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很熱鬧,空氣中的煙霧一縷縷飄散蔓延, 各種喝的吃的敗了一桌, 亂七八糟的。
置身于這種環境,她有些不太自然, 只是低頭把玩他的手指。
她總有種錯覺,自己如同被土匪頭子擄來的壓寨夫人。
呸呸呸, 江焰才不是土匪。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剪得很短, 掌心上帶着一層薄繭, 她用指腹輕輕摩挲。
江焰一手摟着她, 一邊和同徐奇講話。徐奇見謝懷寧沉靜柔和,不由得降低了說話生聲的分貝。
她一個擡眸, 這才瞥見他耳後別着煙, 細細的。伸手将它取下, 她皺了皺眉打量了幾下, 随後将那根煙放在桌上, 推得遠遠的。
她戳了戳江焰的腰,後者耳朵貼近她,聽見她輕聲說, “江焰, 我想先回去學習。”
說罷,江焰扭頭看向徐奇,“小奇, 我媳婦學業繁忙,下次再聚。”
“好嘞好嘞,嫂子這麽努力,肯定可以考上個重點大學!”徐奇翹起大拇指,爽朗笑道。
兩人下了一樓,公共區的吧臺附近,不少人聞聲望來,只見一個穿校服的女孩,同痞氣英俊的男生從樓梯間出來,男生耳後還別着一根煙。
“江焰嘛那不是?”小顧身邊的男人問。
“喲,還真是,剛剛那女生是來找他啊。”小顧打量着,“第一次見江焰帶女朋友來啊。”
“啧啧,剛才那女生是他女朋友啊?”男人面露遺憾,“我還等着他下樓問個微信來着。”
“焰哥,慢走。”小顧跟江焰打招呼。
江焰身子微微傾向她,腳步一頓,左手在謝懷寧面前揚了揚,她愣了一秒,随後了然了,伸手挽住他手臂,臉上是羞澀的笑意。
出了“冰火兩重天”的門,兩人沿着大街往回走。
不是沒和人挽過手走,而是第一次挽着異性的手走路,她頗有些不自然。由于她的全身校服分外醒目,不少路人好奇的眼神落在兩人身上。
她說:“江焰,下次能不能給手機充多點電?剛才我打電話給你,都關機了。”
“好,回家就充。”他說,“保證為你保持待機。”
她感覺他褲兜裏有硬硬的玩意,問他:“你這裝的是什麽東西啊?”
他搜出來,給她看,一包藍山香煙,裏邊剩了沒多少根,他故意問她,“你想抽?要不我給你點火?”
她趕緊擺手,“我才不要。”
“江焰,你抽了多少年了?”她問。
江焰沉思幾秒,“不記得具體多少年,初三那會開始的,那會兒不知怎麽的就抽上了,偶爾抽而已。”
那叫偶爾嗎,她怎麽記得,她經常看到。
“你是不是想變成一口黃牙的糟老頭,”她面色嚴肅,“天天咳嗽的那種,把肺都快咳出來的那種?”
他臉色一沉,“就這麽想我變成糟老頭?”
“不是啊,你抽那麽多煙,不僅對身體不好,而且還會變醜。”她說,“我爸爸就是,牙齒特別黃。”謝大亞幾十年煙齡,牙齒顏色如枯草一般。
“那你幫我看看,我牙齒黃不黃?”他咧開嘴,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暫時還不黃。”她補充,“但是,真的會慢慢變黃的。”她覺得自己有些危言聳聽,但事實也正是如此。
“謝懷寧,要是我滿口黃牙你嫌棄我不?”他按着她的肩膀,低聲問。
當然不。然而,話到嘴邊,她眼睛滴溜溜一轉,“那可不一定了。”
“真的假的?”狹長的眼閃過一抹驚慌,随後又得意地笑着,“你要是敢嫌棄我,我把你擄回家,把你的手綁在床頭……”
她果然慌了,手拍打他手臂一下,制止他的滿口胡話,這兒可是大街呢,人來人往的。
“怕了?”他得逞地勾着一側嘴角,“我這人向來言出必行。”
她得出一個真理,和他隔着有一段距離,“江焰,我看你不是牙齒黃,而是,你人很黃。”
“這就黃了?”他對這個罪名表示嚴重不滿,“還有更……”
“停。”她臉色漲紅,正好已經到了九中西門,“我要回宿舍了,拜拜…”
夕陽餘晖,她的背影拖得很長,薄薄的T恤兩側如同鍍了一層金邊,校服褲空蕩蕩的,纖長腿形若隐若現。
他現在原地,兀自笑了笑。
……
日子如指間沙,從縫隙間悄悄流逝……
周日,江焰收到江園晏的微信消息。
江園晏:【江焰哥,下個星期我生日,你要不要回來吃個飯什麽的?期待.jpg】
江焰:【有時間就去,沒時間就算。先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下一秒,江園晏收到一個金額為“888”的紅包。】
江園晏:【知道了,謝謝哥。_(:з」∠)_】
他将手機扔在一邊,許久,他發現還有消息,江園晏還發了一條:【哦,對了,我讓懷寧也來了。】
那天下午,江家。
一家人團聚在桌上,其樂融融。江正掃了一眼桌子,沒看到江焰,他沒說什麽,內心卻不可避免地劃過一抹失落。
“江焰哥!”江園晏率先看到江焰,喊道,她給他拿了張椅子,她曉得江焰同江正關系不好,本來已經猜到他不回來,結果……
謝懷寧循聲望去,江焰身材修長挺拔,平時散在額前的碎發捋着,編織黑繩下的肩線流暢,他收斂了平日的痞,多了一絲沉穩。
他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看到她發絲間挂着一輪銀月,嘴角微微勾起。
“生日快樂,園晏。”江焰說完,轉頭看向江正,淡淡道,“爸。”江正臉色緩了緩,點點頭。
他自顧自地走到椅子旁,坐下。
謝懷寧就在他右側,鼻尖嗅到獨屬于他的氣息。
飯桌上,原本熱鬧的氣氛,因為江焰的到來,變得有些詭異,他倒是吃得泰然自若,絲毫不覺尴尬。不多時,氣氛又活躍起來。
“阿焰,要吃什麽自己夾,”江園晏的父親江嚴相對于江正而言,略顯随和,他笑着道,“同學是叫懷寧是吧,多吃點,別生疏。”
話音未落,江園晏母親夾了一個紅燒雞腿,放到謝懷寧碗裏。
“謝謝阿姨。”她微笑着道謝。用筷子撥弄着雞腿的皮。
沒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除了……江焰。
“雞皮給我。”旁邊的人突然出聲,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随後,将碗挪到她那邊。
本來還想假裝“形同陌路”的她,下意識瞥了一眼江正,動作有些猶疑。
未等她剝下雞腿皮,前面有人起身盛飯,不偏不倚為兩人擋住衆人視線,江焰迅速将她碗裏雞皮“移形換位”。
那一秒,她心跳驟然加快,好在,今天江家飯桌上人多,基本上沒人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飯後,江家小孩聚成一堆,切蛋糕,給江園晏唱生日快樂歌。
謝懷寧端着一塊蛋糕,坐在江園晏身邊,小口地吃着,奶油入口綿軟,有些膩。
她掃了一眼大廳,客廳人多,她搜尋了許久,不見到江焰身影。
他走了?
“懷寧,你是不是不喜歡吃甜食?”
她點點頭,“嗯,不怎麽喜歡,但是這個挺好吃的。”
江園晏捏了捏她的大腿,“你就不怕長胖嗎?”
“這個還不至于吧。”她砸吧着嘴,吃點蛋糕還不至于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吧。
“你可以提前熟悉熟悉這裏的結構,嫂子,”江園晏壞笑着,湊到他耳邊,“雖然江焰哥不常回這裏,但你畢竟是要做我嫂子的嘛。”
謝懷寧瞥她一眼,面上有些許羞澀,“八字還沒一撇呢。但是,為什麽江焰他不回來住?”
江園晏沉思片刻,謝懷寧猜測:“是因為這裏離學校比較遠還是……”
剛才,她不會沒注意到,江焰和他父親江正之間,交流并不多,也能覺察出,兩人關系并不親密……
“其實是這樣的…”江園晏小聲說,“江焰哥他呢,不是我大伯母的兒子,他和我另一個表哥江祈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唉,總之,很複雜。”
她秀眉微皺,問:“所以說,江焰的爸爸和他媽媽離婚了,娶了你另一個堂哥的媽媽對嗎?”
說起來還有些繞,然而,江園晏搖了搖頭。
“不是的,”江園晏欲言又止,“江祈比較大啦,江焰哥的媽媽沒和我大伯結婚的那種,嗯嗯,你懂得吧……”
沒結婚那種……難不成是……
她沒有繼續追問,腦海中思慮萬分,一時縷不太清這之中的複雜關系。
難怪江焰一來,氣氛就有些奇怪,又說不出哪裏怪。
看起來,他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手中的碟子蛋糕還很大塊,她問:“園晏,江焰他是先走了嗎?”
江園晏朝樓梯那邊努努嘴,“估計和大伯在二樓吧,每次他回來大伯都要和他進行一次不怎麽愉快的談話。”
“……”
江焰在二樓客廳,江正坐在他正對側,所有人都聚在一樓,歡聲笑語隐隐能傳到上面。
相對無言,一片死寂。
江正用熱水燙了兩個茶杯,放一個在江焰跟前。
“江焰,你有什麽打算?”
“什麽什麽打算?”他喝了一口茶,入口先苦後甘。
“過不了多久,你也快十八歲了,就要是一個成年人了是吧?”江正看着手上的茶具,聲音很沉。
他難得好聲好氣同他講話,沒有像以往那樣,上來就提轉文化生的事。
“嗯,還有半年。”他說。
“那也該對未來有點打算了?”
他簡單道:“高考。讀大學。工作。”
“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能考上大學嗎?”江正忽地擡眸,注視着他的眼睛,問道。
“先不說你作為體育生能上的好大學比較少,就算你考上了好大學,能選的專業也就局限這麽幾個,以後出來,想有出息都難。”
江焰不以為然,看着江正嚴肅的臉龐,他笑了。
他斂起眸子裏的笑意,說:“看來你對體育生成見深啊,爸。”
江正意外的平靜,仿佛對他的态度早有所料。
他認為,江焰和他年輕時性格最為相似,一樣的桀骜,一樣的目中無人。
但是,他的棱角已經在社會上打磨得圓潤光滑,而江焰,沒有經過社會的洗禮,尚未學會妥協。
兩人最大的不同,也就在于此。
“也行,你畢業之後,我直接送你去英國留學。”江正說,出國深造,鍍一層金,怎麽也比在國內随便讀一所大學強。
江焰挑了挑眉,并未将他的話放在心上,“有江祈在,你擔心什麽。”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給你做的決定,有沒有道理。”江正出奇的冷靜,和江焰難得見面,他也不希望每一次都是不歡而散。
“還有,在其他方面注意着些。”其他方面,包含廣泛,意味深長。
自以為是。江焰冷哼一聲。
他起身出了二樓客廳,穿過長長的走廊,眉眼間仍留着一絲不快。轉角時候,垂首便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倚着樓梯雕花扶手。
“江焰。”她叫了他一聲。
奶油化外舌尖,她砸吧着嘴巴,手裏端着一小碟蛋糕,上前走到他身側。還沒說話,後邊傳來江正的腳步聲。
“過來。”江焰将她往身前一帶。
江正出來的那一瞬,只看到江焰的背影,上了三樓,沒看到他身前的另一個人。
謝懷寧小心地護着手裏的蛋糕,生怕它“啪嗒”一下掉落,她輕聲說,“江焰,我們下一樓吧,你去哪啊?”
“下什麽一樓,我們去三樓。”
“三樓?”
“嗯,我房間在三樓。”他輕推着她的肩膀往前,“去坐坐。”
她:“……”
她是來給江園晏過生日的,怎麽過着過着……
江焰的房間很暗,四周圍深灰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桌面擺放的物品少的可憐,深灰色的被子鋪在床上,平整沒有一絲褶皺。
鼻尖彌漫着淡淡的,陳舊的氣味,很容易看出,這個房間的主人很少住。
江焰将窗簾扯到兩邊,中間留出一個人大小的的縫隙,窗外的明媚暖陽滲入,他逆着光,臉部輪廓鮮明立體。
他站在她身前,籠罩出一圈陰影,她清了清喉嚨,柔聲道:“你和你爸,你們……沒吵架吧。”
剛才她遇見他時,他臉色黑沉,眼角眉梢也沒有往日那般肆意。
“沒吵架,就随便聊聊。”他面上毫無波動,淡淡,“我和他能有什麽。”
她想起江園晏說的話,小心翼翼地問她,“你媽媽現在,在哪?”
“這裏。”他擡手,輕輕扯了扯脖子那條編織黑繩。
她挨近去看,它泛着光澤,仔細觀察之下,看起來和普通的繩子有所不同,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裏帶着驚訝,“這是……頭發?”
他垂眸,“嗯,我媽的頭發編的,戴了六七年了吧,她手很巧。”提起他的媽媽,他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幾分。
她隐隐料到了,沒再追問。有些事情,不用問,它總會找到适合的時機,被傾訴給适合的人聽。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他掃去眼眸中的塵黯,轉了個話題,指着她手裏的蛋糕,問她:
“你老端着那塊蛋糕,怎麽不吃?”
“這是給你的。”她說,“剛才你在上面,沒吃到。”
他不喜歡吃甜食,尤其是這種甜膩的蛋糕,“我不想吃。”
謝懷寧面露遺憾,正想把蛋糕放到桌上,又聽他道:“除非你喂我。”尾音上揚。
“………”她沉吟片刻,把手裏的蛋糕叉子放到他手上,“你又不是小孩子,有手有腳的。”
他沒說什麽,用叉子叉了一小塊蛋糕。随後,又叉了一小片奶油遞到她嘴邊,狹長的眼微垂着。
她唇張開,一口吃掉叉子上的蛋糕。
他看着她嘴巴一張一合,又給她送上一口。她一個擡眸,便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你看我幹嘛,我不吃了,太甜了。”
剛說完,她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小臉用力往下一晃,擡頭時沒注意,躲閃不及,嘴角撞到他的小叉子,沾了點白色奶油。
他幸災樂禍地笑着,想伸手去抹,她卻往後一躲,嗔怪地瞥他一眼,問道:“別動,你房間有沒有紙巾啊?”
“你看看你後面的桌上有沒有?”他指了指她身後的桌子。
她沒看見,回頭問他,“哪呀?”
他傾身靠近,就在她以為他要拿紙巾的時候,他突然吻住她唇角,兩手捧起她的臉頰,伸出舌尖,一點一點舔掉她嘴角的奶油。
她這才明白,他帶她來到她房間裏,不懷好意。
随後,不知不覺轉移到她的唇,輕輕咬着她下唇,奶油随着他的入侵滲入她的領地,她不知該如何回應,舌頭僵着,被動極了。
“江……唔。”
他分開,輾轉來到她軟軟的耳垂,在她耳邊呵氣,“別那麽僵硬……”
說完,輕吻她耳垂,含住,她立即往後縮,感覺到一絲莫名的感覺,很不熟悉,很不像她,“江焰,別這樣,別……”
聽見她微抖的顫音,他嘴角的笑意反而加深,“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笑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傳到她身上。
“江焰!”她羞赧,“你這人……”
彼時,江園晏在客廳,她母親問她:“園晏,你那同學回去了嗎?”
“沒呢,她應該在樓上吧。”江園晏回答,“上廁所吧估計。”
“那我上去看看,小姑娘去了那麽久別給整迷路了。”說着就要上樓。
“诶诶,媽,別去啊,她等下就下來了哈哈。”江園晏拉住她母親,同時心中腹诽,江焰哥在,懷寧她會迷路才怪……
作者有話要說: 前五個評論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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