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不缺朋友。
林漾趕到醫院時剛過晌午,住院樓底下只有稀疏的病人與家屬散步。
她沖向電梯時,還被幾個好心護士提醒跑慢點。
好不容易到十樓,林漾拐了個彎,就看到梁況在走廊裏坐着發呆,臉上愁雲密布。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林漾急匆匆走過去,走廊裏安靜,她雖然着急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他現在怎麽樣了?”
那天過後,因為雙方無法達成一致,唐墨一被轉移到拘留所。
但就在今天,林漾收到梁況的電話,說唐墨一因為中毒被送進醫院,情況危急。
梁況攔住她:“你先別急,剛剛洗過胃了,現在已經沒有大礙。”
林漾:“為什麽在拘留所裏都會中毒?”
梁況遲疑着,把她拉到窗邊低聲說:“是簫嘉偉。”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是他?”林漾蹙眉,“在這種地方,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之前就說過要搞死墨一,而且在郁南,除了他,一般人哪有本事在這種地方投毒。”
“至于怎麽做到,我就不清楚了。”
林漾思索片刻:“他是吃了什麽才中毒的?”
梁況怔了怔,似乎沒料到她這麽問,好一陣子才開口:“我也不知道。”
“林漾,我是唐墨一的朋友才這麽掏心窩子說,簫嘉偉真不是我們得罪得了的。”
“他前兩天派人找過我,跟我說如果你還不低頭,那就別怪他不客氣,我本來以為他只是吓唬一下,沒想到……”
林漾張了張嘴,最後只剩一句:“他敢。”
“他當然敢,”梁況重重嘆了口氣,遞給她一張名片,“簫嘉偉說如果你想好了,就給他打電話。”
那張白色的小卡片,林漾連碰都不想碰,但最後她還是咬着牙接過了。
梁況松了口氣:“你先進去看看墨一吧,他現在睡着了,最好不要吵醒他,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單人病房裏很安靜。
林漾放輕腳步,極慢的坐在唐墨一身旁,緩慢打量幾日未見的表弟。
往日張狂又叛逆的年輕人此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呼吸平緩,他的唇色發白,閉着眼睛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憔悴。
林漾小心翼翼的握住表弟的手,雖然有點冷,但掌心的溫度還是讓她安心了些許。
歸根到底是她害了唐墨一。
唐墨一是為了替她出頭才打人,也是因為她不肯低頭又被對方投毒。
盡管林漾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但躺在病床上的表弟,已經明明白白讓她知道,如今她的倔強,根本一文不值。
醫生剛剛說,唐墨一喝下的東西裏有損害聲帶的毒素,雖然分量不多,排出也比較及時,但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的嗓子有可能壞掉,再也不能恢複到從前的樣子,甚至不能說話。
自林漾有記憶起,這個只比她小幾個月的表弟就很愛唱歌,他只要參加校園歌手大賽,必然能拿到名次。
她甚至調侃對方上輩子是不是只百靈鳥。
歌手的的嗓子再也唱不了歌會是什麽樣子?
握着的手微微動了動,林漾擡起眼,唐墨一沒醒,眉頭卻皺起來了。
他向來總是傲氣十足的挑着眉,巧舌如簧,或者是撥弄着吉他,像游吟詩人般迷倒聽衆。
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林漾眨了眨眼,一顆眼淚滴落在唐墨一的手背,後者沒有反應。
一個人站在病房外,打開手機鏡頭對準了室內的少女。少女捂住嘴,肩膀微微抽動着,努力吞咽下哭泣聲。
像是終于被壓得承受不住般。
******
林漾揉了揉眼睛,無精打采的走到病房門口,本想從兜裏拿出手機,指尖碰到了硬硬的紙片。
蕭嘉偉的名片就像火星子,一下子點着了火藥桶,林漾咬牙切齒的把它撕成碎片,狠狠摔進垃圾桶。
求他?
呸!他也配!
才推開門,她就差點撞上人,對方拿了罐咖啡,眼看着就要灑她一身,然而轉眼卻很輕巧的跟她擦過,罐子裏的咖啡一滴不灑。
“帆哥?”林漾看清來人,有點詫異,“你怎麽知道這裏?”
“剛剛你打電話時不是都報了出來麽,”簡千帆好像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頭,不着痕跡的瞥了眼房門前的垃圾桶,“剛剛聽說你困,給你買了咖啡。”
可剛才那動作看起來像要潑她一身。
林漾只輕輕掠過這個念頭,又被更重要的事占據了注意力:“不回家了,送我去別的地方。”
林漾是第一次去曦光集團,猶豫片刻,她向前臺報了姜承野的名字。
前臺的兩個年輕女生上下打量着她,最後不情不願的拿起電話說了兩句,語氣很是無禮:“姜秘書很忙,他說要見面得提早一個星期約。”
當人傻嗎,根本連撥號的動作都沒有!
林漾的火氣突突往上冒,她沒有姜承野的電話號碼,正琢磨要不要報白斯喬的名字,遠處的電梯門正巧打開。
白天不說人這經驗能流傳千年,果然是有道理。
姜承野抱着兩盒文件,一手拿着電話,目光掃到她時,相當驚訝。
他快走兩步,無視兩個前臺的殷勤招呼,恭敬的對林漾微微彎了彎腰:“林小姐,您怎麽來了?”
林漾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轉身就走。
“林小姐?”姜承野提高了些音量,追着她跑了兩步,攔在她身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下周再來,”林漾看着他,實在露不出什麽好表情,“前臺說跟姜秘書見面得提早一個星期,那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她知道姜承野是無辜的,不該沖對方發火,只不過心情太差,沒辦法再笑眯眯的跟對方說話。
“抱歉,是我這邊工作纰漏。”姜承野語氣依然保持恭敬,對她說完後看向前臺。
那兩個女生早就吓得臉色發白,站都有些站不穩,其中一個還想分辯兩句:“姜秘書,我們其實……”
姜承野恍若未聞,拿起了手機:“今天前臺的兩個人,明天不要再讓我在公司裏看見,否則你明天也別來了。”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幹脆利落的挂了電話。
站在電梯裏,林漾有些忸怩的開口:“我剛剛不是故意沖你發火的。”
“林小姐不必覺得愧疚,您下次要來,可以直接跟白總說。”姜承野雖然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語氣卻恢複了平時跟她說話的樣子。
……看來姜承野不清楚她跟白斯喬之間的事。
她嗯嗯兩聲想打個馬虎眼過去,沒想到對方又說:“林小姐對白總應該是有些誤會。”
說話還真是一點都不講究圓滑。
放在平時,林漾早就跟他扯東扯西了,這會兒心煩意亂,她懶得多解釋:“沒有,你想多了。”
姜承野微微點頭。
林漾總覺得他心裏并不像臉上那麽毫無動靜,猶豫了片刻問:“你們白總今天心情怎麽樣?”
“不太好,早上因為一些項目剛發過火,”姜承野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是林小姐來的話,他一定會高興起來。”
那你想的可能大錯特錯了,林漾想。
姜承野今天難得的話多,而且抛出的話語還都是想得到回應的,等林漾應付完,她已經站在白斯喬門口,根本沒時間思考進去後的辭措。
“白總,林小姐來了。”
姜承野動作快得像是在白斯喬辦公室多待一秒都會被扣工資,他出去之後還順便帶上了門。
白斯喬的辦公室很大,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對着林漾,姜承野的話似乎沒什麽作用,他沒有回過頭,甚至動也沒動。
室內詭異的安靜持續了幾分鐘,可能白斯喬的人生信條裏有“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他站在窗子前,絲毫不覺得晾着身後的來客是不是失禮的事。
林漾等了一會,終于憋不住了:“白斯喬。”
沒有動。
“白斯喬。”
還是不動。
“白斯喬!”
“嗯,我聽着,”白斯喬終于轉過身,“什麽事?”
他的聲線就像剛重逢時一樣平和,但臉上很淺的笑意,卻看不出高興,就好像跟見面握手寒暄一樣,只是一種禮節性行為。
還沒開口提請求,感覺就已經輸了半截氣焰。
林漾腹诽歸腹诽,意圖還是不想藏着掖着的:“我想找你幫個忙。”
為了給自己壯膽,林漾微微擡起下颌,以一種驕傲的神态看着白斯喬。
她的語氣是高傲的,可眼神裏的緊張出賣了她,雖然姿态很高,卻更加凸顯她內心的慌亂,像只虛張聲勢的小孔雀。
白斯喬的目光慢慢掃過眼前人的臉,他退後了一步:“我能幫你什麽?”
“救救我弟。”
“我不是醫生,對救死扶傷一竅不通。”
他連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都讓人覺得真誠之至,似乎真的就聽不懂言語裏的意思。
事已至此,林漾也顧不上什麽面子不面子了,一股腦把前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見白斯喬聽完後沒什麽反應,她又補充道:“現在只有你能跟蕭嘉偉說上話,其他人都不行,所以我來找你幫忙,本來就不是唐墨一先惹的事。”
白斯喬看她半晌,直盯得她後背發麻才輕笑一聲:“必須先糾正你一點,我不是能跟蕭嘉偉說得上話的人,是能讓他閉嘴的人。”
林漾松了口氣:“那……”
“但是,”白斯喬打斷她興沖沖要說的話,“我為什麽要幫你?”
林漾愣住了。
“以前你說我們是朋友,你叫我喬哥哥,那我為你出頭是理所應當,但是從北安回來後,你跟我說我們連朋友都不再是了,那現在你是以什麽身份要我幫忙呢?”
林漾看着又離自己更遠的白斯喬,面對他慢條斯理的體溫,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但想到唐墨一,她又咬了咬牙:“我們……我們可以做回朋友。”
“我不缺朋友,”白斯喬半垂着眼睑看她,眼底晦暗不明,“不要裝傻,林漾。”
他的嗓音偏啞,低沉得仿佛在胸腔內引起共振,那個名字從他嘴裏說出,就像他有意無意的用舌尖輕舔過,帶着某種不為人知的暗欲。
林漾心尖一顫,脫口而出:“這不公平,你現在是趁火打劫!”
白斯喬沒有反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林漾,講講道理,每次是不是都是你先招惹我,上、床也是,求我幫忙也好,但是你每次都颠倒黑白,仿佛我逼迫你似的。”
林漾:“之前是我脾氣不好,我給你道歉行不行?”
“道歉得有誠意。”
白斯喬随意靠在辦公桌邊,他嘴裏咬着一根煙,沒有點着。
林漾認命般拿出手機,當着他的臉把他的號碼從黑名單裏拉出來,又重新加了他的微信好友。
“這樣子誠意夠嗎?”林漾把手機伸到他面前。
白斯喬掃了一眼,少女的手指如蔥段白皙細長,看起來柔嫩而溫暖,就和她的天真神情一樣,讓人有種想欺負的念頭。
他的喉結重重滾動了下,從她手上拿走手機,不發一語。
林漾和他四目相對了接近十秒,終于沉不住氣:“白斯喬,你能說點話嗎?”
白斯喬的目光穿過鏡片,落在她臉上,他的面容平和卻不帶溫度,帶着拒人千裏之外的距離感。
須臾,他又笑了,欠了欠身:“說實話,我不想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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