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
自太子宴請回鹘使者那一夜後,華若望便一直想尋機會進東宮面見太子妃娘娘,可機會沒等到,卻等來了太子殿下委派的差事。
“邦交穩固才能令朝堂安穩,孤要你即日啓程,向回鹘可汗送去孤的誠意。”
說話時劉叢裕滿臉嚴肅,與尋常親和的态度略有些不同。
華若望心頭湧上一絲不妙之感,但如今朝堂正值風雲詭橘之際,他不能表露心思,只好躬身領命。
這樁消息傳到蜀地時,桑青野埋頭對照着一本兵書習字,這是家中“先生”布置給他的課業。
原本他十分抗拒讀書習字這些事,畢竟他帶兵打仗認得幾個字就夠用了,學不學亦不打緊。
可家中“先生”卻勸他,掌兵用人,整頓軍紀,少不得用上兵法;再說了,家中“先生”到底是個心慈手軟的主兒,二人約定過,只要他日日堅持讀書習字,她也順他心意,許諾榻上之歡。
如此一來,桑青野自然刻苦研習。
丙安進了帳內,對眼前這一幕早已見怪不怪:“六哥,曹将軍的信到了。”
案前的桑青野聞言,立即擱下手毛筆。他親自打開曹飛的信,如今自己識字多了,不必事事依賴旁人,自拆自閱的感覺着實不錯。
王副将與關黑達也
跟進了主帳。
“将軍,曹将軍信中說什麽?”
曹飛這半年來久病不愈,索性搬去眉州郡休養,軍中一應事務都交給了桑青野,他基本上十日一信,交待軍務。
桑青野細細讀過,眸中顯出幾分遲疑:“曹将軍說,要我等加強操練,回鹘人生性狡詐,只怕大戰一觸即發。”
關黑達驚詫:“啊,不是才聽說回鹘使者與太子殿下交好,要俯首稱臣嗎?”
王副将附和:“是啊,華大人這才出使回鹘,若真要戰,那可不妙啊。”
桑青野今日聽聞華若望出使回鹘,還慶往後能安穩一段日子,可此刻曹飛信中所言,又令他心存擔憂:“總之,按照曹将軍吩咐,咱們整兵待戈,萬萬不可松懈。”
他将信收入匣中,胸中已有了部署:“關黑達,即日起加強對糧草、軍械的監管;另外,回鹘地處西北,若真要長驅作戰,馬匹才是重中之重,你務必做好準備。”
關黑達聞言躬身應答:“末将遵命。”
桑青野又轉頭看向王副将:“這些日子戰俘訓練甚有成效,你今日便将五千戰俘分編左中右三隊,若有戰,機動應對。”
王副将:“末将遵命。”
語落,二位副手便各自忙碌去了。
留在帳內的丙安不免憂心忡忡:“六哥,你與六嫂才定下好日子,這···可別耽誤了。”
旁人或許不曉得,但丙安可是六哥的貼心人,他親眼目睹了六哥千裏追愛的過程,其中種種波折他最清楚不過。
六哥昨日才向他透露,說得了六嫂的允諾,婚期既定,他要去定紅綢,備聘禮,選喜餅······
桑青野拾起案上毛筆,不甚在意道:“放心,耽誤不了。”
落日熔金,餘晖覆在城頭。
街面上走過三三兩兩的行人,娘子們手中挎着竹籃,有說有笑。
熱鬧了整日的書院,也終于靜了下來。
華婉寧此刻才有心思伏在案前提筆寫字,她眉目專注,神情端凝,一縷青絲從耳畔滑落也全然不覺。
靜谧之中,高大的身影跨過門檻,緩緩向她走來。
腳步停在了廊檐下,隔着一扇半開的窗子,桑青野端端望着他的女先生。
她今日穿着一件青衫碧波羅紋裙,裙擺上繡着細細密密的水波紋樣,烏黑的雲鬓斜插着那支東珠寶簪,薄粉敷面,眉眼精秀。
她低着頭,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你今日回來的倒早。”
語落,她擡眸,二人隔空對視,笑意叢生。
桑青野闊步進了屋子,堪堪停在她身側,二人的衣擺緊緊貼在一起。
“今日難得清閑,便早早回來,想接你一道兒去看看喜餅。”
華婉寧揚起臉看他,心中不免腹诽:靠這麽近做什麽,又不是在家裏。
“那你等等我,今日的賬我還沒記呢。”她每日除了教授孩子們課業,還要抽空記賬。
桑青野點點頭,乖乖站在她身側,見她提筆在賬冊上逐一記錄開銷,他心裏揚起莫名的喜悅:我的娘子真好看。
華婉寧記下最後一筆開銷,便将賬冊攤到他面前:“喏,将軍審審吧。”
桑青野卻推開賬冊嗔怪一句:“這是書院的賬冊,我審什麽?”
華婉寧低頭收拾筆墨,聞言揚了揚眉梢,一副你別想瞞我的樣子:
“我都曉得了,那筆錢是關黑達給的。”
前幾日華婉寧還在為書院經費緊張一事發愁,可沒兩天孔大人就送來了一筆銀子,說是官署籌措出來了,讓六嫂放心用。
當時她就覺得奇怪呢,可能解燃眉之急,她便就再多問。
今日豆芽說漏了嘴,她才知道,錢是關黑達給的,她與關黑達素日并無往來,那肯定就是····他。
她望着幕後主使,眸光閃閃,似有幾分感動。
桑青野卻不甚在意,反而雙臂收緊将她隴在懷裏,低聲慢語道:“先生日日調教我,我自然要為先生解燃眉之急了。”
他分明是善舉,可此話一出口,卻萬分的暧昧,歧義叢生。
她聽得耳畔發紅,忍不住斜眼瞪着他:“休得胡言。”
桑青野一臉無辜,用鼻尖輕輕蹭她的側臉:“學生哪句胡言了?”
她嗫喏了幾下,一張口竟是無言以對,眼見他壞笑,她氣不過:“哼,我從前怎麽沒發覺,你竟是個巧舌如簧之徒?
桑青野抱着她,忽而輕笑一聲,語氣無限暧昧:“為夫這雙舌頭巧不巧,娘子應當最清楚。”
語落,他甚為得意的盯着她赫然紅透的臉蛋。姿态及其暧昧道:“今晚,讓為夫這雙巧舌再伺候娘子一回如何?”
書院前後一片祥和寂靜。
片刻之後,忽聽門內傳來一聲悶響。
兩道倉促的身影,一前一後出了學堂。
“娘子,等等我呀。”
桑青野自知理虧,笑容讪讪地跟着華婉寧出了門。
如若細看,還能分辨出他右耳耳尖處一片紅腫,好似被誰擰了耳朵般。
經他一番不知死活的胡鬧,喜餅自然是沒定成。
女先生氣呼呼回了家,桑青野不敢招惹,牽着棗紅馬幽幽跟在後頭。
楚二娘見将軍和大姑娘回來,高興的迎上去:“今日布莊送來了紅綢,我方才清點完,大姑娘去瞧瞧?”
桑青野說要再辦一次婚禮。
桑婆婆和楚二娘自然是無比樂意的,這幾日便從采買東西開始着手。
華婉寧睨了一眼跟進門的莽漢,心裏頭還在氣惱:“我才不瞧呢。”
語落,她氣呼呼的進了屋。
留下桑青野與楚二娘面面相觑。
楚二娘:“這是···生誰的氣呢?”
桑青野尴尬的摸摸鼻子,今日自己确是玩笑過頭了,該死,該死。
他擺擺手,對二娘使了個眼色,便乖乖往屋裏走去。
一進門,他的女先生正獨自坐在桌案前,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瑩亮如珠,嫣紅的嘴唇微微翹着,直叫人心裏發甜。
桑青野卸下長劍,盔甲,乖乖去浴房淨了手,這才過來賠罪。
“好阿寧,我自知今日玩笑過頭了,向你賠罪還不成嗎?”他一條腿屈膝,半跪在她面前,二人視線剛好齊平,她盈盈發亮的眸子正望着他。
“桑青野,書院是教書育人的地方,豈容····你····你那般胡言亂語!”
她生氣起來也別樣美麗,桑青野止不住心猿意馬,可眼前人還氣鼓鼓的,他亦不敢造次,只好低頭乖乖認錯:
“阿寧教訓的對,我今日失言了,該罰!”他握起她的手,直向自己胸口砸過來。
華婉寧卻不依,憤憤地抽出自己的手,她今日是真心實意想感謝桑青野的,畢竟是他解了書院的燃眉之急。
可他混不吝的模樣,實在叫人讨厭。
有些話、擱在屋裏說尚可、但在外面說未免有失體統。
“你向我保證,”她揚起眉梢,眸光略有幾分嚴厲的望着他:“不許再說···這種羞人的話。”
桑青野擡眸,二人四目相對。
他炯炯發熱的眸光緊緊盯着自己,令她原本的強盛的氣勢瞬間弱了幾分。
桑青野:“好,我向阿寧保證,以後在外頭絕對不再胡說。”
得到了他的承諾,華婉寧這才消了氣,重新擡眸看他。
除了今日這事,他這些日子倒是十分令她舒心。
縱使為難,但自己布置的課業他都努力完成,還會将臨摹的字帖帶回來讓她檢查。
她喜淨,他便日日沐浴更衣,勤梳頭,洗手,比從前在寨子裏講究了不少。
她不喜歡他喝酒,他便戒了酒。
她不喜歡他吃飯出聲,他也努力改正。
······
事事有回應,件件有改變。
華婉寧一想到這些,眉眼便不自覺柔和了起來,他的六郎啊,當真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男子。
她伸手将人從地上拉起來,并坐在自己身側:“今日的課業帶回來了麽?我瞧瞧。”
桑青野看着面前伸出來的素白柔荑,心口微微一動,哪裏還顧得上課業?
他溫柔的攬着她的肩膀,俯身在耳畔:“昨日的課業,先生還沒兌現諾言呢。”
語落,她小臉一紅。
但還是佯裝鎮定道:“我····記着呢,你先拿給我看看。今日···會一并····兌現的。”
她越說底氣越不足,被他攬着的那邊肩膀也兀自發熱。
桑青野輕笑一聲,帶着萬分的溫柔遣眷:“那可不行,先生為人師表,自當言而有信。”
他将人一把抱起,在她手足無措的驚詫聲中,闊步往床榻間走去。
“先将昨日的兌現了才行。”
語落,他再未給她開口的機會,轉而将他滿腔的愛意,深深填入她的心與身。
屋外晚霞漫布屋脊,遠處彩雲飄渺飛仙。
安靜平和的小城,好一副煙火人間。
華婉寧被他抱坐在膝頭,幾番顫栗,心神出竅。
桑青野自知應該克制,可她那副汗津津,軟綿綿,任君采撷的模樣,實在令他理智潰散,于是不顧她的婉轉哀怨,要了一遍又一遍。
月上烏梢,星輝蔓落,小屋裏的靡靡熱浪才漸漸平息。
她眼皮困倦,周遭酸軟,尤其腿心陣陣酥麻,叫人羞澀又暢快。
反觀桑青野,他一臉清爽,神采奕奕。赤條條地走到浴房裏,洗了帕子給她整理擦身,随後還取來熱茶,扶着她喝了兩口。
華婉寧被他伺候的心滿意足,擁着被子正想翻身睡去,卻聽見他悉悉索索的不知在翻什麽。
就在她幾乎入夢之際。
那人竟從地上的軍服裏頭翻出了今日抄寫的兵書,巴巴的捧到她面前,姿态恭敬:“這是學生今日的課業,還請先生檢閱。”
榻上美人卻攥緊被子,任憑他如何哄逗,也不肯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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