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她是皇後第 81 章 末

大雨傾盆,下了整整一夜。

翌日依舊陰雲密布。

“怪了,不是應該雨過天晴嗎?”小尼手捧白瓷花盤,盤中盛放着玉瓊花,花碩葉繁,生機勃勃。

妙境師傅立在廊檐下,舉目四望,山頂處陰雲疊布,想來今日山門下的道路一定泥濘難行。

寂照庵的匾額經過一夜雨水的沖刷,此刻顯得光潔出塵。

晨課的時間不長,誦經之後小尼們就結伴往東北角上的齋堂去。

楚二娘半路攔下了妙鏡師父:“求師傅,去看看大姑娘吧。”

妙境師傅詫異,等她進入花神娘娘大殿內,只見蒲團上跪着素衣淨玄,她雙手合十,虔誠閉目,似乎來了很久。

妙境師傅轉而仰望面前的神像,久久之後才開口:“看來為師昨日教你的,你并未領悟。”

華婉寧忽而回頭,看見妙鏡師父那張古井無波的臉龐,心口仍舊隐隐作痛。

“師傅,我····”

妙境見她雙目紅腫,滿臉哀傷,無奈地搖頭嘆息:“徒兒,為師昨日是不是告訴過你,衆生的苦,苦在何處?”

華婉寧沉默半晌低聲作答:“苦在執着,苦在放下。”

妙鏡師父擡眼看她,長睫濕潤,唇瓣泛白,心中感念,終究是情海無邊。

“那你為何傷心?”

華婉寧含着哭腔回答:“師傅,徒兒,徒兒努力了,努力放下執着。可是師傅,我的心好痛。”

妙鏡師父滿眼慈悲地望着自己的徒弟:“那你既知自己放不下,為何還要苦苦為難?”

語落,對面的華婉寧忽而沉默,師傅的話······她水潤的的眸子緊緊盯着妙境師傅的臉:“您的意思是······”

妙鏡師父颔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本就是一種執着。”

華婉寧如夢初醒。

她順着師傅的目光擡頭望向面前的群芳毓德元君,我佛慈悲,自不會叫有情人分離。

妙境師傅平順無瀾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徒兒,自你來的那日,我便想對你說:世間枷鎖本是夢,無形無相亦無我。”

“你雖玲珑剔透,可往昔久困于樊籠之中,失了真我卻不自知。如今你在我門下修行,為師望你一朝悟道見真我,莫懼昔日舊枷鎖。”

語落,華婉寧再也止不住淚流滿面,她長久以來壓抑的心境,終于有人理解。

她止不住俯身跪拜:

“可是師傅,我······還來得及嗎?”

想起昨晚雨幕中那個決絕的背影,華婉寧不禁心如刀割。

妙境師傅溫柔的攙扶起她,二人一同看向門層層雲疊嶂的山巒:“去吧,追随本心。”

雨後的山門濕滑陡峭。

石階上好似塗了一層油,走一步滑三步。

好在杜堅是個練家子,步伐強健,一路穩穩攀登。

眼看就要到寂照庵的側門了,他正欲擡手叩門,木門卻忽然從裏面打開。

杜堅與大姑娘面面相觑。

華婉寧:“你怎麽來了。”

杜堅老實作答:“屬下,屬下奉夫人之命,來給姑娘送家書。”他雙手奉上厚厚的信封,可低頭卻瞥見大姑娘手中拎着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

杜堅不解:“大姑娘,您這是?”

華婉寧卻不肯作答,轉而問他:“你騎馬來的?”

杜堅回答:“是。”

語落,只見華婉寧一把奪過家書,繞過他往山下走去。

杜堅和楚二娘緊緊跟在後頭:

“大姑娘,等等啊!”

*

丙安在山下的小客棧安睡了一夜,昨日六哥交待了,這兩日可以偷懶。

他便樂得自在,陰天無事可做,他在小鎮上轉了一圈,又回到客棧點了兩盤小菜,一壺小酒,樂樂呵呵的吃喝起來。

可他還沒吃兩口,就見到渾身濕透了的桑青野。

“六哥,這是怎麽了?你不是說要在山上待兩日嗎?這就回來了?”

桑青野面色鐵青,他在雨中淋了一夜,黎明時分才下山。

他一言不發,高挺的身軀直愣愣往床上栽去。

丙安詫異:“六哥?”

可他卻将被子往頭上一蒙。

丙安實在不解,難道是和六嫂吵架了?可是,可是,也不用這樣吧。

他瞧六哥渾身上下濕答答的,心想他肩膀上的傷還沒好透呢,淋得哪門子雨吶,這樣豈不是造出病來?

丙安無奈,只好先出門替他買包藥去。

麓山下只有這一座小鎮,鎮上也只有一家小醫館,挂着個半舊不新的牌子。

丙安一進門,就遇上了大夫,他說了症狀,大夫便利索地配好了藥:“一日兩幅,早晚煎煮。”

他付了銀錢,将藥仔細收好。

路上遇見燒餅攤,丙安還心細的想,要不再給六哥買幾個燒餅:“回頭別再餓死了。”

他正喃喃自語,卻迎面撞上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

昏暗的客棧內,桑青野蒙着頭昏昏睡去,他的渾身裹着濕衣裳難受極了,屋內門窗具嚴,熱氣更是不流通。

半夢半醒間他只覺得口幹舌燥,起身朦胧的掃視一眼,桌上還擺着丙安點來的酒菜。

桑青野徒然起身,端起桌上的酒壺,咕嘟咕嘟一通牛飲。

冷酒入口,喉舌之間一陣辛辣刺激,可他好似無知無覺,今時今日,他心煩劇烈,什麽刺激都抵不過心裏的刺激。

他踢掉淤泥滿布的皂靴,扯開圓領,将濕透了的衣衫遠遠扔到角落,衣衫落盡,他才覺得渾身舒暢了些。

不知丙安買的是什麽酒,勁倒是很大,他暈暈乎乎回到窄窄的小床上。

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

恍惚之間,他只覺得身側似乎有人,但外頭實在太黑了,他懶得睜開眼睛。

轉了個身,将薄被罩住腦袋,再度睡去。

屋內确實有人走動,那人拾起他扔在角落的濕衣裳,将染了泥的皂靴拎到門口,滿桌的碗碟子亂作一團,那人也不耐煩,一一整理妥當。

四野落靜,夜色茫茫。

客棧逼仄的小屋裏,滿是男人呼出的酒氣。

桑青野睡熱了,便動了動身子,薄被滑落,一直纖細的手臂又替他拉回來。

半晌,他覺得熱又将被子扯開,可不久,又被人拉了回來。

幾番下來,桑青野失了耐心,猛地起身:“煩不煩!”

他一聲怒吼,驚得屋內唯一一支拉住也滅了。

一室靜默。

半晌之後,一道輕不可聞的嘆息聲從床邊傳來。

本以為他昏睡過去了,她才出了這一聲。

可榻上的人似乎覺察到了,緩緩坐起身。

桑青野嚴重懷疑自己喝醉了,不然怎麽能看見她?

她還是昨日那一身素白的衣裳,烏發素面,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面前。

昨日種種他還牢記心頭,怎麽可能看見她,一定是丙安的酒水太有勁。

他遲遲不語,華婉寧亦不知情形還是糊塗。

她只好伸手去扶他。

咚!

一聲悶響,那人卻翻身将自己壓住。

鼻息之間是彼此熱切的氣息。

“六郎。”她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絲輕顫,她心疼又後悔,昨日不該同他說那些訣別之言。

桑青野深吸一口氣,他的思緒雖有幾分遲鈍,但眼前的人是真是假,他還是分得清楚。

“你來做什麽?”他語氣幽怨無比。

華婉寧知道他心裏有氣,只好嗫喏開口:“我······我來找你。”

呼吸之間都是她身上那股馨香,桑青野心裏又氣又痛,可又舍不得放開:“你不是要我走嗎?又找我做什麽?”

華婉寧愣了愣,左右都是自己的錯,她不能反駁,只好攀住他的肩膀耐心作答:“六郎,我後悔了。我舍不得你,想随你私奔。”

桑青野心口一滞,瞬間變得恍惚,自己一定是喝醉了,這是一定是醉夢,醉夢裏她來找自己,說要與自己一同私奔?

對,一定是還醉着呢。

否則,怎麽可能出現這樣的對話。

他用力的搖搖頭,霎那間天旋地轉,更加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見他眸光潰散,神情混沌,華婉寧擔憂不已:“六郎?你是不是喝醉了?”

她來時看見桌上的空酒壺,便知他心氣郁結,借酒澆愁,心底越發愧疚了起來。

桑青野癡癡地回:“對,我喝醉了。”

不然怎麽會見到你?

他忽而垂首,粗粝的唇瓣噙住她,這一吻,不見柔情,只有蠻橫,好似要把他心裏那股酸楚郁悶全都填進這個吻裏。

她沒有閃躲,反而悄然攬住他的後脊,沉默地加深。

男子的力氣本就大,此刻酒氣又濃,沒輕沒重地一通磨蹭過後,她唇畔肉眼可見的紅成一片,可他仍覺得不夠,低頭撬開齒關深入,卻吻得毫無章法。

華婉寧有些承接不住了,只好推了推他的胸膛,只可惜這人堅硬如鐵,巋然如山。

她只好默默承受。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于停下,倉促濃重的呼吸聲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他垂眸看着眼前人,她如此的柔順,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緊緊望着自己,令他再度産生了恍惚。

“婉寧?”

“我在。”

這一次,他的呼喚得到回應。

頃刻間,熱淚盈滿了他的雙眼,昨夜那股揪心的疼痛尚未平息,此刻她溫柔的目光猶如沖天巨浪,又要将他淹沒。

兩滴熱淚落在她白淨的臉頰上,如昨夜一般,令她心痛。

這一次,她主動圈主男人的肩頭,拉低他的頭顱,在他驚詫的目光中,她柔聲似水:“六郎,應該這樣。”

她雖然沒有經驗,但到底受過些教導。

水潤的唇瓣再次覆上去,帶着十足的耐心和缱绻,她輕巧地勾勒着他的唇形,引得他心潮彭拜,氣血翻湧。

桑青野感覺自己好似沉溺在一汪溫熱的湯泉之中,不知天地在何方,不知今夕是何夕。

這一吻,令二人都動了心。

他渾厚的大掌一路向下,描繪着起伏的線條,手心的觸感越發真切起來,怎麽可能是夢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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