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溫第 19 章

溫雪寧有了挫敗的感覺。

她不是沒敗過, 只是，從前的她敗了也不會茫然, 因為知道努力練, 多鑽研就可以。

可是她想沈璿冰喜歡她, 縱然她按照沈璿冰所教的方式，去追求沈璿冰, 也半點用處都沒有, 這個人似乎真的如他自己所說：對戀愛沒多大興趣。

沒有方向的努力，最容易讓人失去鬥志，喪失信心, 堅定如溫雪寧, 也有點兒沮喪。

但她沒有放棄。不知道方法，就先每天在他面前露露臉讓他習慣自己的出現, 而且，沈璿冰雖然不喜歡她，對她卻是很照顧的，她提出的要求，沈璿冰基本上都會做到, 就像是在照顧并不喜歡的妹妹一樣。

對，就是妹妹, 還是那種并不很喜歡，卻因為是妹妹，所以會照顧的那種。溫雪寧感覺得到沈璿冰對自己的照顧和包容，但這種照顧和包容并不是源于喜歡, 很有可能源于小時候的哪一點交情。

但有總比沒有好，所以她仗着這一點，每天去湖邊練舞。她自己的舞蹈室，以及跳舞機越來越少地被用到了。

時間一晃而過，運動會過後不久，學生會開始籌備起了藝術節的活動，也即元旦活動，沈璿冰躺在樹上閉目養神的時間近些天逐漸減少了。

溫雪寧看着背靠着樹幹坐着的少年，明明才11月底，寒冬好似将要侵襲，學校裏的人明顯沒秋天時候多了，身上或者大衣或棉襖，怕冷的，脖子上還要圍一條圍巾，恨不得把臉都埋進去。

沈璿冰穿了修身的大衣，穿一雙馬丁靴，更襯得身高腿長。溫雪寧在他身邊坐下，看到他寫的藝術節活動策劃書，問：“藝術節你會上節目嗎？”

她近來性格改了許多。陷入愛情當中的女生，心似乎會變得更軟一些，更溫柔與一些，也更情緒化一些。溫雪寧一開始還是那副高傲的樣子，說話是命令式的語氣，沈璿冰不喜，她意識到了，就一點點地改，愣是讓自己的棱角被磨平了一些，人也更柔和了一些。

沈璿冰停下筆看她，少女直看過來的眼裏倒映着兩個小小的自己，溫雪寧看人的時候向來很專注，配着那張小臉，精致中又不失可愛。

他說：“不會。”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毫無變化，至少，他在面對溫雪寧的時候，會溫和許多，偶爾會笑，有時候還會笑出聲來，也習慣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有溫雪寧的位置。溫雪寧在他眼裏也并不差，她舞跳得好，對自己确定的目标認真努力，高傲是高傲了些，可心其實不壞。

話雖然說得不太好聽，也只不過是表達方式不對而已。最主要的，這些不好的，她在喜歡自己後，不，在她真正告白之前，就已經在改變了。

溫雪寧又問：“那如果我想要你參加，與你共跳一支舞呢？”

沈璿冰淺色的雙眼看着她，抿着唇沉默着，好像是有在認真考慮她的提議。但最後他還是說：“不行。”

“我想跟你一起跳也不行嗎？”溫雪寧是真誠邀請：“可以不跳街舞，古典舞也可以啊。”

沈璿冰搖了搖頭。他不是沒試過，只是每次都會失敗而已，但這些沒必要和別人說。

溫雪寧退而求其次：“那我參加，你能指導我嗎？”

這問題她之前也問過，但沈璿冰拒絕了。可此刻看着溫雪寧真誠的目光，他不知道為何想到自己拒絕她後黯然的樣子，心裏頓時生出點不忍，在自己沒注意的時候已經點下了頭。

“你答應了！”溫雪寧罕見的激動，撲上去雙手抱住沈璿冰的脖子，與他離得極其近。她目光灼灼地盯視着他，好像沈璿冰是她的獵物一樣，此刻這獵物已經被他捕獲。

她與他額頭貼着額頭，溫雪寧說：“你答應了，不許反悔，想也不作數。”

這蠻硬的樣子有點之前命令人時的痕跡，沈璿冰看着她，心裏是想反悔的，但他向來守諾，答應的事，就盡全力做到。

溫雪寧開心得在他額頭蹭了蹭，又忍不住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最後看着沈璿冰的雙眼，笑盈盈與他對視。

沈璿冰都已經習慣她每次突然而來的吻了。溫雪寧表達情感的方式很直接，這一點倒跟她小時候一樣，喜歡就直接說，所以才會有那句“我長大後要嫁給璿璿哥”的話。

這是分開多年後，沈璿冰第一次看她笑得這麽開心，不只是臉上和嘴角，連眼尾都是上彎的模樣，而她表達開心的動作，就是蹭自己的額頭，像只來回蹭主人腿的小貓，不僅可愛，還很萌。

沈璿冰看着看着，心顫了一下。然後在與她對視的時候，那因為顫了一下而亂了的心跳就像打了結的線團，短時間內無法理順。

這一次，兩人目光相對時，沒有之前那種像是面對敵人時的警惕與不喜了，溫雪寧看着他長而密的眼睫扇了扇，心裏剛冒出“吻他一下”的念頭時，沈璿冰像是猜到了她接下來的動作一樣微微仰臉，閉上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

溫雪寧怔了一下，像之前吻過他很多次那樣，唇貼着他的唇，然後就沒有動作了。

沈璿冰睜開眼，看着少女虔誠樣地閉上了眼，近在咫尺的臉，能看得見她黑而翹的睫毛在微微抖動。

沈璿冰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笑聲。溫雪寧與他分開些許，疑惑地看着他：“你笑什麽？”

“你總說喜歡我，要追我，就沒補過基礎知識嗎？”

“基礎知識？”溫雪寧冷着臉問：“追人不是每天都出現在你面前，陪你做你喜歡的事就行嗎？”

“不是。”沈璿冰眼含笑意，連聲音也是帶着笑的：“要都像你這樣追人，那肯定是追不到的。”

溫雪寧臉更冷了，身體往後，是一個跪坐的姿勢：“所以才追不到你吧，你就把我當妹妹。”

“不是。”沈璿冰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至少，剛剛不是。”

溫雪寧看着他。

背靠樹幹的身體挺直，然後前傾，沈璿冰再開口的時候，已經變了聲調。他用低沉溫柔的，帶着一點點蠱惑的聲音湊到溫雪寧面前，與她四目相對：“我說過要教你怎麽追求我，那我現在教你一招吧，閉上眼睛。”

溫雪寧就真的閉上了眼。

沈璿冰看一眼少女水粉色的唇，第一次由他主動地吻了上去。

溫雪寧立即睜開眼，驚喜得張開了口，表示這麽一瞬間，從微啓的唇瓣中闖進來一個柔軟的東西，然後刷過她的牙齒。

溫雪寧意識到那是什麽，頓時睜大了眼，一張臉霎時紅得與天邊的晚霞同色，震驚的呼吸都忘了。

還、還可以這樣？她已然無法思考，腦子在這段時間裏成了一團漿糊。

不知道什麽時候，沈璿冰将全身發軟的她抱住了，讓她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唇分時，看到她還震驚的樣子，沈璿冰的心裏竟莫名地生出一股自豪的感覺。

他細細去探究這種情緒的源頭，發現自己其實也和這世上的男生一樣，會因為這樣的事而竊喜。

溫雪寧回過神來後，眼睛晶亮地看着沈璿冰問：“你喜歡我了嗎？”

這一點都不符合她的性格。自信又高傲的溫雪寧何時會這樣緊張地問一個人是不是喜歡她？她應該擡高下巴，冷着一張明明可以很精致可愛的臉，下命令一樣地說：“你要喜歡我。”

可她問的卻是：你喜歡我了嗎？不敢相信，不敢确定，帶着一點雀躍的歡喜。

沈璿冰拿她的問題問了一遍自己。剛剛的那個吻，與其說是教溫雪寧，但其實是那個時間裏他想這麽做的一種沖動。不然，便是教人，也不用奉獻到這種程度。

可，是喜歡嗎？他看着少女寫着希冀的臉搖了搖頭，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他确實連自己也不知道那顫動了一下的心，是不是已經把另一個人的名字刻在了上面。如果是，當然好，可如果不是，他并不想欺騙溫雪寧。

溫雪寧輕咬着唇想了一下，缺沒一點灰心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也一直未消，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此時的心情非常好。她說：“沒關系，我還會繼續努力。”

沈璿冰今天的舉動，對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鼓勵，這足以證明她最近所做的一切，并非真的一點用都沒有。

她看着沈璿冰，總覺得更加喜歡他，于是摟着他的脖子，拿頭在他的頸窩裏蹭了蹭。

這表達興奮的小動作與她過去的形象截然不同。沈璿冰想：要是溫雪寧一開始是這麽副溫和可愛的模樣，那自己被她糾纏這麽久，說不定真會喜歡她。至少此時此刻，被溫雪寧在頸窩裏蹭着的沈璿冰，就覺得心裏有點癢癢的，想要摸一摸她的頭，再揉一揉她的頭發。

感受到自己被扯開，然後頭頂上忽然落下一只手，先摸了摸她的頭發，而後又把她的頭發揉亂，溫雪寧有些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沈璿冰嘴角還殘留着一點點笑意，說：“對你有好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