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亮之時,便是本君成親之日,本君此處前來不過是來詢問你能否到場,僅此而已。”
其他的,他不便多說了。越君言罷于此,雖身上疼痛萬分卻不及心裏悶悶的脹痛來得更令人寒戰。他強裝着冷靜勾起唇角,實則為苦笑。
他不應該苦笑的罷……至少她是記得他,然後……崇敬他。
聽他此番話,血留殷未曾睜開眼睛,依稀的靠着一絲光亮瞥見了他此時臉上的神情,是帶着笑的。忽的她便覺得一股莫名的怒氣從心間冒了出來,她開口便是厲聲厲色的拒絕:“你成親與吾何幹?”
“嗯,未有一絲關系,是本君打擾到血君了,但從即日起,便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
越君似是釋懷一笑而過,便趁着如今的光亮,艱難的站起了身。
面對他忽然變了的稱呼,血留殷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從心間失去,一點一點的流失,就像流水一般,讓她抓不住。
世間真是愚弄人生。
各個氏族例法,十萬歲是一個相當于及笄的年齡,因為只有過了那年齡才可接觸男女情愛方面的事情。可血留殷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從來沒有人教過她,何為喜歡何為情意。喜歡對她來說,是一個陌生的詞眼。
假如當年血留殷未曾将自己氏族屠盡,或許她可以對此有所耳聞,但她如今也不過九千多歲罷。終究,是會鬧得一副不可收拾的場面。
這種莫名的情緒,逐漸支配着她的人心。世人皆言她蛇蠍心腸,卻不料她今日竟會失心于一人。可上天從來未有同情過她。
心口疼,她不知為何的擡頭看着越君淡然的模樣會覺得很難受。
“本君只想再問一次,到底……”越君連問她到底會不會在場的底氣都未有了。明明她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了,可他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再去問她,一遍又一遍,一直想得到她的肯定……
“難道……”言出于此,憋在心裏多久的情意本就要言說出來。卻在此時,天公不作美,一道驚雷直直的劈下,眼看着就要劈中血留殷。一道白色的身影橫然将她撲倒,便硬是挨下了那道雷。劈到舊傷處,以及本就失血過多虛弱無比,越君忍不住口中湧出一口鮮血來,閉眼前還是瞥了一眼血留殷的模樣。
還好,她無傷……
原來,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越帝……
接着越君便癱倒在了血留殷身上,背上冒着縷縷黑煙,那一寸剛愈合不久的肌膚又重新裂開,舊傷撕裂的疼痛讓昏倒中的越君還痛苦的緊皺着眉頭。
白衣染上黑色,被雷燒毀了一些,那寸肌膚亦是如此,肌理破損露出瘆人白骨。
血留殷猝不及防的接住了倒下的越君。憑着他的氣息逐漸微弱,血留殷也不顧一些其他的情緒作祟了,直接将他的上衣褪去。混着黑血冒着黑煙的破損筋骨肌膚與本是白皙健壯的上身格格不入。
劍眉一皺,血留殷抿唇思索了須臾片刻便将長袖拉起,割開手臂處的肌膚,一滴滴血從裏面冒了出來,接着那傷口處卻忽的泛着紅光,血留殷也變得滿頭大汗。
一顆血紅珠子從手臂傷口處随着血液一同流出,漸漸傷口飛至血留殷手上。
她亦不會醫術,如今能救他的估計就靠她的內丹了。
血留殷試圖将內丹塞入他口中,可越君緊閉唇瓣她是無法撬開的。
于是,血留殷只得凝眸于他項脖上的銀針,忽的一道暗光從眼中閃過。她俯身過去在瞬間将那幾根銀針拔出,又在即将噴濺血液之時将內丹順着那細微的小口彙入他體內。
可那血還是抑制不住的往外冒。血留殷緊閉眉目,傾身上前以唇瓣堵住了傷口。她并非要飲他鮮血,只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便算作是她救他的代價罷。
他替她再次擋下雷,她用內丹救他一命耗費了本就不多的法力,為了不讓他在救治過程中就死去,她便如此做了。
雙手攀上肩頭,她閉目,身子頭一次靠得他如此近。或許越君醒着的話,定然會覺得欣慰罷。
只不過,他睡了一日,在即日傍晚才醒過來。
醒來之際,他驚覺自己一身的乏痛都散去。手摸索上脖子,那幾根致命的銀針也不見了。
越君撐着身子坐起身,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得很,但那被褥上傳來的淡淡杏花清香便讓他足以安心了。如果他未猜錯的話,這便是血留殷所居住的房間。
他一直以為她是居無定所的,如今瞧着這小家碧玉般配的擺設,他或許是太不了解她了罷。
“咳咳……”
由于失血過多,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的,可臉上的笑容卻在表現着他的欣喜。
這房間,不如他所料的玄色系列,倒是偏淡藍的娴雅。血留殷其實不需要太多東西,所以這房間裏放的也就一張床榻,再者是原木矮桌,上面放着一碗藥水,還冒着熱氣。不知是她前不久送進來的還是一直有熱着。
越君試圖起身下床,果然還是他太過心急了,他一動便覺得身體虛弱無力,即使是他想去觸碰木桌,屏風,還有同是放在木桌上的一株菩提。
沒料到,她竟會有菩提這助眠養神之物。
頓時心間漫出絲絲縷縷的甜意來。或許,她對他并非那麽無情罷。
越君又小坐了一會兒才眉眼帶笑的起身推開房門,尋覓那道熟悉的身影,最終在大殿裏的房梁上瞧見了垂下的一角紅色。她果真是喜歡高處的嗎?一直以來的見她坐與高處之地,無論有事無事都是如此。
被一道熾熱的視線注視着,血留殷微微蹙眉睜開了眼睛,血眸視線流轉幾處最終落在了越君身上。
與此同時越君的視線也未曾離開過她身上,這樣一來倆人便對視上了。
血留殷一雙血眸淡然掃過便不再含有剛醒來時的迷糊,換上的便是隐匿的暗光。
她果真是時時刻刻都帶有防備心的,不管是誰,亦是如此。
瞧着那道暖色逐漸緩過神來後躍下房梁,落在他前方不遠處。再瞧着她清麗的雙眸,他覺得她這雙眼睛裏似乎多了些什麽,卻因為她藏得太深便也看不透。
越君淺笑在心底順了口氣,言道:“打擾幾日,本君也該離開了。”
他最終還是沒有機會去說出一切的了。
或許這就是天命罷。
越君再次瞧了她數眼,直到在心底印下她的模樣才轉身,然後擡步似不情願的疾步離開。
曾經意氣風發,如今他卻覺得此刻如此沉重。或許待幾個時辰後的天亮,一切就已經無妄了罷。他該去成他的親,而她也就如常的在這蛇族裏,飲血而活。他就仿佛從未出現在她生活中一般,宛如清晨時的露色,待見天日後便會消逝得無影無蹤。
越君真的想時間過的慢一些再慢一些,讓他多一些時間走這一步又一步。那麽短的距離,他不想走那麽快……
血留殷的視線亦是一路随着他的腳步移過去,或重或輕的腳步聲仿佛是踩在了心裏一般,時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擡眸瞧去,他依舊疾步,似是巴不得離開的。
也是,天亮便是他成親的吉時,他自然得趕回去的。
血留殷收回視線卻不自然的閉上了眼睛,待那熟悉的氣息當真消去了的時候她只覺心間空洞洞的,從靈魂深處有一股沖動要追出去。
血留殷站在原地望着越君離開的方向瞧了須臾片刻,不知不覺只人卻已經到了大殿外。她最終還是追出去了,不過越君已經離開了。
不知為何,白棉似的柔雪飄飄然的從天空落下,染白了她的發髻。她擡頭看着忽然便有了風雪的天氣,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一層一層的白雪将她頭頂肩上掩蓋了。白裏透紅的朦胧卻讓她感到失落。
分明如今不是冬季,難不成這雪是從雪區飄來的?
血留殷神色恍惚的看着那條林間小路,漸漸的被鋪滿白雪,直到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雪白,徒留她一人惹眼。這副場景,似乎有些熟悉,只是當年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擡手,覆上了那顆跳動的心,從那深處傳遞過來的意識讓她不明白。她的心在告訴她,他成功的将她所有的思緒都打亂了。否則,她怎會在此頂着風雪?
她現今無法力支撐着,本就忍不得寒冬的她此刻只覺刺骨的寒冷襲遍全身讓她止不住的戰栗。
“呵——”呼出一口熱氣,她的一雙腳就如灌了鉛一般雷打不動的站在那兒。又在不知不覺中風雪停了,血留殷臉上殘餘的霜凍,她擡起疲憊的眸子,卻看到了天邊泛起了白色。那是要天亮了。
沒想到這雪下了這麽久,久到她都麻木了。
天亮了,那意味着什麽呢?血留殷不用想也知道。
她莫名的反對自己去想這些事。成親便成親罷,與她何幹?
與她何幹……
何幹……
卻閃過了一道紅光,接着便瞧見一絲一縷的血氣彙入天際,朝着那穆元氏飄去了。
血留殷被守門的侍衛攔住了,她則是淡漠的瞧着前方,言道:“亦是你們請吾來此,可如今卻将吾攔下,難不成?是心虛了?”
倆侍衛也并非那種從不關心世事的人,他們自然是知道血留殷這個人,也知道她的性情。想想還是放她進去了,随後便差人通知了越帝,以及所有人,唯獨未有通知越君。
在這殿中,聖潔怡然,她實在是受不得這紮入的一群正人君子們在此飲酒作樂,便起身穿過衆人出了這大殿。徒留小桌上一杯溢滿酒香的清酒。
即使是來這穆元氏幾次了,她也僅僅是出不了一個宮殿,便也不知道這路該如何走,可她亦是不想回大殿,就随處走走。
她在迷茫之中瞧着倆邊厚重的牆,腳下為一條較寬的路,可路很長,長得她連盡頭都瞧不見。
“嗖——”
忽的什麽東西劃破空氣帶來一陣撕裂的響聲,然後迅速朝血留殷襲去,血留殷則是側身輕易的躲開,回頭卻看不見人。而那飛過的東西只是一支箭矢,掉在地上便沒了動靜。
遇到這種情況,血留殷僅是掃了一眼便不再留意。這種地方有這種事,不足為奇。
殊不知,那溢揚出來的粉末乃是無色無味的,撒入這空氣中便不見蹤影,論她現今這法力是無法察覺到。吸入些許粉末,血留殷并無異樣,直到後來有人在身後叫住了她。
“如果本君未認錯的話,姑娘便是血君了罷。”
血留殷轉身,是一襲白衣,也見怪不怪的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血君可知道,剛才的箭矢是何物?”他說着便移步到箭矢旁,以法力将其拾起,瞄了一眼血留殷,言道:“夾雜着情蔓花的氣息,不知血君可覺得有何異常?”
情蔓花她有所耳聞。動情便會致死痛心之物,乃為孽物。
血留殷此時心間未有一絲的反應,便也冷冷的瞧着他手裏的箭矢。
“你是何人?”
“此話先不言,本君只想讓血君親眼看一看,你所喜歡的人他此時在做什麽。”
這條路似乎是有人刻意為之将她引到這來,而她又偏偏中了這招,此時走亦是不行,便只得順着此人的意思,側目瞧去。血留殷卻瞧見了越君,與一位女子,那女子她見過,便是那日他托她照顧好的女子。而在不遠處,她瞧見越君卻在為女子绾發,女子身着喜服,所以,應當是他們要成親了。忽的血留殷感覺心間慢慢的漫出一些不好的情緒,一點一點的鑽入她的心裏,在裏面翻滾撕扯血肉,讓她覺得疼痛無比。
竟然……她為何會覺得心間那麽疼痛。
餘光瞥向那飄浮在空中的箭矢,她頭上泌出細汗,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這等孽物……
原來原來……她是動情了才會覺得如此奇怪。
“這就是你的目的?”血留殷忍着心間的疼痛厲聲厲色的問道。
動情了又如何,呵……他都已經要成親了,與她何幹?與她毫無一點幹系!
血留殷冷笑一聲轉身便擦肩而過,殘餘的芳香也随着她的步伐一同散去。即便是感到疼痛無比,她也要忍着,一如既往的将一切都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探尋。
“越緒!”郡葶不知從哪兒跑出來叫了他一聲,卻接收到了越緒的冷眼。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虐不虐不虐!
真的……
只是悲劇而已……
QAQ有耐心的小可愛就繼續看下去可以嗎?到後面真的撒糖了我拿腎保證!
QAQ好啦該躺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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