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她是皇後第 94 章 末

索大人奉行殿下之命,帶人前往蓉城尋找華家嫡女,也就是真正的太子妃,華婉寧。

這是他有生以來辦過最棘手的一件差事。

且不論東宮裏已經有了一位太子妃娘娘。

如今這位,已然是将軍之妻了,他,他,他要如何才能将人帶走呢?

萬一桑将軍遷怒······

“唉。”索志朗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将軍府,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進去。

可太子殿下那邊無法交差,也是死罪難逃。

進退兩難之下,索大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忠于太子殿下。

西寧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華婉寧每日都是這個時辰出門去書院。

只是今日外頭的情形,略有些不尋常。

十幾個黑衣武士守在大門兩側,迎面走來的那一位,身穿黑金花蘿香雲紗朝服,頭戴進賢冠,如此文官打扮,整個蓉城也不曾見過。

她心下瞬間了然,是聖都來的。

果不其然,索大人與她對視一眼,立即拱手作揖:“下官奉命前來,宣桑将軍之妻進宮觐見。”

目光交彙的瞬間,她清亮的眸中閃過一絲淩厲:“奉命?一不見淩錦黃帛;二不見禮司內官;敢問大人奉的是何人之命?”

索大人萬萬沒料到對方居然會質問自己,稍稍一愣,但心中卻暗暗贊嘆,這才是貨真價實的華家嫡女,姿容端重,臨危不亂,一副與生俱來的從容之姿。

幸而。

他也是有備而來:“桑将軍為國分憂,征戰在外,太子妃娘娘惦念夫人,特意傳下口谕宣您入宮相伴。”

太子妃娘娘?

華婉寧聽罷越發不信,小妹,萬萬不可能會這麽做。

她謹慎地後退一步,目光掃過後面幾個黑衣武士,腦中飛快地思考着應對之策。

索志朗似乎看出了她的企圖,輕笑道:“桑夫人,下官以禮相待,也希望夫人配合,此番前去必然事出有因。”

楚二娘聽見外頭的動靜,滿臉焦灼的趕了過來,跨過門檻時驚慌失措險些被絆倒。

華婉寧順勢扶起她,主仆二人互相攙扶,警惕地望着黑壓壓的來人。

索大人唯恐此事節外生枝,一再催促:“下官已經備好車馬,還清桑夫人移步,太子妃娘娘還等着您呢。”

楚二娘一聽大驚失色,緊緊抓着大姑娘的手:“不,您不能去。”其中一定有詐。

華婉寧心中亦無措,但她很快鎮定了下來:“此去路遠,還請大人容我收拾行囊,與家人···”

她還未說完,索大人卻急不可耐的打斷:“桑夫人不必徒勞,下官既來到此處,自然萬事俱備,路途遙遠,還請不要耽誤時間。”

語落,他從袖筒裏抽出一張精致的竹箋遞了過來。

華婉寧掃過上頭寥寥幾字,明麗的眸光赫然一頓。

索志朗不再多言,揮了揮手,黑衣武士便牽着馬車上前。

萬千思緒從她心頭略過。

“夫人,請盡快上車。”索大人不住的催促,身後的兩個黑衣人将楚二娘死死壓住。

華婉寧見形勢不佳,只好點頭應下:“好,我跟你們走就是了,先放開她。”

楚二娘的眼淚奪眶而出:“大姑娘,您不能走啊。這些人來者不善。”

華婉寧扶住她,輕聲耳語:“二娘別哭,我自當小心應對,你替我照顧好婆婆,告訴豆芽孔生,不必追。”

馬車出了蓉城,猶如離弦之劍,一路疾馳北上。

索志朗恨不得日夜兼程盡快交差。

但說到底路途遙遠。每晚入夜,他們都低調入住官驿。他尋了兩個老實可靠的婆子伺候這位桑夫人,好在她一路安靜淡然,并未生出事端。

半個月之後,他們終于趕到了聖都長安。

華婉寧沒有想到,自己初入長安,居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她沒有心情打量窗外街景,滿心滿眼都是愁緒。

她不知道妹妹婉晴現在如何,也不知道桑青野是不是已經收到消息。

她不該出現在這裏,可竹箋上那幾個字實在叫她心驚膽顫。

卿不至,蓉城滅。

如今想來她仍覺得渾身發冷。

她與太子劉叢裕曾經有過幾次書信往來,他的字跡飄逸毓秀,很好辨認。

一路上,她都在思忖,若小妹替嫁一事被發現,太子為何沒有聲張,反而以将軍夫人的身份宣自己觐見?

如今朝堂中,太子無外戚助力,唯有華家是他最忠實的簇擁,他要她前來,是想懲戒敲打?還是另有所圖?

她不曉得前線的戰況如何,若是桑青野知道這件事,又要如何應對?

他那個脾氣,萬一沖動行事怎麽辦?

不,六郎雖性情率直,但重諾守信,絕不會棄衆将士與不顧。

更何況,兩軍對壘,大戰在即,劉叢裕貴為太子必然不會動搖軍心,她,應當是安全的。

腦海中思緒萬千,她纖瘦的肩頭徒然垮下來,紅潤的唇間長長嘆出一口氣,這一路實在叫人神傷。

厚重的宮門,幽深的甬道,好似一只蟄伏的巨獸,馬車孤零零地駛入其中,猶如飼虎之蟻。

太子殿下苦等多日,終于見到了華婉寧的真容。

宮娥推開虛掩的殿門,劉叢裕穿過層層花廊,腳步徐徐,視野逐漸清晰起來。

金光燦燦的華容殿內,安靜的矗立着一抹纖秀的身影。

那人梳着中規中矩的婦人發髻,發間斜插着一支不起眼的東珠寶簪,十分尋常的打扮,在美人如林的宮廷內并不顯眼,可她擡眸的瞬間,卻令劉叢裕心中一蕩。

四目相對。

他心底徒然而生一股酸澀之感。

翠微海棠春綢襦裙襯得美人冰清玉潔,一雙眉彎如柳,尤其那對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似深潭中蘊藏千萬年的夜明珠般澄澈寧靜,叫人過目難忘。

劉叢裕收攏心緒,緩步靠近。

“華、婉、寧。”

他一字一頓,灼灼目光審視着她。他曾無數次親昵的呼喚這個名字,他曾将這個名字深深植入內心,可,真正給的她卻在用一種充滿防備的目光凝視着自己。

好像他是什麽兇猛野獸?

他蹙眉,等待着她的回應。

可她依舊站在原地,既不應聲,亦不反駁,就那麽安安靜靜的站着,眸光沉沉。

半晌後,劉叢裕口氣冷然:“怎麽,時至今日,你還不想承認自己是誰?”

華婉寧垂眸,規規矩矩叩首一拜:“臣婦拜見太子殿下。”

劉叢裕輕呵一聲:“臣婦?”這個稱謂,可真是耐人尋味啊。

華婉寧緩緩起身,垂眸靜待,她是桑青野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是臣婦沒錯。

可劉叢裕心中的怒火卻在蒸騰而起:“你們華家還真是膽大妄為啊!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

他屈膝,明黃色的衣角堆疊在光潔的白玉方磚之上,男子威嚴的氣勢一點點逼近跪在地上的華婉寧:

“呵呵,華泓漸可真是個奇才,好一招庶女替嫁,虧他想的出來。難道在你們華家人心目中,孤當真如此不堪?我劉家就如此好糊弄?”

“還是說。”他眼睜睜看着她漸漸漲紅的臉頰,心中的怒氣無以複加:“你們華家以為,孤當真離不開你們?”

華婉寧自覺無言以對,事情到這一步,她是無奈的局中人,身不由己,可一切,又實在因她而起。

卷翹的長睫在她臉上落下一道陰影,猶如她此刻的心情,晦暗難明:

“殿下。”

半晌後,她才無奈開口:“世事難料,天意弄人。”

“哈哈哈。”劉叢裕忽然仰天大笑:“天意弄人?”

華婉寧不欲被他誤會,想要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可劉叢裕并不聽,他廣袖一揮質問道:“你被劫持,華泓漸為何不如實上報朝廷?孤大可派人前去營救,管他什麽草莽水匪,孤定會将其絞殺殆盡!”

華婉寧輕輕擡起頭:“殿下,事急從權,父親的做法雖然不妥,但也屬實是無奈之舉。”

“天子金口玉言定下的婚約,自然是我華府無上的榮耀,任憑是誰都不願意錯過,父親身為一家之主,必然想要極力争取。”

“可茲事體大,又關乎殿下的前途,她也是迫于無奈,才兵行險招。”

“殿下胸有溝壑,滿腔抱負,又怎麽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

“朝野風雲詭谲,殿下的龍圖大業才是重中之重。”

劉叢裕盯着她嫣紅的唇瓣,惱怒道:“你可真是巧言令色,照你這般說,難道還是孤的錯不成?”

華婉寧立即搖搖頭:“臣婦不敢,殿下如今的震怒都是情理之中,但華氏一族忠心擁護殿下,日月可鑒。如今木已成舟,還望殿下顧全大局從長計議。”

劉叢裕看着她,心中驚詫,她為何能夠如此冷靜。

她為何不哭,不慌,不求?

“你口口聲聲說世事難料,天意弄人,那麽孤問你,你嫁給桑青野為妻,也是迫于無奈嗎?”

他緊緊盯着她,期盼能夠從她這張恬靜的臉上捕捉到委屈無奈之态,她若說自己是屈于那草莽的淫威,不得已委身,那他便可以為她伸張正義。

他不在意旁人說什麽,他可以不計前嫌,将她也納入東宮。

姐妹倆共侍一夫,亦非不可。

“不是。”

女子清亮的聲線卻如六月寒冰,叫他心底霍然發涼。

她垂下眸子,神情鄭重:“我與桑青野患難與共,是自願結為夫妻的。”

她不能說謊,哪怕看得出來太子的意圖,她也實在無法否認她與桑青野的感情。

她與六郎的結合,真真切切,天地可鑒。

劉叢裕緊繃着下颌,聽她說完後,忽然覺得可笑:

“好,好,好。華泓漸真是調教出來兩個好女兒啊,一個虛與委蛇,一個剛直不阿,哈哈哈,你們這對嫡姐庶妹,可真是叫孤大開眼界啊。”

他霍然起身,衣擺堪堪拂過她的臉頰,帶起一陣涼意。

華婉寧只覺得心口一沉:“不知娘娘···”

她很想知道小妹如今情況如何,可一開口又後悔了,萬一,萬一,太子殿下心狠手辣····

“哼,你們華氏分明一門奸佞。”

劉叢裕語氣涼薄至極:“對孤百般算計······”

想起芳姑姑說那個女人懷孕了,他的心裏卻沒有半分喜悅,這種算計來的孩子,他不稀罕。

他緩步走上高臺,居高臨下的凝視着真正的華婉寧。

如今他再看她,不免開始懷疑,當初她信中那些話,應該也是精心設計過的,她利用自己,蠱惑自己,就如同對待棋子一樣,絕不可能有一絲真心。

反觀自己,卻因幾分書信,就怦然心動!

過往種種,他越想越氣:“你們還真是姐妹情深。”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人琥珀色的眸子,還有一對淺淺的酒窩······

轉頭再看眼前這位真尊:哼,她們哪裏有半分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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