們是朋友啊。”她眼角彎彎,“再說,我還記得,高一有一次我發燒,還是你陪我去醫務室的,你現在還痛嗎?”
“沒太大的感覺了。”
牆上挂有時鐘,指針已經指向了九點半,她拿起了桌上的保溫杯,“不早了,你今晚早點睡吧,我先回宿舍了。”
“诶等等,現在都這麽晚了,要不你今晚就在這裏和我住一晚吧,我不放心你這麽晚一個人回去。”許少婕擔憂道。
她想了想,想起看過的各種新聞,心裏也有點怕,“你這裏,我方便嗎?”
“當然方便啊,這裏就我一個人住,沒什麽方不方便的,我的床挺大的。”許少婕說,“你洗澡了嗎?”
“洗了,不過我想上個廁所。”她打算,就在這裏留宿一晚。
廁所,她洗完手,用紙巾擦淨,褲兜裏的老人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人是江焰。
“謝懷寧,你上去這麽久了,還不下來?”
“我今晚在這裏睡,不打算回宿舍了。”她一邊說,一邊走到窗邊,不遠處的路燈下,他的影子拖得很長。
“你同學是男的女的?”他問。
“當然是女的。”她覺得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居民樓,無數個房間透出光亮,然而在這之中,江焰精準地鎖定了一個窗戶,隐隐約約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那裏,他很肯定,是她。
“你同學是異性戀還是同?”他看着那個人影。
“你在想些什麽啊,”她不想予以回答,聲音有些惱,只聽電話中的他輕笑一聲。
“我也身體不舒服,你怎麽不給我煮紅糖水?”
“你……你也來大姨媽嗎?”
那頭的人意外的沒出聲,清了清嗓子,“那你什麽時候下來?”
這語氣聽起來,他好像在等她。
“你……你別的等我了,”這句話脫口之後,她又覺得這句話有些怪異,“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就在這裏住一晚。”
“诶謝懷寧你很自戀,”他尾音上揚,“我說等你了嗎?”
“沒有就好,那……我先挂了。”她挂斷電話,面上有幾絲羞窘,慶幸隔得遠,他看不見。
他悶悶“嗯”了一聲。
許少婕忽地想起什麽,問道:“懷寧,你剛才是和誰一起來的嗎?”
“沒啊,我自己一個人來的。”
“噢,我剛才好像看到你在那邊和另外一個人一起走來着,看來是我眼花了。”
“你沒有眼花,那個是……是我剛才不認識路,向一個人打聽來着。”
“噢,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送你來呢。”許少婕肚子不痛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許少婕,這怎麽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小臉寫着驚異。
“我跟你開玩笑呢哈哈。”
“……”
許少婕身體不舒服,而她也有些累,十點左右,熄燈。
兩人擠在一張床上,黑暗中,她睜開眼睛,半點睡意都無。
他應該回去了吧?
不久,身側許少婕的呼吸漸漸均勻。她小心翼翼翻了個身子,閉上眼睛,呼吸也慢慢平穩,進入夢鄉。
入夜。窗外傳來一聲鳴笛聲,迷迷糊糊中,她從睡夢中醒來。
按亮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着“11:58”,她揉揉眼睛,發現底部還有一條新短信提示。
“謝懷寧,要是出了什麽事打電話給我。”來自江焰,十點三十分發來的。
她下床,輕手輕腳出了房間,透過窗簾的縫隙,路燈下空無一人,而旁邊長椅上,一個人影若隐若現,猩紅的點分外醒目。
夜風從縫隙中灌入,雞皮疙瘩起了,她不覺摩擦了手臂幾下。
剛剛他帶路時,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外套,初春的寒意還未離去。
不确定是不是他,她編輯了一條短信,“你還沒回家嗎?”
黑暗中,那裏有微弱的白光亮了一下。
手機幾乎是立即有了響動——你安心睡吧,要是睡不着,我不介意□□。
都什麽時間了,他還在開玩笑……
她回到床上,躺下,不久又起身,到客廳倒了一杯熱水。
走廊昏暗,她腳步聲很輕,手裏端着一杯熱水,在滲入的月色映照之下,出了居民樓。
江焰手肘撐着膝蓋,手裏握着手機,許久不見光亮,他将其揣進兜裏,擡眼看了看那個窗戶,沉沉吸了口煙。
跟江正不歡而散之後,他沒打車回去,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無意中走到這一帶住宅區,沒想到會遇見她。
洗洗碎去的腳步聲傳來,他警惕地擡頭,猝不及防撞入一個溫柔的眼神,疲倦眼神觸及她那一刻,閃過一抹驚喜,他臉色也柔和了幾分。
“江焰。”她靠近他,聲音柔和,拂開夜風吹及臉頰的碎發,“那麽晚了,你怎麽還不回去?”
“我欣賞月色。”他看着她,她穿着一雙毛茸茸的拖鞋,頭發有點亂,眼神清澈透亮。
“你坐在這裏,不冷嗎?”她将手裏捂着的熱水遞給他,“給你。”手中的動作帶起一陣木瓜清香。
他喝了一口,心窩暖和不少,“謝懷寧,看不出來,你這麽關心我?”
她搓了搓手臂,勸他:“你先回家去吧,這裏晚上真的很冷,小心感冒。”說完,濕漉漉的黑眸帶着點緊張,看着他。
“過來點。”他找了招手,“站這麽遠,我會吃了你?”
她挪動了一下,問微微彎腰,耐心問道“你的家在哪裏?”
家?
“沒家。”他聲音帶着點落寞,說完,輕輕扯着她的衣袖,講到拉到自己身側,視線同她小腹齊平,“謝懷寧,你給我抱一下,我就回去。”
她抿唇,低頭看他:“江焰,你別得寸進尺。”
他不說話,面上也無往日痞氣的笑容,眼睛裏,隐隐帶着期待,忽地,他別過頭,用力打了一個噴嚏,随後吸了吸鼻子。
她無可奈何,嘆了口氣,他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裏某個地方,有些微妙的變化。
她走過去,伸手,輕輕攬了他一下,便松開了,誰知下一秒,他的手伸到她腰後,又快有用力地扣住她,頭緊緊貼靠在她柔軟的小腹。
她愣了一秒,腰上的勁還在收緊,她低頭看着那顆黑色腦袋,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
他似乎還不滿足,頭蹭了蹭她的小腹,本來還能勉強保持內心平靜的她,那一刻,臉上溫度直線上升。
“江焰,你………”她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頭,“可以松開了嗎?”
“讓我多抱幾下,”他正面朝着她小腹,清晰地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熱度,還有清新的木瓜香,一切,都柔軟到不可思議。
“現在,可以了嗎?啊——”她驚呼一聲。
“你剛才說我在得寸進尺?”他雙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帶向他的方向,她重心不穩,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手裏因為慌張,緊緊扯着他的外套。
“你現在就在得寸進尺……”她用力地推他,随後從他懷裏掙脫,站起身來。
“那不就對了,這才叫得寸進尺,”他一臉無辜地攤手,聳肩道,“你剛才,是不是冤枉我?”
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連連後腿幾步,“反正,你現在趕緊回去吧,不早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那随便你吧,我不管你了。”聲音帶着賭氣,她轉過身子就走,卻聽到他緊随而來的腳步聲,她回頭,“你跟着我幹什麽?”
“我送你回去。”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不說話了,任他跟在後面。到了樓下之後,她的臉頰依然在發燙,還好夜色夠濃,将一切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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