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麽要沖自己笑?
這個問題只困擾了她片刻就被她抛至腦後了。随後她覺得有些累就繼續躺着,可一點困意也未有。
度陌剛邁出去,就有侍女侍衛上來問類似“度少主你喜不喜歡幺女”的問題,度陌輕笑着,沒有回答。
他們一看度陌不說話,就自覺的散開了,但卻在雜七雜八的丢一兩句話給度陌。
“幺女都已經十七萬歲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真是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有些擔心她的終身大事了。”
面對這些話,度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答道:“你們不用套本少主的話,若你們真想知道,那問小姑姑去罷。”
他一句話将所有人的問題全推給了郡葶,侍女們暗自下決心:問一下罷,畢竟幺女是她們從小看着長大的,她從小離母有多孤獨她們都看在眼裏,偏偏同幺女感情好的就倆個,一個在眼前,一個被越帝再次關了起來。
“度少主對幺女只是感情好的朋友關系嗎?”侍女問道。
度陌聞言,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閃身坐回了秋千上,心不在焉言道:“小姑姑還真是會享受,這秋千下便是一眼池塘,開着青蓮倒也芳香入鼻。”
“度少主……”
度陌将茶水一口飲下,言道:“本少主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适時出手适時收手,不過主要看的還是小姑姑的意思。”
“你們還是放心的好,本少主自有分寸,說什麽也不會将小姑姑推到尴尬境地。”
“這麽說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就放心了。”衆人呼出一口氣,才将心中牽系已久的大石放下。
侍女侍衛們因此也可以散了,各回各位,任留度陌一人坐在秋千上,在他将雙腿搭在旁側樹上時落下幾片樹葉,翻飛幾次又順風而飄入下方池塘,輕輕的蕩起水紋。
落葉知秋,又是寒秋之際,寝殿前的一棵重新恢複光彩的杏樹,同樣忍受不了寒氣,數葉落下垂滿了樹下人的雙肩。
靠着樹獨飲,依舊是未束發,一身簡潔明快,任由那樹葉或花朵飄落。
素眸含冷意掃過,又昂首灌下一口酒。
若是以前,秋日便是是釀酒的好時機,待這飄落杏花落地之前取來浸泡,再裹藏樹下,等個十年半載就可飲下香醇杏花酒,只是曾經釀酒的人已經沒有這個興趣。
樹下有着幾個未掩埋的坑洞,他将之前埋下的酒盡數挖出,以解愁澆憂而飲下。
眉目卻是寒意凜然,指節分明的手輕而易舉勾起酒壺,再豪飲。雖然這樣一來只是糟蹋了這好酒。
也醉了這飲酒人。
幾個時辰過去了,他所受的傷并未治療,越帝得知便派來藥仙替他診治。越君雖未将藥仙攔在門口,但藥仙已經陪着他站在不遠處許久,一直看他時而掃去雙肩樹葉,時而昂首飲酒。這藥仙看得也是幹着急。
他好歹醫人無數,在這仙界算是赫赫有名的,因此他一眼便可瞧出樹下人元氣大傷,卻還不怕死的在飲酒,簡直是讓一個醫者仁心難以接受。
“穆元君還是停下罷,身體要緊。”藥仙勸道。樹下人難道應了他一句,只是卻讓他更加愁苦了。
“本君忽然就被關心了,當真是受寵若驚。”越君說此話時夾雜着一絲嘲諷意味。藥仙又怎麽聽不出來?
“穆元君萬萬不可意氣用事,越帝也是為了你好。”
越君輕笑着,一只手撐着樹緩緩地站了起來,面對藥仙緊皺眉頭,言道:“知道本君為何要回來嗎?”
“這……”
藥仙茫然,又聽到他嗤笑一聲,就見他收起笑容一臉嚴峻,與之前含笑的模樣差之千裏。
“愛之深刻,恨之入骨。”
話音未落,他就聽到了滿含怒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若不想回來,本君也未求着你回來!”越帝不知何時來了,可他一來便聽到他說這句話,真是氣打不一處來。
他特地過來看他,卻聽到他這麽大逆不道的話語。越帝一氣之下又下令将他打入凡間輪回一世。
“既然你不願回穆元氏,那便如了你的願!”說完甩袖離去。
“輪回一世,挺好。”只是他沒有再笑,就任闖入的侍衛押着他,然後将他扔出了結界之外。
從高空落下,仿佛飄渺之旅,任由狂風呼嘯而過,再閉上眼睛,最後毫無意識的化作仙氣落入凡間。
輪回一世,後面接的便是經歷人間極苦,受盡萬般折磨。
在得知這件事之後,郡葶忍着傷痛推開了要扶着她的侍女,想着飄去邊界,最終還是無果。
“幺女,藥仙說你的體質特殊,若是再強行行走的話這雙腿可能會廢的!”侍女哭着擋在郡葶面前,說什麽也不讓她出去半步。
“讓開!我是你的主,我的命令你敢不聽嗎?我說讓你讓開你聽到沒有!”
“不可以!奴婢說什麽也不會讓幺女出去的!”
“你若不讓開,我現在就一頭撞死你信不信!”郡葶怒視着眼前的人。
“不要……不要!”侍女瞳孔微縮,她顯然是被她的話給吓着了。
“讓開!”郡葶喊道,侍女迫不得已只有讓開一步,郡葶見此一點一點的挪出了寝殿,侍女在一旁看着也是很心疼。
“幺女……你何苦這麽做呢?”
“你最好是給我将這句話咽回肚子裏去,否則我定然不會輕饒你!”郡葶甩手将她推得撞在了柱子上,她瞥了一眼後又繼續往門口走去。
侍女想要跟上去,可每每她去扶郡葶總是推開或者躲開。她被逼無奈的被她扔在了寝殿裏,直到後來看到度陌悠哉的往這邊走之後,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撲到度陌面前,跪下梨花帶雨的言道:“求度少主攔住幺女,幺女執意要離開,奴婢攔不住……”
“等一下,有話好好說別跪着。”度陌被她的行為吓了一跳。
“小姑姑她怎麽了?”
“幺女她……她為尋穆元君去了結界處,可是幺女的體質你是知道的,她受不得太嚴重的傷,藥仙說了她這段時間最好不要下地,否則這雙腿會難以醫治的。”侍女說完度陌即刻将她扶了起來,随後轉身化作仙氣追随而去。
結界處人還未散去,就看到白衣少女跌跌撞撞的闖入人群中,她雙膝染血撲倒在了結界前。
看着下方風平浪靜,雲霧缭繞緩緩而飄,她瞳孔緊縮。
“幺女,你怎麽在這?”侍衛想要上前去扶她起來,只聽見郡葶嘶吼一聲,驚得幾個沒離開的侍衛皆退後幾步。
“你們真是好狠的心,難道你們不知道他元氣大傷還一身是傷嗎!”郡葶倆行淚劃過臉頰滴落,卻聽到侍衛冷毅言道:“越帝的命令,吾等不可違背。”
“幺女還是站過來一些,免得到時候掉出結界,越帝會怪罪下來。”
“輪回一世……你們是要逼他将他折磨至死才肯罷休是嗎!?”郡葶雙手攥緊,淚水在她垂頭時盡數滴落在裙擺上。
身後站着的侍衛見此也只是義正言辭的言道:“幺女莫血口噴人,吾等不過是遵循主子的命令,何來折磨穆元君一說,況且這乃是他自願的,他自始至終從未反抗過,又何來逼迫一說?”
“那好……我現在要你跳下去!”郡葶沖着他大喊,侍衛愣了一下顯然不願聽從她的命令,還大言不慚道:“吾等只聽從越帝命令,還有幺女自己保重,莫要掉出結界,吾等就先退下了。”
幾個侍衛離開了不過半晌,郡葶就斂袖擦去眼淚,再又忍着疼痛站了起來。她低頭瞧了一眼又破裂的傷口,明明雙腿發軟有些站不住,但還是沒有再癱坐在地上。
施法之時必須保證施法者情緒平穩,否則便難以控制。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些許金光潋滟在她眼部,再睜眼之際早已化作金眸。
習了這麽多年的天命之術,終于在此刻能派上用場。越君的魂已歸凡間,她能做的是篡改天命将他所有的劫數給化解,即便是自身遭受反噬。
“天道酬勤,以靈為祭,改天換命……”
待她施咒過後,瞧那金光蜿蜒曲折飄渺落入凡間,再從四面八方綻開,她才因散盡仙氣,随後倒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她還沒來得及去看是誰就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度陌皺着眉頭探了一番她的脈相,這一法術耗盡了她所有仙氣,若是不及時救治便會褪去仙骨變作凡人。即便如此她也活不了多久,她已經是十七萬歲的人了,在凡間活不過一刻。
他還是來晚了,都沒有及時阻止她。
度陌抿唇将她抱起,目前能盡快恢複她仙氣的估計就只有他們度欽氏的寒泉。他拉過一個侍衛同他說了此事後即刻帶她離開了。之後再由侍衛告予越帝,免得穆元氏以為他強行擄走人家。
仙氣離去,結界處空無一人,又在結界之下翩若驚鴻的入世之人贏得全家人的歡喜。
葉家上下皆因葉夫人生得一兒而歡喜,葉老爺亦是如此每天嬉笑着對愛子愛不釋手。
随着時間的推移,臨泉這座城便人人可知葉家有一子,名清灤,生得劍眉星目,英姿飒爽,氣宇軒昂;且舉止言談彬彬有禮,可謂臨泉所有女子傾慕的對象。
卻在某日夜裏,葉家遇匪全家上下無一人存活,而好心人想着替葉家安葬,卻在衆屍中未找到葉清灤的屍體,世人不知是他已死還是,總之不見其蹤影。
蕭瑟冬風徐徐吹來,吹落幾片缱绻樹葉,枝葉一同落地,由人踩碎,再一步步的往荒郊野外走去。
鈴城的夜晚有些冷,畢竟是個偏北的地方。
聽聞幾日前鈴城某丞相家因朝廷争亂遭遇佞臣偷偷誅滅九族,丞相帶着夫人和幾個親信趁夜逃走,為躲奸人殺害便來了這亂葬崗。
剛來此處,陰風陣陣從樹上掠過制造出異樣聲響,想着将人的心理防線給攻破。
亂葬崗這種地方,堆的都是下階人民,往往每一具屍體背後的死因總會讓人脊背發涼。
樹葉搖響,“瑟瑟”顫音合着寒鴉的聲音,空氣中亦是有一股屍體腐爛的臭味,久散不去。
赤足踩上每一具冰涼的屍體,是需要很大膽量。而血留殷默然路過一具屍體,餘光掃過才頓步一次。
看着打扮應當是富家人家的下人,穿着與周圍截然不同的絲質衣衫,只是這下人死相極慘,雙目瞪大膿血從五官裏流出,嘴唇發紫。是毒死的,至于為何如此她無心去了解。
紅色在這夜色中還是惹眼。
腳步毫不猶豫的掠過每一處的冰涼,即便是腳下的屍體面目猙獰。
忽的血留殷聞見周圍的血腥味逐漸濃郁,且那嗚咽嘶啞尖叫聲也盡數傳入耳畔。只是在她循着血味找到之時,那一地血色宣示着唯一存活的幾個人也死去。
一眼掃過,并沒有她要找的人,血留殷擡步準備離開,腳腕上驀然黏上一只黏糊糊的手,那液體還是熱的,手也是如此,那只手緊緊的攥住她的腳腕,回頭瞧去,是一個女子,還剩下一口氣。
血留殷蹲下身去指尖點了一下她脖間的經脈,眉頭急劇蹙着。
懷有身孕,而又在幾個時辰前被殺害,如今卻還能緊緊的攥住她的腳。
移目去看,女子腹部的确是鼓起不少,只是夜裏看不清楚罷了。而女子的雙目緊閉,可泛白的唇瓣微微張開,似乎是有話要說。
側身傾耳聆聽,才聽到女子斷斷續續的言道:“救……救救,我……我的,孩子……”
血留殷還未開口說什麽,女子便嗚咽一聲斷了氣,而那只手也放開了她。想罷女子是靠着意志等着他人來此,只為了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
殷的确讓她來找一個孩子,至于這亂葬崗中,到底是哪一個她不知。
“應當是這個女子的孩子,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殷言道。
“嗯。”血留殷言罷一句“罪過”便剖開女子的腹部,再由殷移魂入其孩兒體內。
殷最後對她說的一句話便是“我不可給予你任何的幫助,一切的事情都是靠你自己,然而這次變作一個孩子,應當會暫時封鎖你的記憶,待一切都完事了便會變回原樣。”
只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結束,或許又是同之前一樣死去罷?
相關推薦
心上人她是皇後
0 評論
縱你情深
0 評論
春天不是讀書天
0 評論
職業挖寶人
0 評論
不倒的軍旗
0 評論
督撫天下
0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