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清風,些許茶香入鼻,掃去心裏的陰霾,卻也造就了一些苦澀的事。
越君端茶杯的手一直在抖,還好倒的并不是那麽滿那茶水才沒晃出來。
瞧着冒着熱氣的茶水,淡綠色的茶葉中摻雜了幾片杏花瓣,一清二白再舔一些提色,有像蓮花池中水蓮初開的雨露沾濕花瓣的美感。
随着他不住的抖動,那蓮花池泛起漣漪,激起水花,洗盡鉛華。
恐怕,他需要閉關一些時日了。
飲盡這杯茶,仔細回味其中的甜感。臉上便浮現笑容。該去準備一下了。
想着便起身下了閣樓,或重或輕的“嗒嗒”下樓聲,環繞在了這寂寥無人的宮殿裏。一切都是幽靜的,再有這那杏花幽香,有時候會有貴客來樹梢鳴叫奏曲,只是那鳥兒好似許久也未來了。應當是尋覓友人去了罷,忘了他這舊人了。
未曾料到他要交代的事情竟如此之多,一日時間過去,他才将一切都準備好。即刻将一旁杏花糕放在了外室小桌上,旁邊再擺着一小爐,架着火,再将藥碗放在上面保溫。
越君飲茶于此待血留殷來此。她向來不拘束的随意走動,若不是知曉她的氣息還在,否則他都會擔憂她是不是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好在他先前在這宮殿裏設了結界,無他允許無人可随意踏足,這才讓她的氣息不外流再引來穆元氏之人,免了一場血戰,這便是值得慶幸的。
不知等了許久,才見那未曾忘歸的人兒出現在他面前。越君放下茶杯勾唇瞧着神色自若的她。一步步走來,那三千青絲調皮的飄忽着,屆時她來到了他面前。些許是她累着了便無所拘束的坐在他旁側躺到休憩。
謝天謝地,她對他少了那麽多的防備。終于她不把他當成敵人來看了。
“阿殷,喝完這藥再睡罷。”
越君俯身過去近距離的打量着她。她閉眼小憩一會兒便睜開了眼,對上他的視線,她有些愣神瞧着突然湊近的他。但這也是一瞬即逝的,接着血留殷便神色淡然的側身躲過他坐起身來,瞧了一眼桌上的藥,剛準備伸手去端,卻被越君制止了。
血留殷還來不及思索他這番做法便瞧見越君徒手去端去了那藥碗。瞧着他,血留殷微微蹙眉。
未有法力還敢如此造次,是嫌自己的手皮太薄了嗎?
血留殷還是頭一次見這種人,于是血留殷眼看着越君端碗的那只手變得紅腫,再移目于他臉上,卻出人意料的未有痛苦之色。
想想也對,能接下天雷還挨下嚴重懲罰之人應當不會這麽輕易的表露痛楚。
血留殷特意等了片刻再去取碗,免得他拒絕給她然後自己端着,直到不那麽燙手了才遞給她。
一碗苦澀的藥喝完,血留殷面不改色的将藥碗放回了桌上。誰料越君執起一塊花糕送到她面前,好笑的是他的手一直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就算是她想吃也需要花費一些功夫了。
越君見血留殷許久未動,便解釋道:“本君不知你是否怕苦,但還是準備了這花糕,這是甜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甜的?
血留殷半推半就的張口吞下他手上整塊的花糕,不經意間唇瓣蹭到了越君的指尖引得他心尖一顫。
竟不知她吃東西都是喜歡一口吞下去的嗎?
“感覺如何?”
血留殷擡頭點頭示意不錯。這花糕的确是極甜的,入口即化不失香氣四溢。這應當算是好吃罷?畢竟她這麽多年了這是第一次吃東西。
“本君需閉關一段時日,這些花糕留着你日後吃罷。”
“嗯。”
翌日越君便将自己“鎖”在了內室。
假裝隔絕了一切的人,讓外面的血留殷看的有些無奈。原來他所謂的閉關是指把內室與外室中間的簾子拉上嗎?
殊不知越君的确是在閉關,雖然形式上與其他的方式不同,他那層簾子隔絕所有的聲音,連同所有的動靜都感覺不到。
終日悉心療傷,不知不覺間過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越君才将天雷留下的創傷給清去。靜養了這麽久,他的手也可以正常活動了,法力也回來了。即日他便出了關。
出了內室,許久未聞到的杏花香撲面而來,那樹應當是在迎接他的出關罷,今日開的花許多,一串牽連一串,開滿了整棵樹。
枝頭上飛下幾只鳥兒。越君走于樹下,伸手招引其中一只。那鳥兒便順着停落在了他手上,友好的啄了一兩下。
“怎麽?你又回來了?”越君認出這熟悉的小家夥,揚唇噙笑言道。
不是許久都不來了嗎?
鳥兒“唧唧”的叫了倆聲又飛回了枝頭,随它的小夥伴一同嬉戲,忽然枝葉抖動驚飛了他們,一個人影從樹上摔落下來,越君習慣性的上前接住了那人。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雖梨渦淺笑,有如沐春風的溫暖笑容,越君硬是對此人未要印象。
越君穩穩落地将此人放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紅衣白裙,不像是穆元之人的裝扮。
“穆元君,你出關啦?”
女子說着微微一笑,彎彎的眼睛如同月牙兒般,再加上倆個梨渦,更添一副惹人親近的模樣。
“你是何人?”越君暫且退了一步與其拉開距離,厲聲厲色的問道。此人他的确從未見過,而她法力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麽高強,那她又是怎麽闖破他的結界進來的?
女子收起笑容畢恭畢敬的行禮解釋道:“小女乃名為流莺,本是長君宮殿裏的侍女,如今被越帝調來照顧穆元君你。”
越緒的侍女?
越君心裏有了一絲疑惑,但難以解開,便不再去想。
“本君無需他人照顧,你回去罷,如果越帝怪罪下來便說本君的意思,你無需擔責。”
誰知道流莺臉上忽的就落下幾滴淚來,她跪下抽泣着,滿目霧氣皆化作淚水流出滴入這泥土裏。
越君不知她為何要突然哭起來,便問:“你為何要哭?”
多少人來此服侍他都不願,現在竟有人會因為他趕其離開而傷心?這莫不是太大的笑話嗎?
“穆元君,也不要流莺了嗎?” 越緒已經不要她了,如今碰上另一人,亦是容不下她,她真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越君聞言微微蹙眉。
“此話怎講?”
“小女已經被長君摒棄了,如今連穆元君也容不下小女了是嗎?”流莺一邊啜泣着一邊言道,含鼻音的聲音,低低轉轉又牽動人的思緒。她顫抖着雙肩哭得很痛苦。這是一個無助的女子,而越君本就是心軟,便将她拉起。
“起來,本君不趕你走便是了。”
越君遞給她一塊雪色絲巾讓她擦幹眼淚,又繼續言道:“即日你便在此安居罷,只是本君不需你的服侍。”
“是……”
流莺擦幹淚水,剛準備轉身離開他的寝殿,卻瞧見了坐與閣樓欄杆之上的紅衣女子。一雙玉足上的紅色勒痕惹眼,再加上她側靠着柱子,幾根青絲胡亂的貼着胸前衣物,只不過她神色淡漠,視線似有意無意的落在下方不遠處倆人身上。
“姑娘。”流莺朝血留殷行禮後退了出去。
血留殷便将視線移到越君身上,扯動嘴角,勉強笑了出來。不知怎麽的她坐在這裏這麽久,下面那兩個人貌似就沒有發現她,而且還聊得很歡,人家姑娘都哭了。
“阿殷?”越君以為她應該早已離去了,沒想到她居然等着他出關了。
血留殷淡然掃了他一眼,化作血氣飄到他面前,也未開口說些什麽,僅是盯着他的臉瞧了許久。
“阿殷?本君臉上有什麽嗎?”
“未有。”血留殷言道,便收回了視線。
“那你為何一直盯着本君看?”
血留殷默不作聲的瞥了他一眼,也未有回答他的意思。她只是覺得心裏有些煩悶,說不出是什麽原因,總之見到他這張臉就覺得氣打不一處來。
“嗯?”
“既然你出關了,那吾便沒有必要留在這了。”血留殷輕聲說完便化作血氣離去了。她之所以要等他出關再離開,不過是因為她覺得他替自己擋下天雷,她應當還他這個人情罷了。
越君愣神看着那殘餘的血色逐漸散去,不知如何理解她的想法。
她為何突然就這麽離開,還什麽也不說。她明明是等到了他出關難道就沒有什麽想對他說的嗎?
“阿殷……”
越君喚不回血留殷的。她早已回了蛇族,帶着一種莫名的情緒回去的。這情緒像是心口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難以疏通,她不知怎麽解決,心裏只是很想離開那個地方而已。
在夜晚來臨之際,睡夢中的血留殷隐隐的感覺到了來自地底幽深得嘶吼,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人察覺。那嘶吼不像野獸那般,反倒是帶着侵蝕精神力的,一些凡人聽了估計會心煩意亂了。
可是過了一會兒那種感覺又停了,就連那聲音也消失了,仿佛從未有過。血留殷也見怪不怪的繼續閉眼靠着樹枝睡下。
夜幕迅速的降臨了。越君此時卻覺得異常的惆悵,他所愁思的自然是血留殷莫名的離開。
靠着杏樹坐在泥土之上,些許微風拂面來安撫他,可這都無用。那一連串杏花結在一起,難以解開的煩悶。
這個夜晚,他是靠着樹睡着的。
清晨的露未幹,一滴露水從樹葉上滴落在泥土上,小小的綻開了水花。滿地杏花鋪蓋,就好比那花海生于此處一般,殘餘的香氣還存留在空氣待有緣人來察覺,将其收入囊中。一夜落下的杏花,一朵朵小花兒将越君一襲白衣掩蓋得差不多了,僅能透過縫隙瞧見原色。
“穆元君?”一個宛如黃莺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或近或遠,有些熟悉又覺得陌生。
聽見有人叫他,越君便睜開疲憊的雙眼,顫抖着染露的濃密睫毛,越君背靠着樹言道:“何事?”
流莺見他醒了過來,便彎腰行禮然後訴說她此處的目的。
“越帝召見。”
聞言,越君便又坐了片刻才撐着樹站起了身。可他的雪袍已經被泥土弄髒了,他若是這樣前去的話必定會遭到越帝的訓斥。
“穆元君你還好嗎?”流莺有些擔心他此刻的狀态。現在的越君沒有先前的儒雅灑脫之氣,頭發散亂衣衫沾染泥土,而且他的臉色也是難看,眼下的陰翳足以表明他昨夜睡的不好。
一切的一切,都表現在了他緊皺的眉頭上,即使是他什麽也不說。
“無礙。”越君淡言道便起身入了內室。換上正式一些的雪袍,再為自己绾發,将碎發都梳上去,幹淨利落與平常随性灑脫不同,不過同樣也是令人移不開眼的。
步入這朝氣大殿,越君一眼便瞧見了歸來的越緒。他稍稍的疑惑了須臾片刻,便站于越緒身後出來行禮,然後再退回去。
“越君你的傷恢複的可還好?”
越帝頭一次沒有一臉嚴肅的對他呵斥,反倒是細聲細語的詢問他的病情。
“已經無礙了。”越君暫且應下了他的關心。雖不知為何越帝這态度會一反常态,但禮儀尚在,還是需要給人明面的。
“本君交代你的事,你做得如何了?”越帝問的,自然是在越緒前去鲛人族那時他代為處理政務時,越帝所交代他度化血留殷一事了。當時礙于越帝整日勞累,他應下這件事,只是他似乎忘卻了此事了。
越帝之所以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是因為他有親眼瞧見越君替你妖女擋下雷劫,這舉動當真氣的他一口氣都喘不過來了。先不說這個,在之前這妖女受重傷之際為何他不動手?
“本君,未曾動她。”
越君垂眸,聽着越帝接下來恨鐵不成鋼的訓斥語。
“本君要你有何用?你除了會給本君找事還會做些什麽?一點這麽小的事交給你,你都完不成,本君真是……還有每次都有這麽好的機會你怎麽就……”
越帝的話未說完,越緒卻站出來替越君開脫,“越帝莫氣,想想我穆元氏也是素有君子之稱,君弟若是趁人之危,那不就失了這信了嗎?”
越緒的一番話,不知是何意味。從越君那方來講,是在維護越君,可從越帝那方來講,又是在指責越帝內心急于求成而變為小人的心理。至于是哪一方,讓人猜不透。
總之,應該不會是後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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