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可就這點兒不高明的小把……
白斯喬答應了,林漾的心頭卻湧上不安的感覺。
她想了想,打算說點什麽緩和一下兩人的氛圍:“中秋節你要是不想回白宅,就好好在家休息一下,平時工作都這麽累——”
話還沒說盡,她的手腕就被白斯喬抓住,拉着往外走。
“幹什麽?”林漾詫異。
“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唐墨一。”白斯喬在前面走着,看不見表情,聲音也沒什麽起伏。
“你不是說他要全封閉治療麽?”林漾只覺白斯喬用力太過,拍着他的胳膊,“你抓疼我了白斯喬!”
白斯喬忽然站定,林漾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他的後背上。
“你想見唐墨一,”白斯喬回過頭,平靜的看着她,目光中晦暗不明,“我滿足你。”
他的面容無波無瀾,就像冬日極地裏被冰封的海,海平面上是無邊寂靜,可厚厚的冰層下有不為人知的洶湧暗潮。
林漾忽然嗅到到一絲危險,這是白斯喬最捉摸不透的那面,她往後縮:“我不要去,墨一在接受治療。”
“怎麽可以不去呢,你不是很想他嗎,”白斯喬微微勾起一絲笑,“他應該也很想你。”
“我不去,”林漾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本能的感覺到不對勁,連連搖頭,“昨天才見過他。”
白斯喬松開她的手,轉身就往樓下走。
林漾有些懵,直到聽見大門開鎖的聲音,才反應過來,快走幾步下樓:“白斯喬,你要去哪裏?”
“稀奇,”白斯喬握着門把手側頭,沒什麽情緒的勾起嘴角,“你會關心我的行蹤。”
林漾忽然反應過來白斯喬想做什麽,巨大的驚慌如潮水湧來:“你不要走!”
她跑了過去,一把按住白斯喬的手:“你不能去接墨一出院!”
“你在命令我?”
白斯喬低下頭,不算太明亮的廊燈光落在他的側臉上,半明半暗。
林漾面對白斯喬壓人得可怕的氣場,不自覺縮緊胳膊,卻還是不敢放開按着他的手。
她怕一松手,白斯喬就會走。
經過前幾次較量,她很清楚白斯喬是言出必行的人,吃軟不吃硬。
“……我在,我在求你,”她勉強開口,卻連自己都聽出聲音裏的顫抖,“你不能,不能出爾反爾,你是商人,商人最講誠信了。”
像是聽見什麽可笑的,白斯喬輕笑一聲,重複道:“我出爾反爾?”
他仿佛想起了什麽,又點了點頭:“行,是我出爾反爾。”
說話時,還帶了點不易察覺的怒氣。
林漾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又踩到他哪個雷點,只能咬咬牙補充:“我會去白家見你爺爺,這樣行了吧?”
她仰着頭等他回應,可白斯喬不出聲,甚至沒有看她。
他沒什麽表情,但好像很受傷。
他有什麽可生氣的呢,明明不得不屈服的人是自己,答應了反悔的人是他。
“白斯喬,我都答應你了,你能不能給點反應?”
“知道了,”白斯喬終于開口,垂下眼眸沒看她,“你早點睡。”
說話間,他還是按下了門把手。
“你去哪兒?”
林漾一下子又把門推了回去,門鎖發出關上的提示音。
“回我自己的地方。”白斯喬淡淡的說。
信你有鬼。
林漾的腦子裏冒出白斯喬連夜帶人去把唐墨一綁出療養院,五花大綁的丢回家裏,然後唐墨一的嗓子再也沒有治好的希望。
她在心裏打了個哆嗦,不行,不能發生這種事。
“放手。”白斯喬看都沒看她。
林漾望着他的下颌線,過了兩秒,她下定了決心的踮起腳,小心翼翼湊近白斯喬,在他的唇邊落下很輕的一個吻。
“……什麽意思?”
白斯喬的目光終于動了,看她的神色淡淡的,卻沒了剛才的那種渾身豎起了冰刺一樣的感覺。
林漾大起膽子:“你是最守承諾的人。”
白斯喬側過頭:“然後呢?”
“我一個人在這麽大的房子裏睡不着,怕黑。”林漾露出有些可憐兮兮的表情。
“睡不着你開燈,我又不能發光。”白斯喬觑了她按着自己的手一眼,“松——”
話還沒說完,林漾一下子就撲了上去,不容分說的擡頭吻住他。
白斯喬沒有防備,手下意識圈住林漾的腰,少女就着這點兒沖擊力把他推到牆邊,自作聰明的一手按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按着牆,好像下定決心要把他困住。
她的腰肢纖細柔軟,讓他回想起二人第一次肌膚相接的夜裏,他仰頭看着她在上方羞怯又沉浸的起伏的樣子。
白斯喬垂眸,看向仰首閉眼親吻自己的少女,和第一次醉酒後一時興起不同,和上一次被他逼得紅了眼也不同,現在的她是清醒和主動的。
“你……你不能走,”林漾往後退了些,手卻沒有松開,“你答應了要陪我的。”
稍稍思考就明白她這種反常是為了唐墨一,她被吓多了已經有些像驚弓之鳥,不信他真的是單純的離開這個房子。
白斯喬眸色漸深,故意說:“知不知道你說這話意味着什麽?”
林漾還是拉着他的衣服,語氣相當堅決:“留下來!”
白斯喬看着她。
拙劣至極的謊話。
可就這點兒不高明的小把戲,讨好到他了。
因為她對他說了留下來,是她自己的想法。
白斯喬微微彎腰:“我不是這麽容易能被滿足的。”
林漾品出對方的意思,臉色霎時僵硬,正想發作,又生生忍住,低聲說:“……不要留下印,明天要上戲。”
白斯喬看着她,突然笑了,和剛才的冷笑不同,他好像是被這句話單純的逗樂了。
林漾恍惚看到數年前被自己的笑話惹得笑開懷的白斯喬。
下一秒,她被攔腰抱起。
“好,不留。”
……
聽着浴室裏的水聲,林漾窩在床頭,明明手裏拿着最愛的小說,卻一頁都讀不進去。
現在想想,好像剛才還是太沖動了。留下白斯喬,非得用這種事嗎?另一方面,白斯喬鐵了心要走的話,難道她還能把他五花大綁起來?
她揉了揉太陽穴,懊悔自己剛才的沖動,冷靜想想,白斯喬應該也不至于在她答應了去白家還為難唐墨一,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這幾次,确實沒有違背他說過的話。
這麽說這回是她把自己賣了,但她不能真像白斯喬說的,招惹了又反口說沒有。
“頭疼?”
林漾轉過頭,穿着睡衣的白斯喬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已經出來了,走到床邊,摸了摸她的臉。
“沒有。”
林漾動作僵硬的退往另一邊,放下書,平躺在床上,認命的閉上眼。
又不是沒做過,怕什麽。
身旁的位置一沉,然後燈光滅了。
林漾感受到白斯喬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他的手臂放在她的腰上——
林漾睜開眼,扭過頭,借着點窗外透進來的微光,她看見白斯喬安安靜靜側身睡在她旁邊,除了把手放在她腰上,沒有任何動作。
她一時弄不明白他到底葫蘆裏賣什麽藥。
“不睡覺看着我做什麽。”白斯喬閉着眼睛問,聲音裏竟有了些睡意。
“……”
林漾張了張嘴,本來想問一句“就睡了?”,又覺得這問法太奇怪,好像她期待着發生什麽。
“你不休息好明天記不住臺詞,肯定得被導演罵哭鼻子。”
林漾怔忪片刻,似乎回到她和白斯喬關系很單純的年少,白斯喬靠在桌旁心平氣和的泡着茶,督促她和時淵做暑假作業,也是這樣的半催促半調侃的語氣。
她的心裏突然冒出種說不明道不白的情緒。
到底是什麽讓從前這麽溫和又體諒人的白斯喬變成現在這樣不講道理又專橫的人,他又為什麽非要這樣對她?
但想不明白的事,她是不會鑽牛角尖的,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說點什麽。
“晚安。”
白斯喬沒有說話,林漾又扭頭過去,他的呼吸均勻而有些沉,看起來已經睡着了。
……這也睡得太快了吧?
林漾的眼睛已經漸漸适應了黑暗,她看着白斯喬的臉,溫和而平靜。
她微微嘆了口氣。
當初要是沒有沖動,今天兩個人是不是就不會到這種地步。
她閉上眼,慢慢的也進入了夢裏。
不知過了多久,白斯喬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目清明,看不出一絲睡意。
林漾連睡顏都是天真而無慮的樣子,不知做了什麽好夢,也不知道夢裏有誰,但她睡得很熟,側着身面朝白斯喬,毫無防備,溫順得像頭小羔羊。
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純的睡在一起。
白斯喬看了許久,最後終于欠起身,很輕的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個不帶情、欲的吻,虔誠而幹淨。
“晚安。”
他的聲音很輕,溫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
“哎喲,你們動作快一點咯,今天是中秋節,還想不想早點收工!”
林漾捧着劇本,看導演梁德義跟趕雞的農民似的揮着手催促搬道具的工作人員,不由有些好笑。
但她很快又忍住了,今天這場戲對她來說算是場重頭戲,絕對不能搞砸了。
說來也神奇,試鏡時拿到的劇本居然全是假的,所有演員進組後,梁德義才重新給他們發了正确的新劇本,這劇也不叫什麽《蟾宮曲》,叫《九天志》,是大男主權謀戲。
就離譜,從宮鬥劇變成武俠劇,鬼知道導演是怎麽才選出了那些人,然後再一個個安進正确劇本裏的角色。
林漾本來已經向夏汐請教吊威亞心得,她不止一次聽時淵驕傲的吹噓過夏汐挽劍花有多帥,就差把她奉為武俠複興的領頭人了。
結果林漾演的是個用毒的嬌嬌女,江湖劇裏演個不會武功的角色,多少有點遺憾。
林漾找了個小馬紮坐下,才低頭看了兩行臺詞,不遠處傳來了一些喧嘩,梁德義有些不耐煩的回過頭,忽然變了臉色,快步走了過去,語氣裏帶着欣喜和驚訝。
“白總,您怎麽來了。”
林漾動作一頓,也順着聲音看去。
白斯喬正和梁德義握手,似乎瞟了她一眼。
林漾趕緊低下頭,白斯喬的聲音卻似乎越來越近。
“漾漾!”
扮演男主角的溫洛在不遠處朝她招手:“過來對對戲。”
林漾如獲大赦,嘴裏應着就過去了。
白斯喬總不至于在這麽多人的地方找她茬。
“跑這麽快,”溫洛看着她跑到自己面前,笑得有點誇張,“被狗追咩?”
溫洛跟她年紀相仿,性格又外向,再加上兩人是老鄉,平日片場裏倆人總愛用家鄉話聊天。
林漾總覺得他從性格到外貌都和邊濯有些像,只是溫洛長得更有攻擊性些。
可不是被狗追,是被鬼追。
林漾沒有接這個話題:“今天這場戲你有想法嗎?”
今天她飾演的角色要在戲裏向男主表白,但男主喜歡的不是她,果斷拒絕了。
“沒事,按照你理解的來演,我配合就好,”溫洛笑嘻嘻,“畢竟是你向我告白嘛,我都聽你的。”
“說得好聽,等會還不是拒絕人家的表白,”演女主的萬櫻在旁邊的躺椅上打趣,“死渣男。”
《九天志》的劇組氛圍很好,溫洛和萬櫻在演藝圈基本上算是年輕輩裏的top,但毫無架子,跟林漾雖然才認識,聊得也相當投契。
“就是,因為你。我還有一場哭戲,”林漾嘆了口氣,裝出抹眼淚的樣子,“渣男。”
“不哭嗷,來姐姐懷裏,”萬櫻摟過林漾,“等會讓他請劇組吃糖水贖罪,影視城旁邊那個甜品店今天應該還開門,一碗穗城豆腐花謝謝。”
“是陸墨拒絕雲霜,又不是溫洛拒絕林漾,”溫洛作出相當委屈的表情,“渣男跟我有什麽關系?跟我的錢包又有什麽關系?”
三人笑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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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男女主基本上是演室內戲,林漾看了一會兒,想起剛剛席佳雨給自己發的微信還沒回複,悄悄穿過人群往休息室走。
才拐過彎,就看見倚在門邊的白斯喬。
指尖夾着根煙,垂眸在看手機,他的神情淡漠,情緒似乎不太好。
早上的影視城人不多,再加上今天是中秋節,空蕩蕩的走廊上只有白斯喬一個。
林漾腳步一頓,轉頭就原路返回。
沒走兩步,只覺後頸一緊。
“看見我了還走?”白斯喬的聲音懶懶的,“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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