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曜的自閉,是真正将自己隔絕在世界之外的自閉,是只願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自閉。
可在福利院的這十年光陰,老師和小夥伴們溫暖了他太多,他願意走出來,肯關注身邊的人,感知到他們的情緒,甚至關心他們的生活。
這讓他一個本就敏銳的小孩兒能更細膩的感知到周圍人的情緒變化。
就比如說現在,寧曜抱着娃娃坐在高甜車的副駕上,他的心思破天荒的沒全放在娃娃上,而是時不時的偷偷瞅高甜一眼。
從前兩天接了廖老師的電話後,高醫生好像就有點不高興了。
一開始寧曜還沒有注意到,後來寧曜就發現高醫生有點不大對勁了。這倒不是說高醫生對他的态度有了變化,高醫生對他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是寧曜能敏銳的感知到高醫生是不高興的,至少是不開心的。
這種不開心的情緒,在面對他的時候甚至會加重一點點的。
但高醫生不愧是心理醫生,她半點情緒不外露,要不是寧曜有這份洞察情緒的敏銳能力,是不可能察覺到的。
可是為什麽呢?寧曜想不通。
他是做了什麽事情讓高醫生不高興了嗎?
寧曜問不出口,也怕開口說那麽多的話,只能自己猜來猜去,問題好像還是出在廖老師打過來的那通電話上。
可是那個電話沒有說別的,廖老師只說了要去辦休學的事情啊。
寧曜忽然茅塞頓開,會不會是他這些事情太麻煩高醫生了啊?
他住在高醫生家裏,每天都跟着高醫生去醫院上班,吃穿用度雖然廖老師有轉賬給高醫生,但是高醫生照顧他顯然付出了更多,他太過理所應當享受這些好也是不對的。
可他還沒上班,身上也沒什麽錢,爸爸媽媽留下來的那些錢他不想要動用,思來想去,好像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能送出去感謝高醫生了。
他只會手作娃娃。
要不,畫一只像高醫生的娃娃做出來送給她,用來感謝她?
寧曜突然很開心,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好。與此同時,也在心裏警醒自己,以後很多事他要自己學會去做,哪怕逼着自己做呢,也不能太麻煩高醫生了。
高甜好歹也是心理醫生,調整自己的情緒向來最是拿手,本來也就是那麽一會會,等那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就已經好了。
她也想開了,大約在兩個人都有病的情況下,他們都寧願裝作不認識對方吧。
高甜不糾結這個,也願意陪着他們演戲了。
這幾天天氣熱,車裏冷氣開的很足,高甜停車等紅燈的時候聽見身邊有動靜,轉頭一看,寧曜從他的背包裏掏出紙筆來,看樣子好像是準備畫稿子。
高甜手快給他摁住了,又讓寧曜抱着娃娃坐好:“開車的時候別畫畫,對眼睛不好的。”
高甜都不曉得寧曜已經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更不曉得男孩子心裏做了什麽樣的決定,她以為寧曜壓根不知道這些事,還想着一會兒怎麽不露聲色的去配合寧曜和葉雲商。
漂亮的男孩子乖乖點頭,乖乖收好東西坐好,高甜就對着他笑了笑,專心開車去了。
跟葉雲商那邊約好的是周一。
高甜還挺體貼的,為了照顧葉雲商的心情,沒有直接打電話過去約定時間。而是讓廖老師打電話去約的時間。然後她這邊再跟醫院請了假。
廖老師以為高甜是想着跟葉雲商不熟,又想着自己跟葉雲商是讀研時候的同學可能更好溝通一些,就把這個電話打了。
所以在海州大學教務處裏,三個人才算是正式第二次碰面了。
葉雲商穿着白襯衫黑西褲,袖子挽到小臂上,見高甜和寧曜進來,他當即就是一愣,随後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原來你就是老廖說的寧曜啊。”
要說起來,葉雲商還真是沒有做戲。
廖老師在這其中為了寧曜上大學的專業牽線,給寧曜說了葉雲商的事情,寧曜覺得這就是他理想的專業,也沒見過人,就讀過葉雲商的幾本書,就願意考海州大學文學院了。
葉雲商是聽老廖說過寧曜的事,但沒見過那孩子照片,要不是今天見了面,他壓根不知道那天在高甜診療室裏見過的男孩子原來是他同學說過的自閉但又喜歡讀書做學問的男孩子。
葉雲商現在對上號了,他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面很同情寧曜的遭遇,一方面把老廖給他的信息都對上了之後,他的心裏頗不是滋味。
寧曜不但天天跟着高甜上班,還住在高甜家裏,這樣朝夕相處,比他跟高甜之間不知道親近了多少。
寧曜倒不像是之前第一回 那麽無所謂了,抱着娃娃站在高甜身邊,他眼裏有一點點光,教務處裏還有幾個老師在,人多他不自在,但是看向葉雲商的眼神明顯是比先前要柔軟多了的。
只是男孩子心細,顧及到高甜之前的不高興,他沒攏去,就站在原地,拘謹的小聲的對着葉雲商問好:“葉老師好。”
高甜很意外:“你們之前沒見過嗎?”
葉雲商一邊引着他們過去坐,一邊笑着說:“沒見過。要是見過的話,先前也不會問你了。”
辦公室裏還有其他人在,葉雲商說的很含糊,高甜也聽懂了。聽說兩個人是頭次見,之前也沒直接聯系過,又瞧見寧曜在旁邊輕輕點頭,高甜心裏的一點小疙瘩突然就丢開了,也不知怎的心裏就好像開心起來了。
葉雲商在做心理治療在海州大學不是什麽秘密的事情,甚至和他親近的老師學生都曉得他是在楊佑醫院做心理治療。不過他在追醫院裏的醫生這件事沒有太多的人知道。他素來為人親和,也沒人會去追着他的隐私不放,高甜不會主動暴露病人隐私,所以在辦公室其她人眼裏,高甜就只是寧曜的家長,來學校裏也是來談學生的事情。
葉雲商把高甜帶過來的資料收過來,他自己先看了一遍,确保資料齊全,但沒立即起身給寧曜辦手續,而是看着高甜說:“高醫生,我們文學院和教務處的老師主任們就寧曜休學的事情有過集中商議。我們有一點建議,之前跟老廖提過,但是他說這些建議需要跟寧曜當面說一下,還要看他自己的意願。”
“我們翻看過寧曜參加自主招生考試時候的視頻,我們覺得他當時的表現很好,就跟正常孩子是一樣的。這次是突發事件,如果休學,我們擔心會耽誤到他。我們有一個折中的辦法。我們給寧曜安排單獨的宿舍,或者辦理走讀,寧曜可以自由選擇到教室上課或者視頻上課。我們會給寧曜身邊配備專業的心理老師,寧曜也可以繼續自由的在高醫生那裏接受治療。學校願意跟高醫生一起幫助寧曜度過這個階段。”
當着寧曜的面,葉雲商沒有說的太明白。其實就是擔心休學會影響到寧曜的認知能力。畢竟讓寧曜縮回原來的殼子裏,他這個自閉的症狀要好轉起來一定會非常的緩慢。
學校是出于對優秀學生的愛護才提出這些建議的,作為寧曜在學校的負責人,葉雲商參與了這次讨論,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作為一個接受了心理治療兩年多又從事了教育行業這麽久的人,他早已習慣性深刻審視自己的內心,他必須要承認,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些建議,他是存有自己的私心的。
一開始是同學校的想法一樣,現在他的心思有了偏頗,他是不希望寧曜再住在高甜的家裏,不希望他們走的太近。
事實上,他早就滋生了這等陰暗的心思,早在喜歡上高甜的時候,就不希望高甜和任何人走得近。
要不是縫得很緊,寧曜抓着娃娃的手就要把娃娃的面皮給抓破了。
葉雲商越說寧曜越緊張,最後恐懼害怕抗拒到極致,直接抓上高甜的手腕,狠狠一捏,要不是高甜在葉雲商說話的時候時刻關注着寧曜的情緒,他這狠狠一抓,高甜能疼得直接叫出聲來。
寧曜是一萬分不願意這樣的,他不僅抗拒還生氣,但他又很害怕學校方面會強制他這樣做,在這樣一個不安全不舒服的環境裏,寧曜下意識的依靠他唯一最最信任的高甜了。
高甜輕輕握住寧曜的手,小聲安撫他,讓他慢慢安靜下來,然後說:“葉老師,我理解學校方面的顧慮和考慮。但是我在資料報告裏寫的很清楚了,作為寧曜的主治醫師,我的判斷是寧曜不适宜進入學校學習,他應該辦理休學手續。進行為期一到兩年的休養。這一點,寧曜自己也是同意的。感謝貴校的提議,各位老師費心了。”
寧曜的情緒沒有那麽快消下去,在家裏養了大半個月的男孩子身形依然消瘦,他的整個身體都貼在高甜的身側,在微微發抖。
高甜有點生氣,海州大學的心理學科辦得并不差,怎麽校領導還能一拍腦袋做出這樣的提議,說是尊重學生的選擇權,照顧學生的心理健康,怎麽經了兩年前的那件事,到如今也沒瞧見什麽長進呢?
還是太不重視學生的心理健康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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