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為妖怪的合法結緣者第 49 章

綴着銀鈴的紅頭繩很熟悉, 夏露隐約記得好像在引魂種所觸發的夢裏見到過。

“我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這是阿娘留給我的,送你啦!”她記得, 夢中的自己對那只眸色暗紅的‘黑貓’如此說道。

賀猙瞥了那銀鈴頭繩一眼, 也許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 他好不容易舒展開來的眉毛又習慣性蹙在一起, 伸手将那鈴铛從夏露掌心拿走, 放回盒中淡淡地說:“早些年我醒來的時候,這東西就戴在我手腕上,我見醜得很,就摘下來随手擱在這兒了。”

夏露猜到自己以前和賀猙肯定是認識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賀猙卻說以前從沒有見過她……難道是自己的模樣變了, 他沒認出來?

不管怎樣, 都是些前塵往事了,夏露也沒多想, 故意玩笑着問:“這東西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你還寶貝似的戴在手腕上,老實說,你是不是除了我以外還有別的結緣者?”

“沒有。”被質疑了, 賀猙立刻否定,“我怎麽會和人類……別的人類結緣?!”

夏露擡眼看他:“那可不一定哦,說不定只是你不記得了而已呢。”

“不可能!”賀猙急促篤定,挺直身子道,“這種事我不可能忘。”

“那你為什麽把它戴在手上?”夏露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賀猙沉默了一會兒,腦仁又開始隐隐作痛。他靠在壁燈旁的牆上, 擡手揉了揉眉心,壓下那股不适,才低而堅決地說道:“很久以前有個小孩兒給我的,至于具體的緣由我已經記不清了,但絕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又不舒服了?好啦,我不問了。”夏露有些擔憂,過了片刻才說,“其他的東西都是你的財務,我不能要。不過,能不能将這根頭繩送給我呢?”

賀猙一怔,随即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話裏微妙的信息,眯着眼問:“你怎麽知道它是頭繩?”

夏露手一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貌似不小心露了餡。

的确,賀猙說這繩子以前是綁在他手腕上的,一般人都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它是手鏈,而夏露卻脫口而出‘頭繩’,确實有些可疑。

見夏露目光游移,賀猙起身逼近,追問道:“之前那顆引魂種,是不是讓你想起了什麽?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唉,怎麽智商突然上線了?

夏露瞞不下去了,索性坦白:“當時只是做了一個夢,斷斷續續的,夢見我撿了只受傷的貓,還在臨別之際将頭繩送給了它。我想,那只貓應該是你,而你口中的那個‘小孩兒’則是我……至于後面的發展,我也不太清楚了,反正莫名其妙地就倒在了血泊中,連是誰殺的我都不知道。”

賀猙這才放心了些,拿出飼主的威嚴教育她道:“以後這些事,不許再瞞着我。”

“行吧。”夏露随口應允,又問,“那頭繩?”

賀猙說:“不用問我,盒子裏的東西都給你。”

“我知足得很,只要頭繩就行。”夏露小心翼翼地撚起那根年久易碎頭繩,用睡衣下擺兜着,騰出手去開門。

“這麽急着走?”身後,賀猙的聲音低沉如水,帶着明顯的不悅。

夏露開門的動作一頓,回頭道:“啊,快十二點,很晚了。”

賀猙‘呵’了聲,微擡下巴,抱臂問:“你知不知道有些寵物,都會和主人一起睡覺的?”

夏露說:“……不知道。”

賀猙又問:“你覺得我把主卧和次卧的牆打通怎麽樣?”

“不怎麽樣。”夏露說,“我會去睡沙發,有本事你把一樓和二樓也打通。”

她開門出去,上了走廊,還聽見賀猙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點也不粘人!”

夏露暗自好笑,推開自己的卧室門,笑着回怼一句:“這麽喜歡粘人,幹脆去養個牛皮糖精做寵物好啦!也不知道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各取所需’‘不喜歡煩人的家夥’。”

“我聽見了!”隔壁主卧,賀猙嗓音幽怨。

“晚安。”夏露懶洋洋道,輕輕關上房門。

兩人隔着一堵牆,仿佛相隔兩個世界。

夏露蹲在次卧狹小的衛生間內,将銀鈴從脆弱的紅繩上取下來,尤為小心地用牙膏和軟毛牙刷清洗幾遍,小銀鈴上的黑漬才漸漸褪去,露出光潔的本來模樣。

是只很普通的小銀鈴,花紋粗糙,不值什麽錢。夏露躺在床上,将銀鈴對着光看了很久,試着再想起一星半點的回憶來,然而試了很久,什麽也想不起,以失敗告終。

折騰到一兩點才睡着,第二天早上七點,鬧鐘準時響了。

元旦一過,就得照常上班,夏露掙紮着從被窩裏爬起,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坐在床上醒神,慢慢悠悠折騰了半個小時,才換好衣服洗漱完下樓。

還沒到客廳,就聞到了食物的香味,而賀猙已經交疊着腿坐在餐桌旁等她了。

望着一桌子豐盛的牛奶、紫米粥、煎雞蛋配吐司等物,夏露頗為訝異,眨眨眼說:“真是難得啊,賀先生竟然會起早買早餐。”平時除了出門約會燒錢,他都日夜颠倒的。

賀猙擡了擡手指,用靈力拉開對面的椅子,示意夏露坐下:“我買了很多菜放冰箱,應該夠你吃一周的。”

夏露笑了,捧着熱騰騰的粥碗喝了一口,舒服得連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問:“怎麽,霸總猙要轉型為家庭煮夫啦?”

小寵物進食的樣子也這麽可愛,賀猙心想。

他換了個姿勢,看着對面因穿着淺色毛衣而顯得格外乖巧的夏露,說:“我要出門一趟,少則七八天,多則半個月。”

夏露咬吐司的動作一頓。半晌,她咽下嘴裏的食物,喝了一大口牛奶,擦擦嘴道:“這麽久?是急事嗎,怎麽這麽突然?”

“這些不用你管,照顧好你自己就是。”賀猙哼了聲說,“要是我回來看到你瘦了、醜了,有你好看的!”

“那肯定不會,冬天我都胖了三斤多。沒有你在我面前晃蕩,我指不定更舒坦。”見賀猙不願透露太多行程,夏露也沒追問,咬了一大口吐司拌牛奶咽下,含糊問道,“什麽時候走?”

“上午。”賀猙道。

想起什麽,夏露忽的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說了句:“你等我一下!”然後連圍巾帽子也顧不得拿上,她抓起椅背上挂着的包就往門外沖。

“外面雪都凍硬了,不好走,你去哪兒?”賀猙大步跟上問。

“你在家等我,一個小時就好!”說着,夏露套上雪地靴開門跑了出去。

她性子淡然,連教小崽子們跳舞蹈操都像是老婆婆打太極,很少有大幅度這般動作的時候。賀猙站在門口,看着夏露的身影在路邊遠去,蹙着眉,弄不懂她在搞什麽。

出小區大概要十來分鐘左右,時間上有些緊迫,夏露打了個電話給白鹿,喘着氣道:“園長,我今天想向您請一個小時的假……”

“好。”白鹿連原因都沒有問就批準了,嗓音經過電流的處理顯得格外清冽,說道,“這幾天大雪,人類出行沒有妖怪方便,允許适當休息幾天。”

說完,他慷慨地挂了電話。

而另一邊,賀猙在家裏坐立難安。

他一會兒抖着退坐着,一會兒抱臂站起,一會兒在落地窗前張望,一會兒跑到門邊等候,焦躁地想:出門這麽久,外面又結着冰,小寵物不會出事吧?

然而一看挂鐘,夏露才出門了十分鐘而已。

怎麽可能?明明感覺過去很久了,怎麽可能還不到一刻鐘?這表一定壞了,人類制造的東西就是不靠譜!

賀猙仿佛等待了一個世紀,又來回踱了幾圈,最終靠在窗邊想:還是不放心,他得去找她。

大妖怪說去就去,絕不含糊!他閉上雙目,用靈力感知夏露的存在,而後化作一股妖霧竄出屋外,在空中盤旋片刻,朝着夏露所在的方向飛去。

從胡同外的馬路坐車到最近的街道不過十來分鐘,夏露下了的士,直奔路邊的手機營業廳,買了最新款的花威手機,正在挑選號碼,就見頭頂一片陰影罩下,熟悉的聲音低沉響起:“你急匆匆跑出來,就為了買這個?”

夏露回頭,果不其然看到了賀猙冷峻的臉。

“你怎麽找來了?”脖子上的墜子有些發燙,她摸了摸那枚煉化過的小角,恍然道,“追蹤啊?”

“怕你摔折了腿,或者又被拐跑了。”賀猙坐在一旁的圓凳上,長腿随意舒展,問她,“手機壞了?”

“不是,給你買的。”夏露道,“還在選號碼注冊,你來得正好,身份證給我一下。”

賀猙正好準備出遠門,因為路途太遠,不能全程使用靈力飛行,少不得高鐵汽車來回折騰,就将身份證随身帶着。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身份證,用兩根手指夾着放在玻璃櫃臺上,沒什麽興趣地說:“我說過,我用不着這玩意。”

“我知道,你可以随時感應到我,可我不能啊。”夏露撐在櫃臺上,大概路上跑急了,臉頰有些紅,輕描淡寫道,“作為你的結緣對象,見不到你時,偶爾也會擔心,也會想和你說說話的,有手機方便聯絡。”

聽她這麽一說,賀猙心生愉悅,身子微微前傾道:“你依賴我?”

夏露白了他一眼,沒理他,扭過頭對櫃臺小哥道:“就這個號碼,話費也一起交了。”

小哥熟練地辦着業務,插話道:“現在這個社會還沒手機的人,難得一見哦!連三歲小孩子都能玩手機玩到飛起呢。”

夏露樂了,側首對賀猙說:“聽見沒賀先生,你連三歲小孩子都不如呢!”

“哎我可沒這意思啊,美女不要給我拉仇恨啊!”櫃臺小哥笑着,弄好後将手機遞還給夏露,“辦好了。”

夏露将那只輕薄有質感的黑色觸屏手機轉交到賀猙手裏,指了指側邊的按鍵道:“這邊長按開關機,充電線一定要記得帶上,回去充滿電再走,剩下的我邊走邊教你。”

回去的路上,夏露耐心地給賀猙講解了電話和微信的使用方法,叮囑道:“我給你切換成手寫鍵盤了,要是還不習慣,就直接發語音……喏,切換到這個界面,長按有話筒标志的地方說話,我就能收到。”

聽夏露唠唠叨叨介紹了這麽久,賀猙總算明白為什麽人類為什麽不再敬畏鬼怪神明,因為他們發明的這些玩意兒俨然已經将人類推上了神的寶座。

他把玩了一番這個黑色的小方塊,将它揣進兜裏道:“知道了。”

“充電線也帶上。”夏露将裝有充電線的小紙袋遞給他,做完一件大事似的,舒了口氣說,“這幾天有大雪,路上小心。”

“啰嗦。”賀猙說着,扭過頭看車窗外,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中午十二點多,伺候幼兒園的小崽子們吃完午飯上樓午休,夏露才騰出時間和金燦燦、李建國一起用餐,正吃着,微信叮咚一響,‘面目猙獰的賀先生’發來了一條語音。

這個備注是夏露弄的,覺得特別契合賀猙的形象和名字,忍不住樂了,戴上耳機點開語音一聽,語音很短只有一秒,說:“在高鐵上。”

手機裏賀猙聲音和現實中不太一樣,似乎更有金屬的質感,低低沉沉,有點低音炮的意思。

夏露回複:一路順風^_^

又過了三個小時,微信叮咚響起,夏露正忙着和小崽子們堆雪人,手凍得通紅,僵硬的手指戳了好幾遍才點開語音,聽見賀猙說:“好吵,這裏。”

晚上八點,賀猙再發一條:“到吉林了。”

夏露:???

她問:你去吉林幹什麽?

大妖怪不在的第一天,夏露過得很舒坦,第二天醒來開手機,才發現賀猙半夜發了條語音過來,說:“準備進去了。”

進去?

去哪兒?

可惜這條過後,賀猙再也沒有報備新的動态。而且無論夏露發語音還是視頻,那邊始終沒有回應,再打電話,手機裏一遍又一遍地傳來冰冷機械的女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這家夥到底幹什麽去了?怎麽會突然聯系不上。

賀猙失聯的第二天,夏露還能平靜地做做菜聽聽音樂,偶爾刷一刷手機,看有沒有漏掉賀猙的消息……

直到賀猙失聯的第五天,夏露似乎不那麽淡定了,偶爾一個人呆着的時候,會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麽事忘了完成似的,心裏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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