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君一直很相信她,因此他才會将流莺托付她照顧,只是為什麽?在最後關頭她卻給了他當頭一棒,狠狠的将他的臉打傷。
流莺并不是他的人,若是她有絲毫受傷有人是要怪罪于他的,況且是他把她帶進危險之中,他沒有理由不護她安寧。
只是,他當真是不知道他的一些氣話是傷了血留殷的心嗎?
原來……原來……他在怪罪她沒有保護他心系的人兒啊……
血留殷瞧着一片廢墟中的一只白皙的手,冷冷的視線落在上面許久,許久,她才好笑的勾起唇角。那是一抹諷刺的笑,是對她自以為他的信任是真的的嗤笑。
血留殷,你不知要愚蠢多少回才會明白。你乃為污垢,是天下人所厭惡的,怎麽可能有資格得到他人的信任?
血留殷卻覺得心口處泛着疼痛,手指有些冰涼。忽然,這兒下起了雨。是血留殷招來的。她最不喜歡的便是屍體與血腥味了,招來這雨是為了洗淨所有的氣味,再将那梼杌遺體銷蝕,以及那雙手。
為了一個根本不信任的人,斷去一雙手,這真是好笑。
血留殷是淋着雨回的蛇族,路過雪區,那噬心的寒冷侵襲而來,可她卻覺得這涼意不如心中所感受的那麽冷那麽刺骨,連喘口氣都覺得有一陣陣的抽痛。
這雙手,被他碰過,不要也罷。
流莺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頭疼。疼是必然的,被一個堅硬如鐵的東西砸破了頭,還流了血,那便是讓她頭痛欲裂的原因。
越君将她帶到了堯族故居來休養,比起荒郊野外,這裏總歸是更安全一些。
“穆元君,這是哪?”流莺迷糊的掃視周圍問道。
“堯族故居。”
“穆元君怎麽知道?”
越君此時未有心情去回答這些問題,只是輕聲詢問她是否還覺得頭疼。流莺搖了搖頭表示并沒有那麽疼了。
“穆元君,為何我們不進去?”
他們現在是在那大殿的外面,的小亭榭裏,未曾踏進一步。她有些不解這種做法。
“此乃故居,仙人之地,雖已經不複存在了,但死者為大,起碼的尊重是要的。”越君素眸卻是暗淡無光了。本是含着希冀與星光的眸子因此而變得蒼白了,沒了先前活靈活現的仙氣。
再結合他此刻的語氣,便很容易的讓人知曉他此刻的情緒很不好。由于流莺當時昏了過去不知他為何突然變成了這樣,她也沒辦法幫到他。
瞧着垂着頭的他,流莺起身言道:“穆元君你不如在此地走走散散心罷,只是欣賞風景,不入那大殿便可,相信逝去仙人是可以體諒的。”
流莺的提議,越君選擇了無聲的采納。他起身便朝着一條小路走去,腳步有時沉重有時又急促,實在不像一個散心的人該有的。
待越君的身影漸行漸遠,流莺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也同樣心情複雜的出了亭榭沿着那條記憶中的白瓷磚路走去。
穿過樓道,摸着那熟悉卻又陌生的欄杆,多年未有人居住了,這人已經沾染了不少灰塵,想想也沒有人會來這打掃。
流莺一路摸索着走在樓道上,沿着樓道的是一條環殿小溪流,如今卻已經幹涸,還有那岸邊的枯木枝。那是她曾經種下的茶樹,現在也已經幹死了。
所有一切,關于之前美好回憶的一切都想漸漸的消失,還好這座大殿還在。
細想,每日這個時候,越緒都會帶她來此。他的目的她很清楚,他要讓她恢複記憶記起一切痛苦的回憶。可她不清楚的是他的想法。他為何要這麽殘忍到帶她來這兒,還殘忍的逼她想起一切來。
流莺閉目掩去了眼裏的痛楚,紅唇微張吐氣如蘭,獨自言道:“越緒,你當真不要我了嗎?”
自從越緒去了鲛人族,她便一年未見到越緒了,只是她從未料想再次見到他時,是他将自己送到越君那兒去。
越緒不要她了,即使是那日大雨傾盆,她在他寝殿前哭了跪了好幾個時辰他也未曾心慈手軟有改變的意思。
她想知道他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竟可以怎麽殘忍到将她推進記憶的深淵裏,每一此來到這兒都是在消磨她的意識。
他就真的想她全都想起來,知曉那日的痛苦嗎?
流莺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睛,推開那積滿灰塵的大門,一些煙灰揚塵在空中緩慢的游動。流莺眼神忽的就堅定起來了,以一種不可摧毀的意識走近這熟悉的大殿。裏面真的一切都未變,一如既往的擺設,只是多了灰塵,也多了歲月的痕跡。
歲月以一把刀在這座宮殿裏刻下一筆一劃,每一次落筆,都是長久的痛楚。流莺每年都來了此處,自然也見證這把刀的鋒利。
感受這兒的氣息,想象自己還是如以前一般有父王疼聲音族人都還在,這裏還是一個溫暖的地方。流莺真的好想就這麽欺騙自己下去,可是每每想起慘死的父王她又不得不低聲落淚了。
對不起父王,她沒有能力去找到滅我族的仇人……
一滴淚光早已醞釀了許久,欲落未落的終于在她垂眸之際漫出眼眶,晶瑩剔透順着臉頰滑下,留下透明的水痕。
流莺擦拭了淚水,轉身準備出去,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回到那亭榭。沒料想到越君卻神色淡淡的站在了門口瞧着她這副模樣。
“穆元君?”流莺愣了愣,嘆了口氣。終究這種事是瞞不住的,瞞了這麽多年了,她也不想了。
越君本無心于她會跑到這大殿裏來,直到瞧見她閃爍的淚光他才覺得事情并非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坐吧。”
流莺深吸一口氣,将桌凳上的灰塵揚去,招手示意越君來此。
越君坐下便聽見她繼續言道:“穆元君莫怪,故居簡陋,沒有茶水來侍奉。”
“無事。”越君低低一語,眸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暗淡,就像是一個人失去了信仰,眼裏的希冀殆盡,變得如同空殼一般。
“穆元君還好嗎?”
他此時這低落的情緒,流莺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做出一些難以想象的事來。越君僅是淡然瞥了她一眼,又淡然扯動嘴角示意她繼續說下去。他有在聽。 流莺當時昏了過去,并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否則她會想辦法幫幫他的。
“穆元君應該猜到了不少,的确,小女是堯族遺孤,憶簡。”流莺這是頭一次将自己的身份訴說出來,除了越緒,未有人知曉她的來歷與身份,只知道幾萬年前越緒去參加堯族公主的生日宴會,回來便帶着一個女子。
聞言,越君神色才有些變化。
眼裏多多少少有了與之前不同的震驚了。越君移目瞧着她愁緒皺眉的模樣,問道:“憶簡公主?”
當年堯族被滅之時,其他氏族前去收屍卻未有發現那天宴會的主人憶簡公主。有人以為她是被擄走了,總之,沒有她的音訊。
“穆元君莫怪小女的欺騙,小女本就是一個外族人,置于穆元氏是無地自容。”
流莺颔首請求他的原諒。她騙過了所有人,讓所有人都認為她是一個普通人,只是越緒見她可憐便把她帶回了穆元氏。同時她也騙過了越緒,她并沒有失憶,只是裝作失憶才能在穆元氏自保。表明身份便不知何去何從了。
“嗯。”
越君點頭。她此番做法只是自保,況且對穆元氏也無何種不利。
“穆元君,願意聽聽那日生辰宴會的故事嗎?”
“嗯。”
流莺聽到他應聲,醞釀了一下內心的情緒,便開口訴說着。生辰宴那天,她的父王終于同意她穿上紅色了,但也僅僅是紅白相間的。因為父王說過,白色是聖潔的代表,人不能摒棄白色。
從小便酷愛紅色的她,其實已經心滿意足于這樣的衣衫了。那日她是最無憂無慮的。十萬歲生辰,對于一個仙人來講,那就如同凡間小兒及笄一般重要了。十萬歲代表着一個人已經有了自己承擔責任的力量,是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
她那日很開心,不僅僅是因為那件紅白相間的衣衫。
“憶簡公主,這是在下送于公主的禮物,望公主喜歡。”
那時候每個人都嬉笑着送她禮物,她每次都畢恭畢敬的雙手接下。父王告訴她,從即日起她已經不同于以前了,應當要以禮相待他人了。
收下禮物她便笑着将其拿給随身丫鬟,誰料轉身卻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擡頭,憶簡愣住了。
不知世人是否見過谪仙。眼前此人有着一雙素色的眸子,不染纖塵,滿含□□。那人生得真是好看。只是那目光有些冷。他的五官也是深邃,看久了倒像是威嚴的帝王相。
憶簡對上他的眸子,她有看到他眼裏的一點墨色,如同黑洞一般仿佛是要将她給吸進去一般。
“憶簡公主。”那人低聲言道,疏離的往後退了一步與她拉開距離。即刻疏離的語氣以及動作讓憶簡意識到自己居然看一個男人看呆了,羞愧如她趕緊捂着臉跑開了。就連丫鬟也沒有跟上她。
憶簡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靠着門框有些驚慌失措的手一直在幫助自己平複內心莫名的小鹿亂撞。
為何?為何她的心跳這麽快?
一縷幽香飄飄然的彌漫了整個房間,随着憶簡如此急促的喘息,不明因子便進入她的體內,漸漸的她覺得頭有些重,眼睛也是昏花看不清。
她好想睡覺……屆時一個陌生人将她從身後抱住了,那種感覺是驚慌失措的,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而自己又沒了力氣。憶簡只能盡全力的嘶啞着聲音呼救。
“你是誰……救……救命。”
此時又是一個熟悉的身影闖進了她的房間,将她關上的房門踹開,再回來她便看到倆個身影中的其中一人被打傷後逃走了,而自己也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這個人……是誰,他身上的檀香好香……
接着憶簡便徹底沒了意識,直到過了幾個時辰後醒來時卻發現自己有抱着一個人的手頭還靠在其肩頭上。當時就吓得她臉紅耳赤的把他推了下床榻。
“你你你……你……”
莫名其妙被推下了床榻的某人一臉陰翳的站起身,冷冷的視線掃過床榻上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人,嗤笑一聲言道:“憶簡公主莫不是忘了是誰一直抱着本君的手不讓本君離開的。”
可如今卻反倒是怪罪于他了。
憶簡聞言意識直接炸開,她此時才看清原來是那時她撞上的人,再聽他說自己……抱着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這……
憶簡一張臉已經羞紅到可以滴出血來了。她以手掩面不好意思的言道:“對……對不起,我剛才是昏迷了所以……”
感受着一個人冷毅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頭頂許久不移開。憶簡的心跳愈來愈快,她不動聲色的平複自己的呼吸想讓心跳得不要那麽急促……
要是人家聽到了該如何是好?
“本君先告辭了。”果真不知他是一個怎樣的人,盯着她瞧了許久就僅僅是一句這樣的話。真是個怪人!
越緒将門打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讓他皺眉。而此時他也覺察到一絲不對勁。越緒轉身便走近拉住了床榻上的人的手帶她邁出了房間,低聲言道:“你最好閉上眼睛。”
“啊?”憶簡還沒領會他這句話的意思便瞧見了大殿裏滿地的屍體,已經那令人作嘔的濃重血腥味。歷歷在目的血色彌漫着整個雪白大殿。牆壁上沾染着血漬,而每一具屍體都未曾瞑目。
憶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這個情況。
為何……為何會這樣?
“父王……為什麽?怎麽會?”憶簡的淚水便不決堤的流了下來,她剛想叫卻被越緒捂住了嘴,只能聽見她低低的嗚咽聲。
越緒一路帶着她迅速又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堯族。這些人可以在無聲無息之下滅了一個氏族,那實力定然不弱,若是憶簡的哭聲将其引來,就連他們倆個也無法逃脫!
那日越緒只得将憶簡帶回了穆元氏,只是從那日之後,憶簡整日坐在地上癡愣了好幾天,無聲的落淚,但不曾發出任何聲音來。後來她算是恢複過來之後,卻因為痛苦不堪失去了記憶,除了越緒,她所有人都忘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越君君的人設沒有崩。
并且是男主将人家帶來的,作為一個仙人的本意就是保人家周全,而男主很信任阿殷,只是因為不知情才如此。
阿殷目前也算不上稀罕男主吧……應該就是覺得他對自己挺好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而且阿殷在先前就因被族人不信任而滅了全族,她自始至終想要的就是信任,如今被男主這麽一說肯定會有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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