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
挨着這天雷後越君臉色瞬間就不如之前那麽好了。他的脊背上,衣衫被燒去了一大半,在烏黑腐肉之間隐隐的可以瞧見黑血,那寸肌膚冒着黑煙。
他頓時變得滿頭大汗,足以看出他所忍受的疼痛有多大。
“你……”血留殷吃驚了這麽久也只能說出一個字來。阿殷……是在喚她嗎?
他為什麽要為自己擋雷,明明他與自己毫無瓜葛。
“你沒事吧?”
越君氣虛的笑着問她。他應該關心的應當是他自己啊,就這麽草率的接下天雷,他以為他為神仙就可以這麽放蕩嗎?
血留殷抿唇與他對視,殷紅血眸裏的震驚至今為散去。那劍眉尤其擰得緊,她被他這麽抱着,明顯那感覺到他微弱的顫抖他應當是沒有力氣再擁着她了,可是他卻沒有放手。
倆人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蹭了不少黑血。血留殷的視線再也未從他身上移開過,在難以察覺之下,一朵名為愛意的花兒逐漸萌芽了,不知何時才能長大,然後綻放。
“既然你沒事……那便是好的,本君……”越君的聲音愈來愈下,連視線也逐漸模糊了。他覺得很累很想就此睡去,卻被血留殷突然的靠近給驚醒了。
“阿殷……”
不用想也可以從他好快的語氣中聽出他的欣喜。血留殷在主動靠近他,這是多麽令人振奮的事。他可不能就這麽昏過去,他還要再看看他的阿殷,感受她的氣息才好。
血留殷頭靠在他的心口處,察覺到他的心跳快衰竭殆盡了,而他只剩一口氣支撐着自己不昏過去。一旦昏過去那便難以救回來了。
“回穆元氏。”血留殷低聲言道。
如今只有讓他回穆元氏,那兒有仙氣護體,他會比在這裏好些。
“本君,帶你回去罷。”
越君是強忍着倒下才将血留殷抱回了穆元氏。他勉強還能站起來,不比想象之中的那麽無能,只是他從不彰顯罷了。
越君将藥丸給血留殷服下了。
不出意料,他一回到穆元氏便受到了越帝的召見,只是他現在已經無力在動一下了。
憋了許久都一口淤血終于在他倒下之時被他咳了出來。一灘血跡,本是很平常的事卻刺傷了血留殷的眼。她走過去,卻發現他還未閉眼。越君見她過來便露出笑容。
“阿殷……”
“要怎麽救你?”血留殷擔憂很久的問題終于問出了口,這足以讓越君欣喜很久了。越君安慰似的伸手試圖握住她的手,難得血留殷沒有疏離的躲開,而是主動靠近接住了。
有些熟悉的觸感與溫熱,讓血留殷心顫了顫。
“放心,本君只是覺得累了。”
“藥。”
“本君已經服下了。”
越君以證明他的确無礙了,特地坐起了身給她看,瞧着她緊皺的眉頭又繼續解釋道:“只不過藥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發揮罷了。”
血留殷未繼續開口,越君便言道:“本君還有事,先離開一會兒,你等本君回來,不要亂跑。”
“嗯。”
得到她的回應,越君眉眼帶笑的起身離去,他換去了一身肮髒的衣衫,未有绾發便穿着便服就去了越帝那兒。
“咳——”忍耐了許久,越君還是在最後咳嗽了一聲。為了不讓血留殷擔心他一直未敢咳出聲,就連未服藥也不敢告訴她。
反正,他死不了就行了。
越君邁步進入那大殿,便接收到了越帝投來的鄙夷的目光。越帝在衆人面前一拍案桌,對着下方微微彎腰行禮的越君呵斥道:“你還真是大膽得可以啊!竟跑去凡間傷及凡人了!”
越君此時正行禮,聞言也只是神色淡淡的應道。
“本君知錯,無論何種懲罰本君都接受。”
“你!”
越帝被他無所謂的态度氣得一口氣喘不過來差一點栽倒在案桌上。這個兒子真是讓他把所有該氣的事都氣了一遍。
“長這麽大了,本君怎就未見那有成熟一些?整日無作為不說!還喜歡闖禍,真的想讓本君認為你是一個很無能的人嗎?越君你要記得,本君為你取君字并不是因為好聽才取的!”
他為帝次為君。越君乃是他最看重的兒子,可又是他最頭疼的。越君不願從政他順應了,他本以為依了他後過一段時間他便可以想通,可過了幾十萬年,他亦是如此,還愈來愈離譜了!
“本君知道。”在所有人都無法看到的地方,越君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他天生就不願從政,這偏偏就成了他這一生不受尊重的最大原因了。
為何整個穆元氏只有他被稱為穆元君?明面上是一種例法,實際上,他只是不配越姓罷了。他将一切都看在眼裏,再埋在心裏,不言說,不表态,僅此而已。
“你可記得穆元氏例法?”
“記得。私自下凡,杖責五十,傷及凡人,剝筋剔骨。”
這些他都受下了,便可以堵住越帝的嘴了。
最後他歸去之時,雖衣衫還是如此幹淨整潔,其實一身都是傷了。但卻是笑着入內室的。
他不能讓血留殷擔心啊不是嗎?
掃視周圍,未有血留殷的身影,再出去亦未有。難不成她已經離去了?
越君內心原先的好心情在逐漸變壞,一股酸楚慢慢的從心底漫出。血留殷還是走了嗎?她不是答應過他不會亂跑的嗎?
一縷清風送來了杏花香,再爾後,細微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順着那風兒一同來到了越君前面。是血留殷。
“阿殷!”越君未有片刻遲疑就上前擁她入懷。誰能懂剛剛失去時的痛,誰又能懂此刻得到時的欣喜。越君聞着她發間的馨香,內心不知有多高興。
還好,她未曾離去。
“你身上有傷?”
血留殷依稀聞到了血腥味,是從他身上飄來的。血留殷天生就對血味特別敏感,她輕而易舉的摸索到了他的背部,白衣上沾着些許血跡。血留殷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衣衫拉下,卻被越君制止了。
越君重新将衣衫整理好,即刻離她遠了一些。
“本君無礙。”
只是此時的她哪敵得過血留殷?
衣衫落地,便見他白色裏衣滿是血跡,從手臂上一直延伸到背後,無一不沾染鮮血。 見此,血留殷擡眸幽深的眸子對上他的眼睛,他卻一副如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的樣子,依舊嘴角噙笑。
“不過是些小傷罷了。”
小傷?
血留殷一步步上前,直接上手拉住他的衣領想将他的上衣直接扯下,越君笑着扣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
果然還是被她發現了。
“受下天雷又被剝筋剔骨,這就是你所說的小傷?”血留殷一字一頓的言道。字字都好比一種特別的意味彙進越君心裏,他輕笑着将她的手拿開,言道:“本君無礙,真的。”
血留殷揚袖掩住了他的手臂,替他将手臂上的傷給治好了,至于背後的天雷所造成的傷,她無可奈何。
在她收回紅袖之際,越君覺察到一絲不對勁。他竟感覺不到她觸碰自己,隐隐的,他便發現自己的手在不自覺的顫抖了。
天雷所傷及的其實并非人身,而是他的仙骨,背上的疼痛有弱化,但殘餘的電流一路沿下皆彙聚于他的雙手處。他的手似乎是要廢了罷。
血留殷不知幾時走了,那也好,省得到時候她見了又會有何觸動。越君入內室坐與案桌前,伸手去拿畫筆,他清楚的可以看見自己的右手在顫抖,就如同那種老人一般不住的抖。勉強他才拿得起畫筆,艱難的點綴了一抹墨色也是鬼畫符一般的難看了。
越君可以基本确定,他的手已經無用了。
夜深了,越君坐與寝殿前的臺階上,瞧着那被月色灑滿枝頭的杏樹。它今日好似開的愈加旺盛,花朵也是豔麗的很。
這一切都代表着他的情緣是好的嗎?
一枝杏花悄悄的落下飄落,越君伸手接住,卻有些不穩,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只是他還是笑着罷。
屆時一抹仙氣飄進了此地,顯出一襲白裙的少女,滿含怒氣又有些許哀怨。
郡葶瞧見了坐在臺階上看着自己的手傻笑的人,飄過去就直接撲進了他懷裏,然後眼淚就忍不住了流了下來。
“臭越君,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天雷是那麽好擋的嗎?你怎麽這麽蠢……你不會躲嗎?”
越君愣了須臾片刻,随即微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本君錯了,本君不應該讓你擔心了,乖,這麽大了還喜歡哭,這你以後的夫婿可有得愁思的了。”
郡葶擡頭鼻頭泛着粉色。她的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沾染霧氣,就好比那水中寶石一般,閃爍着迷人的光澤。她的臉頰上還沾染着晶瑩剔透的淚珠,還來不及擦呢。
越君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淚,嬉笑着問道:“怎麽?你以後是不想嫁人了嗎?你可是十七萬四千多歲了,早該成婚了罷。”
“我不要!”郡葶叫喊道,倆行淚水落下,滴滴濺落在雪袍上,綻開水花。
“嗯,丫頭你該不會只是來與本君說此事罷?”
“我來給你送藥的!”郡葶說完便扔了一個小瓷瓶給越君。剛想開口說什麽又閉了嘴。
雖然這藥是越帝讓她給越君的,但是總歸她還是聽說了越帝處罰越君的事。越帝明知道他受了天雷還給他這麽重的處罰,郡葶對于那個父君也是平淡的未有任何感情波動了。
服下藥後,的确覺得身體不如之前那般難受了。
“怎麽?那日回去越帝沒有處罰你?”
“怎麽沒有?我現在還在禁足期呢。”郡葶嘟嘴小嘴抱怨道。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麽越君私自下凡的處罰是杖責五十,而她只是一個簡單的禁足,這對于她來說并沒有什麽限制。她本身就除了越君那兒就不會去哪了。
“禁足對你來說,未必不是好事,省得你到處惹事。”越君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輕笑出聲。引得郡葶一陣唏噓嘟囔。
“好吧好吧,我惹事行了吧,我還有事,越君你老人家安好。”
老人家?
越君無奈的笑了笑,這真是……不好反抗的一句話呢。
郡葶走後,越君也只是坐了一小會兒便入內室褪衣休憩了。受了這麽重的傷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他的仙骨受損,需要好長一段時間修複。仙骨受損,他也暫時失去了法力了。
如此來看,他當真成了廢人了。
淡笑細想,印證了所有人的話,如今他當真是什麽也不會了。
次日,他應當是累極了才睡的很沉,到了正午才睜眼。
“咳咳咳……”
越君咳着起身,轉角出了內室便碰見了坐在那兒的血留殷。他愣了愣,抿唇走近。
“阿殷。”
越君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坐在她旁側。血留殷未應聲,越君才湊近瞧見她閉着眼睛,呼吸均勻應當是在休憩的。
越君便放低了聲音,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之前被郡葶哭濕的那件衣衫該清洗了。只是他現在無法力,只有靠手洗。他将衣衫取來,坐于殿前不遠處的池塘岸邊,清洗衣物。
在池塘左側幾尺便是那閣樓,血留殷不知何時已經坐于閣樓欄杆上,雙手撐着倆側,衣擺撩起一些,露一雙玉足,以及她腳腕上的血色勒痕。
她竟沒想到這高貴的神仙會手洗衣物。血留殷昨日大致觀察了他這宮殿,一人也未有,徒有這麽大也是他一個人居住。不過很清淨。
血留殷從欄杆上一躍而下落在了他身旁,近距離的瞧着他的動作,再移目瞧着他認真的模樣,視線所觸及之處,描繪他的臉部輪廓,忽的血留殷覺得好笑。
一個長得這麽貴氣又身份不凡的人在手洗衣物,該是多麽有趣的畫面。
“本君長得很好笑嗎?”越君早就注意到了她的靠近,只是此刻他忙于洗衣,未有多在意她的一舉一動,直到他餘光瞥到她嘴角的一抹笑他才稍稍停下去看她。
她瞧着他笑是何種意味?
順着風兒吹拂的頭發,更加将她的笑意盈盈的模樣顯露出來。她的笑容是美的,他從未見過她笑的如此真實。他覺得杏花開也不如她的即刻笑容罷。
血留殷未應聲,只是淡笑着走開了。
越君清洗完衣物後便晾曬在空地上,習慣性的他簡便的将墨發用白色絲帶绾起,便上了閣樓品茶。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一下(ー`?ー)
男主貴庚:三十二萬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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