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舞第 41 章 ☆、暮山道觀

不遠處的山頂之上,袅煙一縷蜿蜒飄散。

在幾年前,鈴城來了一個道士,無人知曉其容貌與來歷,只知道道士在鈴城的一座名為暮山上築了一座道觀,可自從道士到了此地後,本在亂葬崗會發生的一些奇異事件皆消失殆盡了。鈴城人便從此對這個道士有了許多想象,有些人聽說其通仙法,但從未窺其顏面。

而不知何時流傳了一個故事,說有位病重之人在某一日入了那道觀,得到了那名道士的救助,在道觀住了半載後下山之後就事業一路順風,而這個人至今還在鈴城,只是那人将家産贈予道士修築道觀,傳言是被道士拒絕了,而此後那人也不知所蹤,只留下他曾經居住過的府邸。

正因為有了這府邸,所有人都确信這個故事是真的,也常常有人去尋那道士,只是在白日裏道觀門緊閉,然後就有人想着夜裏趕路上山,不過去道觀的必經之路上必然要路過亂葬崗,正因如此才很少人知曉那名道士的模樣。

夜裏忽然有了嘈雜聲。

一人因自家夫人即将待産,而大夫說了因為夫人的體質偏陰,身子弱,又因長期吹風,這個孩子恐怕會難以存活。聽到這個消息,這人也不管亂葬崗靈異事件一說,相邀幾個好友一同上山。

一路上并無任何異樣,只是自從接近了亂葬崗,周圍總會發出一些奇怪的響聲,像是磨牙聲。幾個人互相鼓勵繼續前行,路過亂葬崗,有些屍體被遺棄在了過路旁,一人餘光瞥了一眼,被其瞪眼的模樣吓到,便加快了腳步。

這一切還算是可以接受的,直到隐約間有人聽見了嬰泣時,幾個人停下仔細聆聽,卻發現一個渾身是血的小東西在衆屍體裏爬動,而那哭聲亦是從其那裏發出來的。

幾個人驚駭不敢動一下。

那個渾身是血是小東西慢慢的爬着,直到後來其逐漸靠近了幾個人才知道原來是沖他們爬過來的。

頓時就跑了好幾個人,只剩下那個相邀的人瞪大眼睛看着那血團一點一點的靠近。

他的餘光不自覺的瞥見了地上的屍體,他覺得那雙腫脹的眼睛一直在瞪着自己,屍體面部猙獰仿佛如厲鬼一般。他渾身上下發涼,但一想起自己難産的夫人他又壯了壯膽繼續走,只是一轉身就對上了一雙寒光潋滟的眸子。

“啊——”他尖叫一聲,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眼前站在一身雪色的人,他不敢擡頭去看,只是心驚膽戰的緩緩往後挪,想着離眼前的人遠一點再遠一點。

只是他剛挪幾下就聽見其語氣淡漠的開口:“你還好吧?”

雖然是一句關心的話語,在其說來語氣低沉又如寒冬臘月的冷氣逼人。任地上癱坐的他怎麽也不會覺得此人會是一個人。

“你……你……不要……”他牙齒都在打顫,是因為眼前的人在靠近他。他心驚肉跳一直往後退,渾身的衣物全部濕透。

“你若再退,便會……”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他尖叫一聲,趕緊将按住身後屍體臉部的手給抽回,手上沾着膿血,他宛如摸上燙手山芋一般一直往地上蹭。

他想要離後面的屍體遠一些,又害怕前面的不知道是鬼是人的東西。

“饒過我……我只是想來為我家夫人求救罷了……沒有惡意的,求鬼大爺就放過我罷……”

“既然如此,起來罷。”話音未落,他就瞥見腳下那個血團順着他的衣衫一路慢慢的爬上來。若非他知曉這是人,并且是個孩子,他可能不會任其造次。

“嗚……”哭聲從血團身上傳來,卻不見淚,這令他有些詫異。

“啊啊啊——你是鬼你是鬼!”地上的人嘶啞叫道,不顧一切的往回跑了。

他瞧着那人跑得無影無蹤,還未說些什麽手上便泛起疼痛,移目瞧去果真是那血團幹的。

好在其牙未長出,這樣咬在他的手上不過是一個淺淺的疤痕。

他本是在道觀裏潛心打坐,耳聞此處噪音刺耳便來巡看,如今倒是被一個血團給纏上了。

将這血團放回了地上,轉身離開,卻覺得肩上有東西蹑手蹑腳的攀上,然後黏糊糊的液體沾上了衣領,再到頭上,總之将他渾身都蹭上了污血。

他将其再次扔下,可又爬了回來,反反複複他只可将這血團先帶回道觀去。這一身是血的味道讓他很不舒服。

洗淨令他皺眉的味道,再回廂房之時那本被他安放在床榻上的血團不見蹤影,他未将此放在心上,少些麻煩又有何不可。

在他清理床榻上殘餘的血漬之時從房梁上落下一個小東西,然後砸在了他頭上,差一點摔下去,好在兩個小爪子又再次抓住了他的倆縷鬓發。

“……”他将試圖往他頭上爬的小東西抓下來,或許是因為他動作過重,血團又哇哇的開始哭,哭聲凄慘像是利爪撓心,依舊一滴淚也沒有滴落。

“嗚哇……”

他眉頭一皺将其按回了床榻上,冷聲言道:“別哭。”

“嗚……”小東西似乎是被他給吓到了,哭聲暫且小了一些後,他松了口氣想着去将這衣衫換掉,卻又聽到後面的哭聲增大。

“嗚嗚嗚……”血團哭的太過悲怆,他不得已再走回來,板着臉問道:“你想怎樣?”

“哇……”誰知道哭得更兇了。

“……”他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一直在哭的小東西。

自始至終他從未帶過孩子,也不懂這孩子哭是什麽原因,而他只能看着它哭。

“……嗯……乖?”在他一副嚴峻的面容下以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說出了這個字,好在血團哽咽了一下,然後才微微睜開眼睛去看他。

“抱……”聽到小東西開口說話,他再三确認了幾次還是有些疑惑。

依他看這血團應當是生來不過一天,怎的會開口說話?

血團見他不理自己,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這次居然讓他覺得有些疼痛,當他仔細去看的時候才發覺已經開始長牙了。

“抱……”血團又說道,他不得已伸出一只手讓其爬上來,同時也探測了一番其脈相。

答案讓他驚奇——血團雖未死但卻如同死人一般。

怕不是這血團是存活死去母體,沾染了屍氣才會如此。

待他将其一身血漬洗淨之後,那膚色是混黑,且身上的屍斑讓他眉頭緊鎖。果真與他料想的一般無二,這孩子可以算得上是個屍嬰了。

所謂屍嬰他雖未見過但也在古書上瞧見過記載。屍嬰乃為肉食者,并且食的人肉,飲的也是人血,見不得烈日。

他移目于被他放在床榻上的孩子,眸色一冷,伸手将其抓來,趁着夜色再次到了亂葬崗,然後将其扔入群屍中。再移目看天,低言道:“太陽即将出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命數了。”

“嗚嗚……”血團被他殘忍扔下,又在這荒無人煙只存有遍地屍體的地方哭泣,哭聲驚飛了停在樹枝上休憩的烏鴉。

周圍傳出磨牙般的啃咬聲,血團暫且停止了哭泣,循着聲音,從一具具屍體上爬過去,身上又染上不少污血,自然也沾染上了腐臭味。

“吱吱——”幾只覓食老鼠在群屍中亂竄,不小心撞上了血團,只聽見哀怨的哭泣聲,血團一邊哭一邊抓住了老鼠,一口咬掉了老鼠一大片皮毛。好在如今其出生不過一日,牙還未長齊,否則這一口便不會是咬掉皮毛那麽簡單。

“吱——”老鼠蹬腿想要逃脫,血團似乎是覺得無趣就将它扔在一旁,又繼續循着那聲音去了。

血團時而哭泣時而又停下,這聲音卻一字不漏全傳入道觀裏打坐之人耳中。

道觀離那亂葬崗不算遠,一些響聲也是可以聽到,或許是因為那血團哭的異常凄慘,他才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的罷。

他試圖打坐靜下心來,卻怎麽也無法安定,最後只可睜眼起身走到了院中,望着這輪明月,心中自我安撫:并非他不出手相救,只是這孩子本就不應當存活于世。而他将這孩子扔至亂葬崗也是給其找了一條活路,至于是否還無恙活下去就看其命數了。

收回視線,他輕言道:“默了這次,下回定然扶世,以保你們可在另一邊活的快活。”

随後才長舒一口氣垂下眼簾。

這光明來得急促了,天邊泛白他便出門了。

鈴城人之所以會發覺白日裏道觀門緊閉不開,是因為他每日清晨離觀濟世救人,而在夜幕降臨之時才會歸來。

今日亦是如此,趁着有些亮色他一身雪衫沾染未晞霜露離去,路旁樹葉落滿了白霜,空氣有些冷,果真是凜冬将至了。

如常的路過了亂葬崗,他腳步頓了一刻餘光掃過群屍,并無那團混黑是小東西,不知怎的他心緒忽的又凝重了,但還是繼續走下山去。

到了山腳,他照常在此地擺下攤位。此地的人不算多,最多也會有一些樵夫或農民來此地。他之前特地觀察過暮山的地形,雖算不上兇險,但也是容易磕碰落傷的。如此他才會在此地擺攤,免費為過路人診治。

而每次他來的較早,在無人之時就拿出醫書來細細琢磨。等到有人時再收起,總之他常備醫書在身。

今日的路人的确不多。他看了許久醫書後擡眸掃視周圍,并無他人,便又繼續翻看。

屆時一股清香随着風的飄來令他不自覺擡頭,就見一女子由着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攙扶着沖他走來。一步三搖仿佛是身體虛弱。

他自覺的将醫書收起,目視着女子溫婉輕笑一聲然後坐在了他對面。

“早就聽聞此處有一行醫公子,果真如此。”女子輕笑斂眸言道。

他淡然處之,言道:“姑娘哪不舒服?”

幾年了,這也是頭一次有女子來此地尋他。

“就覺得近日頭昏眼花,多走些路便難以站穩,公子你說我這病……”女子微皺秀眉傾身過去,他冷眸掃過,不為所動,只言道:“把脈。”

“好。”女子溫柔應答,再擡起玉臂伸去,本以為他會覆上她的手臂再摸索經脈,誰知道他從袖中拿出倆塊絲巾,一塊墊在了她手腕處,另一塊捂住了口鼻。如此他才開始診脈。

女子的臉色有些挂不住了,她皮笑肉不笑問道:“公子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看不起我嗎?”

他未擡眸看她,低言道:“我不過不喜你身上的味道。”他即刻收回手,繼續言道:“姑娘尚未出閣,再有觸碰怕會敗了姑娘名聲。”

他言罷女子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她本來是不想來的,但聽人說這公子生得風神俊貌,器宇不凡,就鬥膽來此一瞧,果真如此。不過人家有些太過冷淡,就連一個姑娘家的香脂也聞不得,更不用說摸手了。

“姑娘身子虛需多加休息。”簡單的幾個字言罷,他将補氣的藥方遞過去。女子輕笑一聲柔骨雙手去接,想着趁此碰上他的手玩弄他一下,卻在指尖剛碰上藥方時他即刻松手,若不是她眼疾手快抓住了這藥方可就要掉地上。

“你!”女子臉色不太好看。

“姑娘慢走。”他依舊面無表情的言道,随後見眼前的人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又拿出醫書來看,将眼前人的脾氣視若無睹。

最後女子是一邊跺腳一邊離開,還推搡着丫鬟,都不需要丫鬟來扶,與之前來時柔柔弱弱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今日除了這位女子後,就只是幾個認識的樵夫來此小坐了一會兒,随後看那天色也不早了就先行歸家了。

他又趁着一些光亮看了一會兒醫書後,收攤準備回道觀。卻在邁步之時聽見了細微的呼救聲。

他不确定的循着這聲音尋找那呼救的人,最後在夜幕降臨時瞧見了被幾個小混混堵在巷子裏的姑娘。

那姑娘生得明豔動人,身姿柔弱,怪不得小混混會盯上她。

“救命啊!”姑娘竭盡全力呼救,她已經跑了許久了,可不小心跑進了這死胡同裏,又被這幾個小混混堵了出口。

她臉色有些慌張的雙手護胸往後退,那幾個小混混也噙笑逼近,最終将她抓住摁在了牆上。

“你不是很能跑嗎?”小混混頭不屑言道,手摸上她的臉頰,咋舌道:“果真是生得嬌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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