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
關黑達自從當上這軍需官,滿腦子都是錢糧軍饷,整日裏撥弄着算盤,手指頭都快要廢了。
他守在校場邊上,遠遠瞧着被三五個戰俘纏住手腳的桑将軍,心裏頭止不住的贊嘆:
被三五個壯漢束着手腳還有力氣擺脫,桑将軍這第一猛将的威名果然不虛。
黃土飛揚中,眼見桑青野氣喘籲籲的将地下的戰俘一個個拉起來,關黑達心頭一動,想來今日的較量算是結束了。
桑青野打着赤膊往場邊走,黝黑寬碩的後背沾滿汗水與黃泥。
他渾然不在意,臉上反而有種快意暢然。
丙安丙成跟在六哥後頭,喋喋不休:“今日可算叫這群戰俘心服口服了吧!”
桑青野奉命規訓戰俘,深知武力振壓只能叫這些人表面順從,可若不拿出些真本事來,無法叫他們心服。
于是一連挑戰他們三天,五千戰俘選出來的猛士,各個都成了他的手下敗将。
此站,戰俘營中再無人敢叫嚣不滿。
桑青野:“明日安排他們整編訓練,營地上下皆一視同仁。”
丙安還沒來得及回應,關黑達就迫不及待插空進來:“将軍唉,您也太生猛了!”
桑青野仰頭喝了兩口水,進他眼冒精光便知道此人沒好事:“有屁快放。”
果然,關黑達撓撓頭遞上一卷公文。
桑青野看都沒看就扔到他頭上:“說!”
關黑達這才郁悶開口:“将軍您評評理,太尉府下的文書,居然削減了咱們下個季度的軍糧。”
桑青野蹙眉:“削了多少?”
關黑達舉起兩根粗指頭:“兩成。”
王副将正好躬身進帳,聞言立即大罵:“太過分了!”
衆人看去,王副将一臉不服:“如今朝廷手裏,就屬咱們蜀軍忠心耿耿,太尉府那群昏官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削減我們?”
桑青野将衣裳往身上套,語氣篤定:“想來是我得罪了太子,他這是敲打咱們呢。”
蜀軍本就兵士衆多,如今還增加了五千戰俘,這麽多張嘴等着吃飯呢,朝廷當真不清楚?
王副将不滿:“那也不能削減軍糧啊,多損士氣呀!”
關黑達也一臉愁憤:“就是呀,若不是兄弟們舍生忘死剿滅叛軍,他們一個個能穩坐朝堂嗎?”
帳中氣氛略有幾分低迷,桑青野開口寬慰:“別蔫頭耷腦的,先前咱們從戰場上剿來的物資在哪?”
關黑達聞言立即回複:“已經登記造冊,都在庫房裏等着運往都城呢。”
桑青野忽而眉頭一松:“燒了。”
關黑達以為自己聽錯了:“啊?燒?燒了?”
桑青野衣衫已經穿好,屈膝坐在榻上将足靴蹬上:“你上書禀告太尉府,戰剿物資被賊人悉數燒毀了,如今無可上交。”
關黑達聽完兩眼一黑:“啊?還····還能這樣?”
不等他說完,桑将軍卻已昂首闊步往帳外走去。
關黑達只好一路尾随,膽戰心驚的追問:“将軍,将軍,真,真要這樣啊?萬一朝廷怪罪下來咋辦?”
可棗紅色的戰馬已如離弦之箭,消失在一片洋洋灑灑的薄霧之中。
蓉城內,書院中。
華婉寧執教的頭已經有十餘日了,今日卻遇上了難題。
孩子們讀書學習自然是恭敬無比,只是書院也要開支,每日雖然只管孩子們一頓正餐,可是四十多張嘴,還有每月的書籍筆墨,樣樣都是要花錢的。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看着賬冊,也不禁左右為難起來。
今日散學後,她收拾妥善,便随着孩子們一道兒往回走。
眼看還有一條街就到家門口了,她忽然擡頭,看見了衙門口的豆芽和孔生。
噢,不對,如今應該叫,窦大人與孔大人了。
他二人見了六嫂,自然十分恭敬,快步走下臺階寒暄起來。
華婉寧心想畢竟是城中辦學,有了難處自然要第一個找父母官相助。
可她才起了個話頭,豆芽一聽是學院經費吃緊,立即将孔生推到前頭去:“六嫂,錢糧之事一應由他負責,我,我只管城防,典獄。”
華婉寧只好将目光投向孔生。
後者一身孔雀藍的雲領長袍,清秀的臉上卻也露出難色:“六,六嫂,真不是我小氣,實在是如今新城初立,花銷巨大,我,我手頭真沒幾個錢了。”
語落,他轉身就要去府衙裏頭拿賬本,好叫六嫂親眼見證。
華婉寧見此情形只好作罷,垂頭喪氣打道回府。
桑青野今日歸家甚早,他自知一身污泥實在不堪,唯恐沾染了她馨香潔淨的床榻,所以一進門就去沐浴了。
這幾日軍中雜務甚繁,他便叫人遞了話回來,一連三日都是在軍帳裏渡過的。
也不知阿寧這幾日,想他了沒?
說出去也實在叫人恥笑,堂堂桑大将軍回到家第一時間就是泡在熱水裏洗白白,滿腦子只想着一件事······
楚二娘如今日日與老祖宗做伴,二人閑時織布種花,料理府中事務十分默契。
大姑娘今日回來的晚了,楚二娘便細心為她留好了膳食,還有老祖宗今日特意煲的湯。
待她回來後,飯菜都還是溫熱的。
華婉寧從前燒香拜佛不覺得疲,如今每日教課,時間過得飛快,回到家填飽肚子就想着睡覺,如此忙碌又充實,實在挑不出什麽缺點。
她獨自回了屋子,內室沒有點燈,灰蒙蒙一片。
她亦懶得動手,于是走到床榻前,沖着裏頭朦胧的身影道了一句:“怎麽不點燈啊?”
桑青野斜卧在裏頭嗔怪到:“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他還想逗逗她呢。
華婉寧發覺這人真是孩子心性,多大了,還整這一出?
“我回來時看見你的馬了。”
桑青野撇撇嘴坐起身,一把撩開紗簾,天氣漸熱,她今天穿着一件鵝黃色軟雲紗羅裙,腰身收得十分妥帖,一眼看去玲珑有致,他一把将兒扯進懷裏。
唇貼在她耳邊,故意吐出灼熱的氣息:“幾日不見,你想我了麽?”
華婉寧輕輕一顫,雙手撐在他胸膛,鼻息之間,是澡豆的清香,她瞬間紅了臉:“你······”
桑青野乖巧搶答道:“我都洗幹淨了!”
他巴巴地望着她,那眼神好似在等待主人表揚的小犬。
華婉寧被他盯得發熱,只好含糊的點點頭。
她想起身去浴房,對面的人偏不讓,拉着她徑直往榻邊走去。
他心中的曠野早已燃起燎原之火。
男女一旦有過床笫之歡,便會産生某種默契。
只需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嗯······”
他低頭輕啜,由上而下,不緊不慢。
直到她粉薄溫潤的唇齒間,溢出斷斷續續的咿。咛。
他才終于進入正題。
熱度上湧。
女子纖細的十指緩緩收隴。
“嗯····六郎。”
她亦渴望得緊,于是乖巧地迎接他。
可,還是有些不順利。
那種異、樣的感覺令她眉頭緊蹙。
好似有心靈感應,他恰好擡起頭,見她秀眉蹙擰,默默忍耐的模樣,心下忽然一動,便想到了暗格裏的東西。
想伸手去拿,可她偏偏不許。
桑青野額間隐隐可見浮起一層薄汗,但還是耐心詢問:“怎麽了阿寧?”
只見她杏眸盛,輕咬着唇搖搖頭:“那個,不多了。”
梅花瓷瓶就那麽大點,裏頭的藥膏經不住幾次使用。
桑青野箭在弦上,實在有些難過。
只好盡力平順呼吸,俯下身在她臉頰落下一吻:“阿寧,若是沒有藥膏,你還是會疼?”
華婉寧不知道,但她心裏癢癢的,忍不住蹭了蹭他。
語氣又低又柔:“我亦不知。”
桑青野無奈,只好隴着她又親又蹭。
漸漸的,他的身軀開始往下移。
她緊緊閉着眼,可身體的感受說不得謊。
半晌後,一道壓抑的嘤咛自她口中溢出來。
在夜色寧靜的主屋內,顯得格外突出。
她後知後覺,十根手指緊緊收攏,可榻上的席子卻一片滑膩。
悸動的心無法平息。
她渾渾噩噩低頭,只瞧見他烏黑的發頂,仍在那裏。
這一刻,她的心感動又圓滿。
夜深了,桑青野仍孜孜不倦,吃了又吃。
最後他扯才過薄被,蓋住她汗津津的身軀。
“阿寧?”她閉着眼睛,不知是睡是羞。
桑青野兀自舔了舔嘴唇,舌尖上是愛的滋味,他覆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阿寧,你能不能同我說句話?”
她又累又酸,只想睡覺,可他似乎并不讓自己如願。
于是只好含糊一聲:“六郎,我想睡了。”
桑青野見她還醒着,立即興奮的湊上來:“咱們何時舉行婚禮呀?”
說起這件事,華婉寧才艱難的擡起眼皮:“這些日子不行,書院太忙了。”
他們回來之後,桑青野便時常将這件事挂在嘴上,華婉寧原本是應許的,可她如今才接了書院,一時有些分身乏術。
他提了幾個好日子,都被她給否了。原本以為今日借着榻上情滿之時,他再提起來,一定能得她回應。
卻不想,今日的她還是遲遲不決。
桑青野心下憤懑,霍然起身,氣沖沖的望着她:“你這人,之前明明都答應的,如今卻左推右拒。”
他惱得狠了,竟口不擇言起來:“我瞧着,你壓根就不想同我成婚!”
華婉寧心裏也委屈至極,二人的夫妻名分早就在外了,如今更是肌膚之親夜夜同眠,名與實都有,還需質疑她的真心嗎?
她一心想要将書院辦好,可他卻為這種小事計較?
真是,真是氣死人了。
她懶得回嘴,只将手邊的枕頭舉起來狠狠砸向他:“你走!滾回你的大營裏去!”
見他遲遲不動,她又将另一個也扔了過去,這一次,正中桑青野的面門。
他赤條條坐在床沿上,半天沒說出一句話,顯然氣得不輕。
“走就走,有什麽了不起!”半晌後憋出一句,随後就伸手撈起架子上的外裳胡亂往身上那套。
黑暗中思思索索的動靜不絕于耳,眼見他鞋子都穿好了,華婉寧已然有些懊惱了,想開口留他,可一張嘴,偏偏又不甘心。
心想,這人前幾日還對自己甜言蜜語,今日只不過一言不合,他氣性就這般大,往後還得了?
她壓下念頭,索性隴着被子一動不動。
這廂的桑青野見她未出聲挽留,只好氣勢洶洶出了門。
可惜。
衣衫不整的他只在院子裏頭轉了一圈,四下寂靜,等他心頭的火氣消得差不多了,又消無聲息的轉了回來。
黑暗中,男子高壯碩大的身軀悄然進了門,朦胧中他只看見那抹婉約的背影,安靜地躺在床榻裏面。
他屏息凝神拾起枕頭,脫掉靴子,躬身入了榻。
萬籁俱寂,他心驚膽顫的躺下去,等了半晌,卻只聽見身側一道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
桑青野挫敗又驚愕,心中哀怨徒生。
哼,你倒是睡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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