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糕第 23 章 你高興嗎? (1)

鐘千碧回來的時候就打聽過高甜父女的情況了, 知道父女倆現在挺有錢的。

她來醫院住了這麽些時間,又得到了高甜更多的信息。高甜每天都被人追求表白,這一點令鐘千碧極其感興趣。

只可惜她是個病人, 想跟這些給高甜表白的人接觸也還是挺難的。她有病在身, 支撐不到去醫院大門口,而且這裏住院部的醫生護士也不可能放她出去跑。

高甜把那些人都拒絕了, 可那些人都知道鐘千碧住在這裏,倒是有些人想着到鐘千碧這裏來套近乎,但想要到住院部來見鐘千碧也不容易, 本着與病人非親非故不能打擾的原則,醫生和護士一個都沒放進來。

就是葉雲商不一樣。

葉雲商看起來跟這兒的護士醫生都挺熟的,跟高甜似乎也很熟悉,鐘千碧在他沒來之前就暗搓搓打聽過了, 知道葉雲商是跟追求高甜的這些人裏頭跟高甜接觸最多的一個。

好多人都是被高甜拒絕後就知難而退不再繼續了, 而葉雲商則是堅持最久的。

葉雲商還是個大學老師,職業穩定, 年紀相當,現在看來還特有錢, 鐘千碧很滿意。

葉雲商是怎麽進來的呢?其實葉雲商礙于醫院的規定也是進不來的。

可他說要幫鐘千碧将住院費都繳納了, 甚至連手術費也要出, 醫院這邊根據規定肯定是不敢先收的,畢竟沒問過高甜那邊。

但鐘千碧一口答應允準了,跟葉雲商相聊甚歡, 大有把人家看做準女婿的意思,患者本人的意願這麽大, 鐘千碧的主治醫生又怕她的錢續不上到時候真的被意願給趕出去。

畢竟醫院不是做慈善的, 不能一直收容這樣的病人, 高甜那邊又半點動靜也無,再加上有些人一點私心,覺得葉雲商跟高甜其實很般配,葉雲商給了錢,醫院這邊好交代了,至于他們之間到底要怎麽算,那就是他們幾個人自己的事情了。

沒準兒還能成就一樁姻緣呢。

就這樣,各方心思聯手作用下,還真叫他們把這個事情給辦成了。

心理醫生的日常,就是替自己的患者将失控的心理狀态,将失控的生活慢慢導回正軌。

心理醫生擅長處理各種問題,他們知道患者最隐秘的不為人知的事情,可以替患者處理突發事件,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某些患者認為他們無所不能。

可那只是他們的工作。

私底下,心理醫生也一樣會遇到問題,遇到突發,遇到窘境。

遇到了與自己預想不符合的情況,也一樣會有情緒。

高甜現在就挺不高興的。可當着一病房的人,基于基本的社交禮儀,她又不好發作。

她看着鐘千碧和葉雲商,想,這兩個人說的話做的事,都讓她心裏不舒服。

沒有接他們的話,高甜等着兩個護工過來,看了看她們的情況。發現葉雲商請的人還不錯,确實是一直在住院部裏護理病患的老人了。

高甜就沒換人。

她這個人喜歡幹淨利落,本來就不願意跟鐘千碧多接觸,現在又加了一個葉雲商,她把鐘千碧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看着護工把鐘千碧照顧好了,等鐘千碧開始吃晚飯的時候,她就找了個借口把葉雲商喊出來了。

高甜想跟葉雲商談談,醫院附近有個私房菜,環境還不錯,因為價格偏貴一點,所以人不是很多,但是菜色味道都挺好的,高甜就把葉雲商帶去了。

小餐廳裏人不多,高甜要了個小包廂,方便跟葉雲商私聊。

葉雲商看起來還挺高興的,高甜單獨把他喊出來吃飯,葉雲商覺得有戲,他覺得自己找對了方向。進門後,跟外頭有溫差,入了暖氣的眼鏡起了霧,葉雲商把眼鏡摘下來的時候還在笑。

葉雲商中度近視,眼鏡摘下來看人就有點模糊,落座後看見高甜在擺弄手機,他也沒有太在意,過了一會兒等眼鏡上的霧散了,葉雲商就把眼鏡戴上了。

“高醫生,你想吃點什麽?”葉雲商來往醫院這麽多次,也曉得這家私房菜很好。但是他一直沒什麽機會過來嘗試一下。這次跟着高甜來了,就想讓高甜吃點她自己喜歡的,他負責請客就好了。

哪怕葉雲商已經習慣了高甜的拒絕與冷淡,但對上高甜冷靜到看不出一絲一毫歡喜的眼睛,他還是忍不住心顫,一面是心間喜歡鼓動得不到回應的失落,一面又為這樣冷靜自持在他眼中有極大魅力的高甜心動。

這家掃碼點餐各自付費,高甜是一點兒都不想跟葉雲商有什麽牽扯。

她只點了她自己要吃的菜,然後付了款,再示意葉雲商自己點自己的。

“葉老師,”捕捉到葉雲商眼裏滿溢的失望,高甜卻覺得這樣挺好的,她很不希望葉雲商對她産生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你在醫院裏有繳費,我找財務要了你的賬號,剛才我已經把我母親的住院費用還有請護工的費用都給你轉過去了。你查收一下。”

高甜連轉賬都是幹脆利落,壓根就沒選會讓葉雲商拒絕和退回的方式。

這一段住院費用大概三萬左右,兩個護工一個月是一萬左右,高甜在決定要處理這些事的時候,就已經把需要的錢轉出來了。

鐘千碧的這個病做手術需要十萬左右,她這些年疏于生活,有錢就都揮霍一空,沒有攢錢存錢的習慣,更沒有什麽保障,就連基本的居民保障都沒有,所以這些錢沒法報,只能全部由自己個人承擔。

這還只是前期加手術就要十來萬了,等到手術做完後期護理保養,少說也要二十萬。

這筆錢高甜能拿的出來,她手裏還是有些存款的。也都是從畢業攢到現在的,可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鐘千碧這麽處心積慮的回來,花這麽多心思威脅她利用她,她拿出這二十萬恐怕不會是一個結束。

葉雲商再一看手機,果然有短信提醒他的賬戶收到了四萬多的轉賬。

葉雲商心裏不舒服,但也不敢再逼迫高甜什麽。

他怕逼的太狠了,真鬧到絕交的地步,反而得不償失。高甜這樣的性格,想要她動心動情,只怕沒有那麽容易,他是得多花點功夫了。

葉雲商想明白了要用水磨工夫打動高甜,就不再有從前那麽強的目的性了,臉上的笑都和煦溫緩:“高醫生,我也是陪着學生來醫院做體檢聽到了阿姨的事情,就想着身為朋友不能眼看着你被人這麽說,本來想着是你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所以才把費用都繳了。現在看來倒是越俎代庖了。”

“不過,高醫生,你之後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随時都可以跟我講。我是很願意幫你的。阿姨和你之間這麽多年沒見了,你跟她之間的事情,還是不要影響到你的前程。有什麽事情,等之後阿姨手術完了,再去私下解決的好。免得鬧得醫院裏那些不相幹的人都在議論。”

葉雲商是口舌暴力的受害者。

他知道心理醫生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挺強的,但大家都是人,也都有脆弱的時候,葉雲商聽到醫院裏的那些議論,心裏是不信的。

他跟高甜接觸這麽久了,覺得高醫生就不是那樣的人。

母女倆那麽久都不聯系,肯定這其中是有誤會的。高甜母親也未必有她自己說的沒有那麽大的責任,他跟高甜母親一接觸,很快就聽出了高甜母親說的那些明褒實貶高甜的話,他還為高甜辯了幾句。

只不過他還是希望能在高甜母親那兒留下些好印象的,所以也沒說太多,就怕惹得高甜母親不高興。

葉雲商父母之間的關系挺好的,家庭氛圍也不錯,他父母都很疼愛他,他也從來就覺得孩子跟父母之間沒有什麽深刻到不能解開的矛盾和積怨,他就想着,能不能憑借他的能力,讓高甜和她的母親和好如初,就算不能和好,至少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針鋒相對的。

老這麽跟自己的母親對着幹,對高甜的影響太不好了。

高甜母親也不是個省事的,如果順着她能讓她不再給高甜添亂,葉雲商覺得這樣做就挺好的。

至于高甜同她母親之間的那些事情,葉雲商多半都是聽醫院和高甜母親的說法,事實上也不是那麽的清楚,事實究竟是怎樣的,他還是想聽高甜來說。

他出來解決這些事情,說這些話做這些事,也是想要離高甜的生活更近些。

“葉老師,謝謝你。”

這家菜上的挺快的,高甜和葉雲商點的幾乎是同時送到。

高甜也餓了,招呼葉雲商一聲,自己吃了兩口,才看着葉雲商又說,“我家裏的情況你可能不大了解。關于我母親的事情,我想我還是應該跟你說幾句。”

“我父親跟她離婚很多年了。我從初中就一直跟我父親一起生活。我母親有非常多的毛病,她賭博,家裏讓她輸的傾家蕩産,還欠了很多外債。她自己的親戚對她都是避之不及的。因為她這個人,是借錢了不會還的。你要是心軟,她可以把你的錢都騙走。”

“原本,這也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現在出來解決了,也不會把它丢給別人。這爛攤子燙手,別人也不該接手。葉老師這回碰了,以後千萬別管了。你心軟,就會被我母親當成提款機,她找你要錢騙錢是不會手軟的,希望葉老師不要上當,不要被她騙了。”

葉雲商的目的性太明顯了。誰能想到他居然跳出來要摻和這件事呢?

高甜不想節外生枝,不想葉雲商給他惹麻煩。這麽多年了,沾上鐘千碧的人哪有好的?

壞人更壞,好人都要給她折騰死了。

就葉雲商這樣的,真要被鐘千碧騙了拿捏了,抑郁症加重,那是真要死人的。

葉雲商這個人,執念太重了。本來以為他好了,沒想到個性中的偏執露了頭,全用在了她這裏。

一頓飯沒吃多長時間。高甜惦記着寧曜那邊,她不想耽誤下班。

雖然出來的時候,她請了護士給寧曜在食堂買飯送過去,但她心裏還是有點擔心。

吃飯的一二十分鐘裏,高甜跟葉雲商沒說別的,就一直在囑咐葉雲商不要被鐘千碧騙錢。

她從一個心理醫生的角度,客觀又冷靜,禮貌又疏離的跟葉雲商分析了鐘千碧這個人,希望可以給到葉雲商一些警示,葉雲商要是不添亂,對己對人都好。

高甜話都說了,希望葉雲商能聽進去。

葉雲商呢,葉雲商聽是聽了,但人還挺高興的。

先前高甜把錢還給他了,葉雲商覺得是要跟他撇清關系,他心裏空落落的。結果高甜轉頭叮囑了他二十分鐘,就怕他被人騙。

別的葉雲商不在意,聽見這個,就說明高甜還是很在意他的呀。

葉雲商帶着學生來體檢,盡管還有別的老師帶隊,但也不能把人丢着不管,他吃完了飯還是要趕回去跟別的老師一起把學生帶回去。

高甜吃完了飯,去了一趟住院部,正好鐘千碧的主治醫生手術做完了,她等人家休息好了後,就跟醫生把鐘千碧做手術的事情敲定妥當了。

人主治醫生看高甜這會兒這麽上心了,還挺高興的,跟高甜談了很多,說鐘千碧的情形沒有到最壞的時候,先休養一陣子營養跟上來,過一個星期做了手術,術後調養好了,只要健康飲食健康作息就沒什麽大問題了。

再活個十年沒問題。

如果保養的好,十五年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高甜聽了點頭,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心裏卻墜着沉甸甸的石頭,就好像有深不見底的大湖在往她的心裏灌,不至于那麽的冰涼,但是那種冷和難受的感覺,她沒辦法忽視。

難道往後的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她都不能再避開鐘千碧了嗎?

高甜從主治醫生辦公室離開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

她心裏有事的時候,就不大愛乘電梯,總是愛走樓梯,就想多給自己一點點時間梳理心情。有時候樓層高了走樓梯不大方便,她也是只走了個幾層就換電梯。

現在仗着已經下班了,不着急趕回診室接待病人,高甜直接從十五層走回她自己辦公室去了。

累倒是不累的,中間這一段距離也足夠她平複心情了。樓梯間裏向來人比較少一些,又正值下班,就更沒什麽人了。

也幸而沒什麽人,高甜不想臉上挂着笑應付人,一路走回來到了辦公室門口,她唇角已沒有再往下撇着了。

寧曜這小孩兒心事重,別的事情都還好,他最近也恢複的挺好的,福利院那邊的孩子們和老師們都恢複的很好,他的狀态就在慢慢的好轉。

生活的一切在寧曜看來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小孩兒的眼睛原先只盯着自己的世界,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怎麽看別人的。

後來一天天好起來,也能和這個世界稍微相處相處了。如今離他最近的,除了福利院的老師和小夥伴們,就是高甜和她爸還有宋琳了。

其他的人,也都沒有這些人親近。

小孩兒在意的人不多,高甜知道小孩兒很在乎她的事情,她不想讓小孩兒過于擔心,也就不肯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的異樣。

小孩兒太敏感了,她但凡有一點點的異常,小孩兒都能察覺到,到時候又揣着沉甸甸的心事,對他的病情恢複無益處。

高甜也不敢繃着,還得放放松松的跟往常一樣,跟寧曜聊天說話。

寧曜知道她是去處理鐘千碧的事兒了,高甜不主動提,他還挂着心呢。

出了醫院坐上車,他就問高甜,高甜沒瞞着他,姿态輕松随意的跟他說了。

就好像這是一件小事,辦了這件小事,也不會影響高甜的生活似的。

寧曜看着高甜,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出一絲絲受委屈的端倪來,可他幾乎一寸一寸盯着看了,最後也沒能看出什麽來。

高醫生的情緒,似乎比在給他做治療,在同他相處的時候還要藏得更深了。

高醫生溫柔帶笑的時候,嘴角一側會有一個小小的酒窩。跟高伯父一樣,父女倆都是只有一個酒窩。

寧曜每次看見了,也不知怎的,就想要伸手去戳一戳,看看是什麽手感。

他現在看高甜,就是雲山霧罩,根本捕捉不到她的情緒,他只能抿着嘴問:“高醫生,這樣你真的高興嗎?”

寧曜也不是不懂,高醫生這樣做能很好的平息醫院裏的那些沸沸揚揚。可她這樣做,一多半都是被那些人脅迫了,并非出自高醫生的本意。

高興不高興,都得這麽做。

他在高醫生這兒治療,心裏話心事全都給她說了。總覺得傾訴過後,心裏會舒服很多。

可這些事情,高醫生從不主動吐露半句,不對別人說,更不會對在治療的高伯父說,就連宋琳阿姨也不會說。

他主動問了,高醫生願意給他說,他就希望高醫生能多說一些,他是很願意聽的。

“還行。”高興說不出口,說不高興又怕小孩兒想多了,高甜折了個中。

她臉上還帶了笑,車停下等紅燈的時候,還特意含笑看了寧曜一眼。

寧曜反而很滿意這個回答,他不覺得敷衍,倒覺得高甜在說真心話沒騙他。

寧曜有點高興,嘴角彎彎也跟高甜笑了會兒,等車開了,他收回視線,輕輕揉着懷裏的玩偶輕聲說:“反正,醫院裏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說你了。”

他這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可細細一琢磨,這反正兩個字就有點子不一樣的意思了。

但高甜在開車,壓根沒工夫去細想他的話,生怕那些議論是寧曜的困擾,就跟着附和道:“對,醫院裏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說這事了。”

高甜決定換個話題,老早就看見寧曜手裏拿着的小玩偶了,現在顧上了就問一問:“從早上就看見你在擺弄這個,一天就繡好了麽?這個小狗狗長得好像糖糖啊。”

寧曜一聽就笑了:“這個就是照着糖糖的樣子做的。”

“糖糖過幾天就過生日了,我想送禮物給它,讓它高高興興的過生日。”

糖糖現在跟寧曜處的可好了,每天都被寧曜抱着睡覺,有時候天氣好了,寧曜還會帶着糖糖出去玩。

寧曜手裏的小玩偶軟乎乎的,跟他做的棉花娃娃一樣,還特別花心思的弄的短短的白色卷毛,真的挺可愛的。

但是比寧曜日常做的棉花娃娃要小一些,大約是巴掌大。但就是這麽大。做起來要耗費的心思一點也不比娃娃少。

高甜也跟着笑:“糖糖最喜歡撕咬這些玩具了。別的小狗狗愛玩的什麽球球什麽發聲玩具它都不喜歡。就喜歡這些小玩偶。我以前給它買了好多這些小玩偶,一拿回家就被它給咬壞了。棉花啊撕的滿床都是。”

“你把這個送給它,下一秒鐘就會被它撕壞。那不是白白浪費了你的心意麽?”

糖糖是活潑性子,是真正活潑過頭的小狗狗。

寧曜做的這個小玩偶尺寸正好,重量也不會很重,正好适合糖糖那麽大的小狗狗拿起來撕咬捕捉,玩他個天翻地覆。

高甜都不給糖糖買玩偶了,總是給它倒騰些別的玩具,但小狗狗玩興上來,還是會拖着她的拖鞋滿屋子奔跑,撕咬拖拽,要過會瘾。

寧曜看着自己手裏的玩偶,目光溫軟快樂:“這是個小的樣品模型,不會直接給糖糖的。我做好了之後要送去我家的廠裏,讓那邊照着這個樣子做幾個大的一模一樣的靠枕來。模具一開就不能只做個三五個。”

“我跟廠裏的負責人都說過了,要做三十個。送給糖糖六個,剩下就是我還有你,還有高伯父和宋阿姨的。”

說起自己喜歡的東西,寧曜眼裏藏不住的喜愛歡喜,黑亮黑亮的大眼睛裏都是真誠雀躍的光。

他還是頭一次憑借自己的能力送給高醫生還有高醫生的家人禮物呢。真好。

寧曜家裏的廠還是他小時候的那個負責人在負責着。當初說的是等寧曜成年了有想法就接過去。但看目前寧曜的這個狀态,估摸着也是沒法接這個廠子的。

那位負責人這麽多年盡職盡責,将廠子管理的挺好的,還很關心寧曜,所以現下的狀态大家都挺滿意的,代理人繼續負責娃廠,寧曜有這方面的需要,娃廠也是全力支持和配合的。

娃廠那邊也每個月都會給寧曜打款,作為娃廠實際擁有者的利益獲得。

寧曜在安全感十足的車內空間裏笑得得意又狡黠,小小的展現他這個年紀男孩子的調皮:“大的玩偶超過七十厘米了。對糖糖來說就是個巨大的自己,裏面的棉花也有一定的重量,它不怎麽拽得動,也不見得撕咬的起來,可以給它做靠枕的。”

“就算給它咬壞了也沒關系,到時候再讓廠裏做就行了。”

高甜笑着說好,随着寧曜高興就行了。

他現在跟他自己家裏開的那個娃廠聯系比之前多了些。過去那幾年,至多一年聯系一兩回,還是廖康代為傳達。

現在天天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願意跟自己身邊的一切多接觸一點,這是好事,高甜很高興看見這個轉變。

回了家,一開門,糖糖興奮的跑出來迎接他們。

先在高甜這裏轉了一圈,得到一個撫摸後就快樂的跑到寧曜那邊去了。

它現在特別喜歡黏着寧曜,在寧曜腿邊轉悠,一個勁的哼哼唧唧黏黏糊糊的,寧曜心情不錯,手裏還抱着小狗玩偶就把糖糖直接抱起來了,一人一狗頭對頭對着哼哼唧唧了一會兒,糖糖就去聞寧曜懷裏的小玩偶,寧曜就讓它聞。

寧曜現在在高甜這兒,就跟在自己家裏一樣,記得剛來那會兒,每天下班後,高甜還會陪寧曜一段時間,也不是說與他說笑談話什麽的,就是靜靜坐在旁邊陪着,是想着要讓小孩兒放松的意思。

現在都這麽久了,寧曜對這裏早就有了歸屬感,高甜現在不再刻意陪着他了,反而是兩個人回來後自在相處的時候,寧曜随意,高甜也很随意。

臨睡前,高甜去說晚安,寧曜在擺弄他的小玩偶,他已經換上了睡衣,而糖糖早就窩在他的枕頭邊睡着了。

寧曜對着她笑:“高醫生,晚安。”

他的聲音不大,有點柔軟,像是怕驚醒了什麽似的。

房裏一盞小夜燈,燈光朦胧溫馨,四處都彌漫着家的味道。

站在房門前的高甜忽然有種感覺,房內的世界溫情惬意,可那個世界卻沒有對她關上門,她甚至不用走進去,就與那個世界交融在一起。

她的家,和那個房間,和房裏的人,早已互相容納在一起。

這種感覺挺奇妙的,但又莫名令人安心。

這麽多年了,寧曜是第一個帶給她這樣感覺的人。

高甜小時候,在鐘千碧還沒有暴露出來這些問題,畢竟她那會兒常年在海上。

或者說,高周還沒有把他跟鐘千碧之間的種種矛盾捅到高甜跟前的時候,高甜是個很活潑愛笑,性格特別開朗的孩子,她在幼兒園和在小學的時候,跟同學們相處都特別好。

她有很多好朋友,和誰都能交朋友,大家也都很喜歡她,老師們也都很喜歡她,再加上她成績好,人也長得好看,幾乎可以說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了。

但家裏出了問題,鐘千碧開始折磨高周,在問題遮掩不住全部暴露到了高甜的面前,高甜就變了。

她是沒有辦法,這樣的環境壓迫下,她不可能不變,她根本沒有辦法再保持原來的自己,她不瘋就已經很不錯了。

對鐘千碧的認知出現了天翻地覆的改變,這個家在她的眼裏再也不是寧靜幸福的港灣,她和高周,只能說是相依為命。

一個精神上受到壓迫和折磨的青少年時期,一個高周逐漸将她當做精神支柱的時期,高甜再也不能再也不是那樣天真爛漫的性子了。

她必須得撐起來。外頭的人不敢再去深交,不是說外頭的人不好,是她怕自己會失控,怕自己會在壓力之下失去克制傷到了身邊的人。

高周的精神狀況不好,她的精神狀況更不好。

她不能崩潰,她要瞞着高周,要做高周的支柱,更不願意拖累身邊的任何人。

所以,不再有新的好朋友,與從前的好朋友也漸漸疏遠了。她依舊成績很好,依舊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高甜已經沒有了。

高甜怕給人帶去不好的負面影響,後來在瞞着高周去接受治療的時候,更沒有同什麽人親近過了。

同學也就是保持着同學的關系,同事也只是同事,上司就是領導。可以說,她并沒有什麽可以徹底交心的朋友。

哪怕後來認定心理狀态過關,她的症狀基本痊愈了,她也沒有再與人深交過。她的社交狀态很正常,但就像她曾跟葉雲商說的那樣,她高興與書本、與專業、與工作、與一切令她愉悅的事務建立親密的關系,也沒有打算與人建立親密糾纏的關系。

她習慣自己搞定一切,認定親密關系太過,總會給雙方帶來很多的影響和不必要的糾纏。

她沒有精力和多餘的時間處理這些。她只想要簡單平靜的生活。

宋琳是她給自己設定生活中的一個意外。

接納宋琳,是她本心願意的,甚至她自己的病高周都不知道,但宋琳卻知道。

這其中不可否認有着宋琳身為女人的細致與貼心發現的,但同時,也因為宋琳的生活。

高甜覺得宋琳能給她爸幸福,而她又不可能跟高周分開,既然三個人互相分不開,高甜在這麽多年的相處裏,覺得宋琳是真的很不錯,因此願意去接納她。

但是,哪怕在心中已将宋琳視作親人,今晚這份寧靜心安的體驗,也是沒有從宋琳那裏體會過的。

宋琳已比所有人都要接近她的生活,甚至知道一些高周都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高甜知道,宋琳與她之間,還是會有一定的相處界限。

可寧曜——

這小孩兒好像比誰都要近,是離她最近的人了。

他們朝夕相處,小孩兒有着不輸于甚至強過宋琳的敏感細心,他離她的生活,真正的生活,特別近。

高甜這裏的預約病人一直都挺多的,有時候高峰期排號排隊都得提前半個月才能預約到時間。但高峰期過後,也還總是有空閑的時候。

雨水過後天氣晴朗,高甜卻沒法出去玩,她還得加班。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本來不應該有這麽多病人的,她先前手裏結了一些病人的療程,正該是稍微空一空的時候,本來還想着周六周日休息兩天帶着寧曜出去轉轉的,結果突然增加了預約量,她就只好過來加班了。

——要是不加班,她自己算了一下,只怕再過半個月,她都沒法享受周六周日的假期了。

很多病人都是慕名而來,在前臺指名道姓的要找高甜看病。甚至還有很多是從別的心理醫生那兒轉過來的,別院的有,本院的也有。

高甜這兒沒有那麽大的量,病程切不出去,病人也不可能等個一年半載的,所以後來的很多人就沒能預約上。

高甜自己心裏還是有點犯嘀咕的,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知道她這兒挺搶手的,但是也沒有瘋成現在這個樣子。本來每天還有愛慕她的人在大門口堵着給她表白什麽的,現在更加上了一些沒能搶到預約量的病人到大門口堵她,高甜都不敢走大門口了。

每天上班來的時候帶着寧曜從專用通道走,下班的時候還是從專用通道走,弄得她好久都沒見過醫院大門什麽樣兒了。

醫院裏倒是很樂意見到這個景象。

她科室主任還特意把高甜叫過去表揚,讓她好好看病,但是也叮囑她,讓她工作加班之餘,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生病。

高甜科室主任現在對高甜十分的滿意,醫院裏的流言蜚語沒有了,現在大家對高甜都是很好的評價,鐘千碧那邊的事情也都順利解決了,現在風波全部平息,醫院上下都很和諧。

女主任就希望心理科再創佳績:“小高,你現在有了這樣的成績,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讓寧曜有了這麽大的轉變,這事兒都傳遍咱們醫院了。現在很多人慕名而來,你要抓住這個機會啊,別只接那些比較普通的病症,以你的能力,有些疑難雜症,別的醫院解決不了的病人,你也可以适當的接下來。咱們醫院的心理科,就是需要像你這樣有能力的青年醫生,你好好發展,将來前途無量的。”

高甜前頭還應着,後頭的話她就怎麽聽怎麽怪了。

什麽叫寧曜有了這麽大的轉變?

寧曜的恢複一向都是在慢慢發展的。這半年來都是按照高甜的規劃在慢慢行進,從沒有說有了這麽大的轉變。

來自心理醫生的敏銳讓高甜不去關注別的話,只追問科室主任為何要這樣說。

女主任一聽就笑起來:“怎麽?你還不知道呢?也是,他這事是背着你幹的,都說明了不許再議論你,自然是沒有人再跟你說的了。”

“說起來啊,寧曜這孩子,這半年來跟着你進出醫院上下班,他的變化那也是全院有目共睹的。這剛來的時候大半夜什麽都不顧的跑出醫院,現在乖乖巧巧的跟着你上班下班,見了人還會笑,樣子乖得人心都化了。這都是小高你費了心思的。也是寧曜這孩子願意配合。”

“這一段時間,醫院裏不是因為你的事情,總有些人背地裏明面上議論你,醫院上下都傳開了麽。這孩子大約是看不過去你被人這麽編排,前些天就自己挨個找醫院的職工主任醫生護士談話,讓他們別議論你。就連院長那兒,他都去說了一通。”

女主任說起來還有些唏噓:“也是難為他。這些年大概沒有跟這麽多的人短時間打過這麽多的交道,到了我這裏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微小的身體反應。但是這孩子是真堅強,硬是把話說完了,得了我的承諾才走的。”

“這事在院裏傳開,又傳到外頭去了,還有幾個視頻,視頻裏寧曜說話吐詞清楚眼神冷靜,有禮有節的,被他們看了,就知道寧曜病好了,這不,你的名聲就傳出去了。所以,這一段時間來,你的預約才會被搶光的。”

他們私底下傳了幾個寧曜的視頻出去,但醫院有規定,不能私下傳播病人隐私,何況寧曜還是特殊病人,所以女主任出頭,沒兩天就讓人把視頻都删光了,外頭再看不到寧曜的視頻,可這事情是傳出去了。

有病的人誰不想健康呢?他們被心理病痛折磨日久,在寧曜這裏看到了希望,哪怕沒有視頻,也蜂擁而至。

——反正,醫院裏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說你了。

高甜腦海裏想起寧曜那天在車裏輕聲說的這句話。

她本來以為,寧曜是順着她的話說的,現在看來,是她想錯了,寧曜是自己幹了那些事後,找了醫院裏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